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2

屋子里的贼一见张作霖根本就不估计人质安全,肆意开枪,摆明了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架势,顿时哭爹喊娘,哀嚎一片。

张作霖下令停止射击,再次喊道:“赶紧把人给老子送出来,不然你们就只能到阎王爷那里去哭了。”

这一次,里面的人没有犹豫,纷纷叫喊:“不要开枪,我们出来了。”

随后,就见几个身影从里面抱头鼠窜出来。

等出来之后才发现,刚才他们藏身的土屋的屋顶已经被子弹掀飞,但是屋子里其实安然无恙。

他们刚才是被枪声吓飞了魂儿,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一点。

原来张作霖在下令开枪之前,就已经悄悄让副官嘱咐手下,所有的枪口都瞄准屋顶,一枪也不准打进屋子里,毕竟卢寿萱还在里面。

望着那起子被吓破了胆的毛贼,张作霖对自己的阴招相当满意。

当他在人群里扫过一眼之后,却惊讶地发现,这些人里根本就没有卢寿萱的影子。他顿时就毛了,大吼一声:“老子的二夫人呢,你们给弄哪儿去了。快说!要是敢骗我一个字,老子就活剐了你们!”(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

上一节说到张作霖去救二夫人,把土匪干了底朝天,不料居然没有找到二夫人的影子,他一看火了,要杀人。

为首的贼头儿早就给吓尿了裤子了,连声哀求道:“张大当家的您开恩啊,我说,我全说。白天的时候,我们是剪了一个女的,但是天一擦黑,我们当家的就带着人滑了(溜了),这里只有我们哥几个。”

张作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喝问道:“你们当家的把人带哪儿去了?”

那人瑟缩地回答道:“不……不知道。”

张作霖气急败坏,正想一枪崩了这贼的时候,开河镇外围忽然传来一阵紧密的枪声。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张作霖再也顾不上那群小贼,询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跑了过来,回答道:“队长,我们上了别人的套了。现在镇子四周全是人,正在往这边围呢。”

眼见形势不妙,那个副官建议道:“队长,形势不妙,咱们扯吧(开溜)。”

张作霖脸色狰狞,咬着牙说道:“现如今在辽西这块地界上,居然还有人给俺老张下套,我倒要看看他是谁。”

说完拔出随身的配枪,大喊道:“弟兄们,咱们有人有枪。跟我从正面冲出去,刚才那几个贼要的三百斤黑烟膏子,老子许给你们了!”

众人一听有鸦片膏子可捞,顿时群情激奋,嗷嗷直叫。

这些人被张作霖的话鼓动,一个个就像出山的饿狼一样,嗷嗷叫着,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枪口里射出来火舌,犹如一道道发着亮光的金线,在开河镇的上空交织出一张炽热的火网。

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在张作霖的带领之下,他的手下一个个悍不畏死,很快就贴近了包围圈的最前线。

下套的这些人,显然不是张作霖保安队的对手。

此刻,双方的人马几乎面对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身影。

张作霖朝面前的火线呸了一口,“老子还以为辽西地界上又出了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一群不禁打的毛贼。”

说着话,张作霖冲身边大喊:“把老子的三八式扛过来,给老子打飞了这片人。”

他嘴里是三八式不是步枪,而是三八式机枪,确切地说是小型三八式轻机枪。这东西是日本人才搞出来的,就连日军本身也还没配置多少。张作霖却花重金搞来了一挺。

三八式机枪搂开,一道道火舌好像毒龙一样扫在对面的阵线上,顿时哀嚎一片。

包围圈被三八式撕开了一道口子,张作霖随后就带人冲了上去,以鲸吞蚕食的方式,朝着阵线两翼扩展。

很快,包围圈就被彻底撕碎。

对方剩余的散兵化整为零,迅速溃逃,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过那些人也没能全跑干净,有有几个挨了枪子又没死的,就被张作霖的人给抓了舌头。

张作霖亲自审问那人,“你们是那个绺子的,为什么要打我的保安队?”

