第114章 决战(二)

在秋里,金日的确受了重创,他的阴暗受到了阳光强烈的融化,杜辉的温暖给了他迎头痛击。

金日伤痕累累。

但他金日是什么人?

他不但没有因此消沉,低迷,反而在心性上更上一一层楼,更加的惨忍和绝决。

他不但对别人残忍,绝情,对自己更为如此。

当杜辉的温暖足以融秋入夏,金日的残忍与绝情竟也使他有了质的变化,不但愈合了杜辉带给他的伤,而且勘破了三十年苦苦挣扎不得出路的秋。

成绩给了他更大的自信,自信使他有了更大胆的决定。

金日的嘴角泛起残酷的冷笑,沦之黑暗以破浪之势扑向了杜辉。

深目的劫已经使杜辉几人穷于应付,金日的沦更使他们压力倍增。

不但有杀伐争战消耗身心,更有无数的惨叫与呐喊痛击灵魂。

不但思想的深处迎战消沉低迷,更有灵魂的剥离与痛苦。

朱十八修为最弱,更何况从他一踏入天涯便一直承受沦之苦海,尚未得到充足的休息,此刻又经受沦与劫双重的折磨,终于第一个承受不住。

灵魂的噬咬,身心的疲惫,终于使他渐渐的不支,面色已经苍白,身体抖索的厉害,仿佛耳中有极幽远的呼唤。

呼唤他归来,呼唤他停下不止的脚步。

一头白发的少女,幽深的眸子里充满了关切,温柔的神情中写着淡淡的忧郁。

望着朱十八,仿佛是聆听,又仿佛是安慰,她的身材已经足够修长,她的腿已经足够笔直,她的腰已经足够奷细,她的花容也已经足够美丽,但她的发丝又为何如此雪白。

她是妙龄绝色倾城倾国的美人,但朱十八从心里却觉得她是母亲,是疼他爱他怜他惜他的母亲。

母亲的光辉从她的身后形成一轮无法形容的伟大,但又亲切朴素。

朴素的诚挚的照拂向朱十八,使他从痛苦与挣扎中走向安定与祥和。

朱十八匍匐在地,热切的叫了一声:“师傅。”

他已经倒下,但他的神情中只有欣喜与祥和。

金日更不留一丝情面,沦之光在突破了朱十八以后,继续向前推进,仿佛是无情的镰刀,锋利而飞快,飞快的扑向了悲问秋。

他要逐个击破,杀戮杜辉身外的每一份力量。

悲问秋的魂之光仍然是充满了悲伤,但悲伤的内涵,却是秋雯的温柔。

沦之寂灭顷刻间粉碎了她的温柔,以秋风落叶之势涤**了悲问秋所有的悲伤。

悲问秋仰天一口黑血,身心和灵魂俱巳遭到了重创,当场晕厥了过去。

哀如雨并没有因为悲问秋的倒下害怕与退缩,念及兄弟的惨死,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哀怨。

哀怨之光发出极为强烈的光束,从青色的刀晕中抽出,集中全力扑向了寂灭。

寂灭不为所动。

仿佛哀怨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在无穷无尽的寂灭之海里泛不起丝毫的涟漪,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寂灭吞噬了哀怨,哀如雨不甘的倒下。

圆光低诵一声佛号,他已明白,天涯多年,自己终究要客死异乡,只能魂归故里。

无相之亏更不保留,喜笑怒骂嗔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分五个方向破入寂灭。

但五相一入寂灭,圆光却再也感应不到任何的回应,甚至是自己的灵魂,竟隐隐有被强行拖拉之感。

金日痛恨圆光,这一刻竟要圆光的灵魂沉入他的苦海,永世不得超生。

圆光已经身不由己,时刻都有被沉入苦海的危险,但杜辉却无能为力。

抵抗深目的劫,他已经动用了全身的修为,但仍隐隐有被破入的危险。

深目的劫,不但从意境上胜于金日的沦,修为上更是深厚无比,更何况深目已经动用了桥陵三章的力量,又有沦之压迫,杜辉此刻,面对的虽然不是千军万马,但却比千军万马更加的残酷与危险。

识海之中金光卷已从光茫万道变成了淡淡星光,呼唤的力已竭,感应也越来越弱。

如果不是青色的刀,不是这一份苍然与辽远,这一份温暖的支撑,杜辉早已倒下。

但这份温暖,这份友情的力量,因为哀如雨四人的倒下,也在渐渐的消失。

灵魂深处,不论是杜十一,安雅,李彤,范宣,陶潜,纵是杜辉自己的善良与正义,此刻也开始渐渐的模糊。

青色的刀晕已经趋于黯然,三月的杨柳逐渐枯萎,满地的落黄已向萧索的冬进发。

寒意弥漫,杜辉仿佛是触摸倒了劫的无情,沦的残忍。

负手空中的深目傲慢的笑了。

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天涯榜上他依旧是王,金日永远是他的跟屁虫。

在这里,还有谁能威胁到他?

“哈哈!”

纵声狂笑,深目已从心底发出了得意而不可一世的轻狂。

林海深处的上空,庸迅遥负手踏在云端,静静的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切,神情间却只有萧然。

唐渊道:“深目妄自尊大,正如西教的摩可罗,不知道人心难测。”

萧无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东庭的板上,岂非正是金日的翻版?”

庸迅遥面沉似水,静静的道:“但你们却忘了玉罗刹,我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

我不希望她来的很早,但她毕竟是来了。”

他的语气里含着一丝的惊奇,但更多的是不满。

唐渊叹了口气,忧郁的道:“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是望生塔,而是桥陵?”

他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扪心自问,但庸迅遥和萧无悔却早已明白他的心思。

萧无悔也有些黯然:“二哥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不去相见,岂非就会避免你们之间这一场恩怨?”

庸迅遥摇了摇头:“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这一场是非恩怨之战,又如何避免?

既然是无法避免,倒不如提前相见,快刀斩乱麻。”

唐渊惆怅的望着云下,林中的圆光已然倒下,杜辉更是已力不从心,随时都有被金日沉沦的危险,不由得黯然神伤,喃喃道:“辉儿,你与为师又何尝不是一样,命运注定要你沉沦,你又如何躲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