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冲突

电梯门在一片喧闹声中缓缓打开。

唐善看了看楼层号,是十五楼。

可是往日那种令人愉悦的宁静感却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都混乱不堪,满目疮痍。

许多生活用品都被扔在地上,甚至还有一只塑料杯向唐善飞过来。

唐善侧身一躲,杯子砸在了电梯墙壁上,掉落在了他的脚下,轱辘轱辘滚出去好远。

“那是你弟!你也要做到哥哥的责任!”

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十五层的楼道,震得唐善的耳朵几乎裂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吵的声音了,聒噪,令人心烦。

他本不想理会这混乱的场面,踩着地上扔着的被子走到门前,刚要用指纹打开门锁,却听见隔壁屋子里传出了乔易带有哭腔的吼叫声。

“什么叫哥哥的责任?你做到当妈的责任了吗?你这是在逼迫我!”

“我怎么没做到当妈的责任?生你养你还不够吗?”

唐善摇摇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欣赏到家庭间的战争,比起参观这样吵闹的闹剧,他更想快点躺在**休息。

“只是一个肾,你不会怎么样的!”

唐善开门的手顿住了。

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

应该是在自己初中时,自己的保送名额被高价卖给了隔壁班的一个贵公子哥,而这句话就是数钱的妈妈对他说的:“儿子,只是一个重点高中的名额而已,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你看,这是多少钱呀?”

唐善像是一只幽灵一样靠在了乔易房门的门框上,盯着屋子里正在互相推搡的母子俩,转动着手里的电梯磁卡,目光漫不经心,却一直在打量面前的女人。

微胖,浓妆艳抹,发色很夸张,四十多岁的样子,此刻正在用一只胖手扯住乔易衬衫的扣子,大有不松手的意思,把体型相对较瘦的乔易往门外扯。

这样的女人很咄咄逼人,毫不讲道理。

“放手!”

乔易用两只手死死抓着女人的手,想从她的拉扯中脱身,脸上还有两道很明显的抓痕,屋子里混乱不堪,应该是两个人刚才已经动手了,乔易的东西几乎都在地上躺着,或者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

乔易没有戴帽子和眼镜,不过也很快就看到了门口的唐善,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救星一样,扯着脖子对唐善喊:“唐善哥!帮我报警!快帮我报警!”

女人一听有人围观,她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慌乱,不过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也是一个年轻人之后,慌乱立刻一闪而过,换上了一副嘲讽的嘴脸来:“别多管闲事,这是我儿子,这事儿是我家事!”

“家事也不可以扰民,正好我刚从警察局实习回来,不如和我回去坐坐?”唐善扯了一个很阴邪的笑容看着她。

长这么大,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尤其是这种像极了自己母亲的女人。

唐善的笑比他没有表情时可怕多了,他眯着眼睛,咧着嘴角,带着一种令人惊悚的阴森感,尤其是他毫无血色的脸配上那口同样惨白的牙齿。

就连乔易都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面对着瘦高的唐善还是有些忌惮的,嘟嘟囔囔的骂了唐善两句,转头用手指指着划痕还在流血的乔易,似乎在下最后的通碟:“你弟弟马上就要手术了,这周之内我要是见不到你人,看我不带人砸了你这个破窝!”

说完,女人蹬着那双几乎被撑爆了的高跟鞋绕开地上的物品,恶狠狠瞪了一眼乔易之后就离开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直到电梯下去之后声音才逐渐远去。

乔易一声不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随手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开始扫地,碎片的哗啦哗啦声很好地掩盖住了他的抽泣。

“怎么,不大哭一下?”唐善看着面前这个还未成年的小男孩,回想着自己曾经狼狈的样子。

“哭个屁,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乔易抹了抹伤口上的血,把扔在走廊里的被子和枕头都抱了回来。

唐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乔易整理着他的残骸,实在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

“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得了病,必须换肾,天天缠着我把肾脏换给她那个儿子。”乔易掸去被子被踩的脏污,重新放在**:“我都跑出来住了还不放过我,三天两头找我要肾,不过是为了讨好那个男人。”

乔易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有一丝躲闪:“之前隔壁的姐姐还会帮我报警,每报一次警她就安静一阵子,然后再上门找我。”

“一颗肾,给他不就得了,永绝后患。”唐善把着凳子的扶手,眯着眼睛说。

乔易听了这话,立刻不悦地抬起头来,不过他看唐善面带笑容,应该是在和他开玩笑,也就没有真的发怒,而是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证书:“唐善哥,我高考申请了体育加分的。”

没有了一颗肾,身体受到的伤害极大,别说体育加分了,就连走进考场都是个问题。

而那个自称为乔易母亲的女人居然能说出“你不会怎么样的”这句话。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那个弟弟,什么病?”唐善晃着椅子腿,打量着乔易的屋子。

“谁知道什么病,不如赶紧死了,至少别牵连我。”乔易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把不能用的东西全都扔进了一个很大的垃圾桶里。

乔易只是随口一说。

不过唐善却从这随口一说中看出了乔易的一种情绪。

一种很有杀戮魅力的情绪。

被逼无奈的杀人不具有任何艺术性,可是却能看到人性中扭曲的快感和发泄情绪的魅力。

尤其是这句话从乔易这种干干净净的学生口中说出来的。

唐善哼着歌,明显心情不错,至少他突然觉得,自己隔壁的这个小男孩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聊,似乎给一直独自一人的他带来了一些趣味和灵魂的共性。

“要是她再来,你打算怎么办?”

“刚才给我放了狠话,这几天应该不会来了吧。”乔易捏着手里被扯坏了的书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