那人也是个软蛋,被张作霖一唬,立即就说了实话:“我们是孙烈臣孙大当家的人,有人报信说你要联手杜立三,吞了孙大当家的地盘。所以我们大当家下手为强。”

张作霖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是哪个脏心烂肺的在赞尧(孙烈臣的字)面前下蛆,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那人回答道:“是个女的。”

说着,就把报信的那人的相貌描述了一下。

听完他的描述之后,张作霖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觉得往冰水里沉。

原来那个人描述的那个女人,正是田小凤。

张作霖万万没想到,田小凤有一天会出卖他,于是大喊一声:“田小凤人呢,把她给我找过来,老子要跟她当面对质。”

这个时候,副官才过来回报说:“听兄弟们说,刚才枪声一响,她人就不见了。”

沉默了片刻,张作霖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给我追。”

说完带着人马,朝着田小凤离开的方向追去。

追了不到一刻钟,队伍前面遥遥出现了两个人影。

张作霖还以为是田小凤,正要下令开枪,就听见其中一个人影喊道:“雨亭,是我。”

他这才意识到,其中一个竟然就是卢寿萱。

直到走近之后,张作霖终于看清楚,和卢寿萱一块走的是一个妙龄女孩子。

张作霖朝她扫了一眼,问卢寿萱:“你是怎么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还有,这个人是谁。”

卢寿萱回答道:“我的事慢慢跟你说,这个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戴宪玉。”

戴宪玉!

张作霖被那个妙龄女孩子的美貌吸引之余,深深的记住了她的名字。

此时他还不知道,在若干年后,这个女人会成为他最美丽的夫人。他更不会想到,就是这个最美夫人,却因为他的强势而早早地夭亡。

卢寿萱一见张作霖的目光在戴宪玉身上打转,就知道他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故意咳嗽一声:“咳咳,雨亭你先别发愣,我们后面还有追兵呢。”

张作霖一听,居然还有毛贼追着自己的夫人不放,立马就冒冒三丈,“什么,还有人追你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说完,他大叫一声:“副官!”

“是!”

那个副官立即答应一声,开始组织防御阵形。

片刻之后,果然就见一票人马,急慌慌地朝他们这边追来。

“预备,射击!”

副官一声令下,火舌喷射,瞬间就成一道火力网。

由于对方没有防备,再加上张作霖的突袭,第一轮齐射下来,对方人马就已经死伤无数,阵形顿时大乱。

以眼下这个形势,对方败局已定。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是几个棒槌。”张作霖冷冷地说道:“别全打死,留几个活口,我要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副官得令,随即指挥人马抄了对方的后路。

长个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战斗已经结束。

对方原本是一支二三百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四五十个俘虏。

这些人全都被押解到了张作霖的面前,一字排开,跪在地上。

张作霖虎着一张脸,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马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直响。

此刻,跪在地上的每个人的心里都紧张成了一团,因为他们不知道面前这个活阎王会如何处置他们。

上一节说到张作霖去救二夫人卢寿萱,不料卢寿萱居然自己回来了,还顺便带了一个大美女。张作霖一看后面有追兵,展开阵势就打。并留了几个俘虏来审问。

张作霖才用马刀挑起一个人的下巴颏子,问道:“我问你,你们是谁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抓我老张家的人!”

那个人却是一脸地不服气,硬梆梆地回答道:“我们是狐子岭孙大当家的人,抓的就是你张作霖的人。现在任务没完成,还落在了你手里,没说的,爱咋咋滴。”

张作霖狞笑一声:“哈,想不到还是个硬骨头。俺老张就喜欢骨头硬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孙赞尧(孙烈臣的字)猪油蒙了心,居然敢打我的主意,等宰了你,老子再去找他算账。”

说完,抡起马刀,就要横劈了那个人。

这时候,就听戴宪玉大叫一声:“住手!”

张作霖斜了她一眼,“怎么,心软了?姑娘家家的,看不得杀人?”

张作霖话里带刺,目光更是寒凛凛的,就像一把刀子。

平时就是他手底下当兵的看见他这个目光,也会心里发怵。

谁知道戴宪玉直视他的目光,非但一点都不退缩,反而昂着头,高傲地顶了回去。

这倒是让张作霖心里一奇,心道:“这真是个奇女子。”

紧接着,就听戴宪玉说道:“我请张大队长刀下留人,不是不敢见血,只是有点奇怪。”

张作霖噢了一声,问:“有什么奇怪的?”

戴宪玉侃侃而言:“我听说辽西八大保安团的头头都是结义兄弟(孙烈臣是八大保安团头目之一),照理说,张大队长和孙大当家的应该多亲多近才对。可是现在你们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狗咬狗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一下子全惊了。

要知道,张作霖平日里就是个暴脾气。盛怒之下,动辄杀人。平时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没人敢跟他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

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在这个活阎王的面前抖机灵。

此刻,人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唯恐张作霖一个暴怒,把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给杀了。

谁知道张作霖不怒反笑,“噢,听起来,你还有点自己的小见识,接着说。”

戴宪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和尊夫人被绑的时候,隐约就听他们说起过,好像是张大队长联手悍匪杜立三,要蓄谋吞并孙大当家的提盘,这才引起了他的愤怒,绑了尊夫人。”

张作霖冷哼一声,“放屁,他孙烈臣让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这种话来。老子是在算计人,但算计的是杜立三,不是他孙烈臣。再说这也不是为了争地盘,而是为了算我们两个之前的陈年旧账。说起来,老子这个顶多是报仇雪恨,碍着他孙烈臣鸟事了,居然横插一杠,剪了老子的夫人。”

戴宪玉听完之后,不急不躁,转而看向那个差点被张作霖劈了的人,问他:“你是孙大当家的人,张大队长要害你们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想也不想,就回答说:“是张作霖手下一个姓赵的小队长,跑到孙大当家那里告密,我亲耳听到的。”

张作霖怒道:“放屁,老子手下压根就没有什么姓赵的小队长,这事儿肯定是孙烈臣胡编出来的。”

那人还想说话,却被戴宪玉给拦住了。

她想了想,就对张作霖说道:“你们各说个理,这事儿要论对错,最好是三方对峙。但是以我的见识,无论是张大队长,还是孙大当家的,都不像是敢做不敢当的角色。所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有小人从中作祟,挑拨两位当家之间的关系,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这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张作霖。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糊涂人,刚才是怒火攻心,所以才没想到这点。

现在被戴宪玉点醒,顿时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同时,他看向戴宪玉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异样。

之前他留意戴宪玉,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色。想不到在此女在美貌之下,竟然还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看着戴宪玉,张作霖心里念头急转,暗暗决定:这个女人俺老张要定了。

不过眼下,不是谈这个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孙烈臣的事。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张作霖心念陡转,已经有了主意。

他朝地上呸了一口,怒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肯定是有人想让我和俺孙兄弟干起来。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找到那人,非把他撕碎了喂狗不可。”

说这话,他把马刀往地上一扔,当即就把跪在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好兄弟,是我误会了赞尧,赞尧也误会了俺老张。今天咱们算不打不相识,我给兄弟们赔礼道歉了。”

说着话,就亲手给那些人松绑。

那人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误会,那死了的那些兄弟怎么办,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

张作霖一愕,沉默了片刻,随后转身朝着尸体陈列的方向跪了下来,然后朝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列位兄弟,是俺老张对不住你们。今天我就当着你们的在天之灵起誓,从今晚后,你们的妻儿老小,都由我来供养。只要俺老张活着一天,就供养他们一天。”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在辽西这块地界上,谁不知道张作霖心狠手辣,行事强梁。谁也想不到,他会为了一个误会而跪地磕头。

就连孙烈臣的手下,也被他这个行动给感动了。

东北地界上,以血性为重,面子比命重要。让一个爷们这样承认自己的错误,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张作霖不但承认了,而且还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所以,在这些人的心里,对他的仇视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随后,张作霖朝身后一挥手,对他的副官说道:“你去安排一队人马,护送这些兄弟回去,然后告诉赞尧,我们两个人之间纯属误会,等俺老张剿完杜立三的人,回去一定登门请罪。”

副官应了一声,随后遍去处理善后事宜。

张作霖转而去问卢寿萱:“刚才你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卢寿萱回答道:“我是今天傍晚被他们临时送到那个地方的,宪玉是先我一步到的,好像是他们绑来的肉票。本来我们两个都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可是后来我们听到枪声,他们好像是被什么人给偷袭了。我们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张作霖想了想,也没能想通其中的关键。于是就吩咐手下:“你们先把二夫人送回去,然后再送这位戴小姐回家。”

处理完诸多事务之后,张作霖带领人马转回,去围剿杜立三的残余人马。

没有了杜立三的匪众,就如同一群无头苍蝇,很快就被张作霖剿的一干二净。同时,张作霖也如愿洗白,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廷的一员悍将。

清廷发展至此,其实已经无力对张作霖进行约束,更没有能力给他筹备军饷。

而张作霖要的也并非粮饷,而是朝廷给的身份。他可以凭借此光明正大的扩张势力,收拢人心。

他吞并了杜立三的地盘,队伍迅速膨胀,人马已有八千有余,其实力在辽东地界上,已经算是数一数二。

解决完诸多大事,空闲下来的张作霖,再次想起了那个叫戴宪玉的女孩。

实际上,这一段时间,他的心里无时不刻不萦绕着那个人的影子。

戴宪玉的美貌和智慧,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于是他就让副官去打听此女消息。

几天之后,副官终于回复,原来戴宪玉是新民府人,书香门第出身,家中只有爷娘老子,且是新民府有名的一枝花。

张作霖一听是新民府人,当即一拍大腿,心说:“着啊,新民府正是老子的地盘!”

于是他当即点兵遣将,以巡防营前路统领的身份,巡视新民府。

到了新民府,他就换上了便装,进城寻访戴宪玉的家。走到中午时分,一行人走的人困马乏,于是就在一家叫六义茶楼的地方歇脚。

张作霖带人在二楼包了一个雅间,一边喝茶,一遍等候手下去打听戴家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就听见茶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众人新奇之下,纷纷探头朝外张望。这才看见,原来是一队身披大红喜服的锣鼓队伍。

队伍前面是一众戴着大红高帽的吹鼓手,中间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俊秀少年。马后跟着的则是一众抬着红漆箱子的人。

这个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相亲下聘的队伍。

六义茶楼的里的人也纷纷攘攘的,夸赞新郎官如何一表人才、标致帅气,两家如何门当户对,喜结良缘。

下聘队伍过去之后,张作霖就问是哪家的公子,谁家的小姐。

有个闲汉就回答道:“新郎官是北镇袁家的小儿子,有军功,是个武曲星下凡的人物。新娘小姐更是咱北镇上鼎鼎大名的美人儿,戴家的戴宪玉小姐。”

张作霖一听聘礼是下给戴宪玉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他当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妈了个巴子,居然敢抢老子的女人!张副官,现在你就跟我老子去戴家,把人要回来!”

那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咱不等消息啦?”

张作霖一拧眉毛:“还等个屁,再等下去,老子的女人就变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茶楼上其他人听到这话,都觉得这人像在说胡话,纷纷用异样地目光看向他们这里。

但是张作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带着人急匆匆地下了茶楼,赶奔戴家。

他们到戴家的时候,新郎官已经进门多时,此刻府内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正是纷纷向戴家老翁贺喜的时候。

张作霖带着人就要直接往里闯,守在门口的门子(守门的下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眼见这些人连礼金都没有,一下就给拦住了。

那个门子朝张作霖一行人打量了一眼,趾高气昂地问:“你们是哪家的,今天是戴家大喜的日子,不知道规矩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送上礼金。

张作霖冷哼了一声,随后就把一把罗锅撸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罗锅撸子就是德式鲁格手枪,当时才面世不久,属于罕有的高档货。那个门子要是知道这把枪的来历,肯定会眼前这个人另眼相看。

不过,在他眼里,不论什么枪都是枪。但是从来没听说过随彩礼是随枪的。

所以,他一下子就给吓住了。

“你……你们……”

他的话都没说完,就连滚带爬地跑进去给主人报信。

张作霖根本就没有在门口干等的意思,带人就直接进了戴家大门。

戴老头听说门口来了带枪的,以为是有土匪来捣乱,于是急匆匆地就往外赶。

谁知刚走出屋门口,就见张作霖已经进了院子。

戴家是书香门第,老头子更是个老儒,一向奉行先礼后兵,于是拱手问道:“这位官家登门,寒舍蓬荜生辉。只是敢问官家来我戴府,是来喝一杯喜酒的吗?”

官家是对官府的人才有的称呼,戴老头其实并不知道张作霖的真实身份。

在他眼里,张作霖极有可能是土匪一流,但是为了家宅平安,只能先敬三分。

进门报好,出门要钱,所有人都以为张作霖干的也就这点勾当。

谁知道他见了戴老头之后,居然大刺刺地鞠了一躬,随后说道:“老丈人在上,受俺老张一拜。”

这一声老丈人叫的,一下子就把戴老头子给喊毛了。

同时府邸里的客人们一下子就炸开了,一时间,全都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知道戴家只有一个独女,女婿此刻正在大厅了,怎么忽然又冒出一个女婿来。

此刻,大厅里的新郎官也被惊动了。

片刻之后,新郎袁家的家丁就从大厅里冲了出来,从人群里分开一条路来,随后就把张作霖一行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接着,就听见新郎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抢女人。”

说话间,袁大少爷就从里面踱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军装,英气十足,和不起眼的张作霖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作霖也不含糊,一抬头,回答道:“我。”

袁大少朝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嘲笑道:“这是哪个尿泡(尿sui泡就是**,骂人的话)漏了,把你给尿出来了。居然敢跟我抢宪玉,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是你媳妇?”张作霖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回答道:“以后不是了,从今天开始,戴宪玉就是我的人了。”

袁大少被他气的气结。

此时戴宪玉也知道了抢亲的事,从内堂冲了出来,一眼看见张作霖,顿时就吃了一惊,惊呼道:“怎么是你?”(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

戴宪玉一见捣乱的人居然是张作霖,于是也吃了一惊。

戴老头眼见自己闺女认得这个土匪,心里咯噔一下,就问戴宪玉:“闺女,这是咋回事?”

他其实是怕戴宪玉真的跟这个土匪有点儿什么,那他老戴家的脸可就真的丢到家了。

谁知戴宪玉回答道:“爹,这就是之前我被土匪绑票时候救我的那个人。”

老头子一听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连忙伸手把张作霖往里面让:“原来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请,请上座。”

可是他刚做完这个动作,一下子就尴尬了。

此时的张作霖,正在和袁大少对峙,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可愁坏了戴老头。

张作霖也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一摆手,说道:“上座就免了,我今天来就为两件事。一是拜见老丈杆子,二是要把宪玉娶进门。”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惊的目瞪口呆。

戴宪玉更是娇羞的满脸通红,嗔怒道:“张大队长,你咋这么不讲理呢,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

张作霖回答道:“自打我见你那天,就已经决定娶你了。至于你什么时候想嫁,那都不是事儿,你现在答应就行。”

戴宪玉顿时被噎的一愣,跺脚怒道:“你怎么比土匪还土匪!”

戴老头也连忙打圆场道:“恩人,你看上小女这件事,咱们姑且不论。只是这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轻率不得啊。况且我家小女早就许配给了袁家,恐怕是要辜负恩人的一番美意了。”

要是按照张作霖以往的行事风格,早就动手抢人了。只是现在他有了官面上的身份,做事也开始考虑起来。

张作霖想了想,就回答道:“好,你到底是俺老张未来的老丈杆子,我敬你三分。给你时间考虑,回头我再来接人。”

言下之意,不管你考虑的结果怎么样,你家女儿我是娶定了。

说完,转身就走。

这时候,就听袁大少大叫一声:“给我站住。”

张作霖回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有事?”

袁大少咬着细碎的白牙,说道:“小样儿,老子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纸糊的啊。抢我的女人,砸我的场子,现在说走就走,你以为你是个啥玩意儿啊!”

张作霖看都没看他一眼,轻松回答道:“俺老张看上的女人,就是我的。你想娶媳妇,让媒婆再去寻摸一个,别跟我这扯犊子。”

“你说啥玩意儿!”袁大少突然掏出了枪,黑洞洞地枪口一下就顶在了张作霖的脑袋,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张作霖身边的几个警卫一下子炸毛,全都同时去掏枪,谁知却被张作霖一个动作给阻止了:“都给我住手,今天是俺老张提亲的大喜日子,不宜见红。”

说完,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先看了看那把枪,然后又看向了袁大少,开口说道:“我看你长的就像个小白脸,会玩儿枪吗?”

袁大少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了,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有点儿歇斯底里,红着眼珠子嘶吼道:“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张作霖仍旧是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丝毫没有把袁大少的威胁放在眼里,回答说:“好啊,你要是能崩了我,那宪玉就是你的了。要是不敢开枪,就趁早回家找你娘吃奶去。”

这话说的他身后的几个警卫不约而同地一笑。

袁大少被这话激出了底火,颤抖着手,叫嚷着:“是你逼我开枪的,你这是找死!”

说完,就去扣动扳机。

站在一旁的戴宪玉也吓了一跳,大喊:“不要!”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袁大少的手指已经狠狠地扣了下去。

可是处于预料的是,没有预想中的血光迸溅的场景,甚至连枪声都没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张作霖突然出手,一把就掰住了袁大少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拧,就听咔吧一声。

袁大少发出了一声惨叫,手枪当即脱了手。

张作霖顺势一把捞住手枪,接着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口已经顶在了袁大少的脑袋上了。

张作霖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问道:“知道为什么你开不动枪吗,因为这东西认人,像你这样的孬种,就不配开枪。”

说完,忽然搂动扳机,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子弹擦着袁大少的头皮打到了天上。

原来张作霖在开枪之际,抬高了枪口,这才让袁大少保住了一命。

不过震耳欲聋的枪响还是吓坏了他,袁大少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裤子都已经尿湿了。

看着袁大少那一副怂样,张作霖朗声大笑:“哈哈,瞧你那尿(sui)样,以后还是别玩儿枪了,这东西我收了。”

说完,把子弹退堂,关掉保险,随后一把把枪扔给了戴宪玉。

戴宪玉吓的一惊,但是眼见有东西朝自己扔来,本能地伸手去接。接到手里一看是枪,又吓的差点儿给扔了。

张作霖朝她笑了笑,说道:“做俺老张的女人,得会玩儿枪,这个送你了。”

戴宪玉惊魂未定,张作霖又发出了一长串爽朗的笑声,然后转身出了大门。

张副官慢了他一步,蹲下来对袁大少做了一个非常嫌弃的表情,调侃道:“听说你还有军功在身,是花钱买的吧?就你这尿(sui)样,连枪都不会开,还他妈的军功,真是不嫌丢人现眼!我教你的个乖,下次开枪前,记得先开保险。”

说在,在袁大少的脸上轻蔑地拍了几下,然后扬长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给惊呆了、震住了。等他们一行人走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

戴宪玉连忙扔掉了手枪,去扶袁大少。

其实在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还是袁大少。

可是谁知道,袁大少丝毫不领她的情,甩手就把戴宪玉推倒在了地上。

戴宪玉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望着他,袁大少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犯什么贱不好,非得招惹胡子(土匪),是不是故意让老子丢人现眼!”

戴宪玉眼里噙着泪花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有点儿不敢相信,就在今天之前,这个人还在跟她甜言蜜语。谁知道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会翻脸翻的这么快。

袁大少抖了抖尿湿的裤子,急吼吼地出了大门,临走时还撂下一句狠话:“今天的账,回头再跟你们算。”

戴家这一头大乱且不提,张作霖带人出门之后,就直奔新民府最大的商号,开始大肆采购物品,且专门挑着贵重的东西买,其中不乏女人用的东西。

张副官不明就里,就问:“大人,您买这些东西干嘛?”

张作霖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虎啊(作者注:东北方言,意思是:你是不是傻啊)?老子娶媳妇当然要下聘礼了。这里的好东西,给我挑贵的买。”

副官恍然大悟,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一声:“好嘞!”

随后,就安排众人挑选聘礼。

几个小时之后,聘礼备齐,张作霖就准备重返戴家。

他刚叫了一声:“张副官!”

这时候,就听见张副官哎呦一声,随后就被人从商号门口给一脚踹了进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女人,双手握双枪,从门口大踏步进来。

张作霖抬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田小凤。

此时的田小凤,一脸的怒气,一见张作霖,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张大疙瘩,姑奶奶我几番几次的救你,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过。居然为了姓戴的小狐狸精,弄这么大阵仗,还要给她家下聘礼,你对得起我吗!”

张作霖看见田小凤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后就变得一脸的阴沉,冷冷地问道:“你到孙烈臣那儿卖了我,现在又回来找我,是不是嫌我死的太慢了,想要亲自动手?”

这下子,把田小凤给问愣了。

她惊怔了片刻之后,忽然就咆哮起来:“姓张的,做人可要凭良心!老娘对你可是真心实意,为了你,连命都豁的出去。你居然还怀疑我害你,我要是想害你,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找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