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被逼回瓷罐的小仙儿（清代下）
“肯定是那两条跟屁虫，又跟着我跑到清朝来了！”刑真在心里恨恨地说，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偷天换日的魔术，吓得他差点暴露了自己大虚耗的身份。
“刑真，你怎么说？”皇上突然的问话，一下子把刑真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这眼前的仙鹿班，男女成行，描红画绿，刑真根本认不出哪个是小葱哪个是小仙儿，只好想办法先把他们带到宫中去，于是他提议道：
“禀告皇上，仙鹿班不仅演出精彩纷呈，还心怀社稷，正义凛然。臣认为此等贤才，留在民间甚为可惜，必须收入宫中南府，时刻为皇上分忧！”
“贤臣所言极是。”皇上说：“朕因这鸦片流毒，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即使寿期临近，锣鼓辉煌，也只是喜景衬哀情。直到刚刚见那鸦片销毁，才终于心生慰藉。”
“能为皇上分忧，草民倍感荣幸！”二草兄弟上前回礼道。
“不论这鸦片焚烧之戏，是真是幻，都证明你们非常懂朕的心思，正如刑真所言，应当伴朕入宫。”
“谢主隆恩！”仙鹿班跪谢道，一个一个开心得不得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还毫不知情。
“真好，终于可以去皇宫见见世面了。”兰草偷偷对芝草说。
“听说历代最好的艺人都被召入了南府，咱们说不定可以学到好多新东西呢！”芝草说。
“但你说那皇宫里，会不会有虚耗？”小葱悄悄问小仙儿。
“我也不知道，但看皇上天天头这么大，恐怕真的有虚耗在作祟。”
于是御船载着一行人沿大运河往北进发。一路上，刑真扯出几根鼻毛，变出了好几个密探，日夜监察仙鹿班的动静。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进宫之后，正值皇上大寿，即万寿节，仙鹿班等人终于见证了只有宫廷里才会有的莽式舞——
只见那气势恢宏的德和园大戏楼之上，三十多个舞者戴着动物面具，披着黄、黑的兽皮，满地像野兽一样攀爬狂舞，旁边有人正拿着一个红油簸箕，用筷子在上面刮擦出紧张的“刷刷”声，一下子就把人带到了危险的丛林之中。突然间，场上出现了8个猎人，一起踩着高跷，骑着彩穗翩飞的竹马，围猎野兽，英姿勃发，之后漫天飞旋的白龙和甩动着锥铃长帽的怪蟒也一一登场，真是别有一番野趣。
“原来这就是满族著名的莽式舞，真是难得一见呢！”兰草赶紧用纸笔记录下了眼前景象。
“清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由少数民族大一统的王朝，满族最早是勇猛善战的狩猎游牧民族，所以莽式舞里很多崇尚武力的内容呢。”小仙儿悄悄对小葱说。
“不知道宫里还有什么好玩意儿，我看二草两兄弟都很期待呢。”小葱看着兄弟俩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余光却又扫到了前方刑真那冰冷的目光，不禁心里一紧，赶紧对小仙儿说：
“不好，小仙儿。”
“怎么了？”
“我又认出那个眼神了。”
“啊？是谁？”小仙儿立即开始环视四周。
“是大臣刑真，我可以确定他就是虚耗。”
“啊？”小仙儿说：“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行动，肯定是没有认出咱俩呢。”
“是，幸好咱们扮成了武生。”
“没错，我们只要在队伍里面一动不动，他就认不出咱俩来。”
不久之后，大戏上场，南府戏班登台开演，只见满堂金银宫阙、锦绣山河，全都极尽奢华。戏子们穿着沉重的戏服，一开口，却都是那忠君爱国、歌功颂德的老腔老调，小葱正觉得困，却又被那刀山火海、阴森恐怖的地狱场面给吓醒了，原来宫廷戏把所有故事的结尾都变成了对百姓的恐吓。
“这戏曲，怎么全都是说教，把民间故事改得比白开水还没味儿。”小葱问。
“这都是因为，清朝皇帝实施严格的文字狱，删改了戏曲里所有不符合封建纲常的元素，好好的戏全都变得不知所云了。”小仙儿说
“原本还想来宫中长长见识，结果南府水平还不如民间，简直是大失所望。”芝草沮丧地说。
“是啊，谁能想到堂堂南府会变成一潭死水。”小仙儿说：“怪只怪大清只尊崇昆腔，排斥民间‘乱弹’，同时还禁止南府艺人出宫学习，久而久之，再优秀的艺人也会江郎才尽，南府也就死板僵化了。”
“那怎么办？”兰草说：“我们进宫容易，出宫可就难于登天了，我可不想江郎才尽。”
“不如咱们向圣上展示展示民间的节目，说不定他一感兴趣，也会采纳民间歌舞呢！”小葱提议说。
“这个主意好，我们要让皇上明白，真正的艺术在民间！”芝草说。
这时候，刑真趁机从鼻子里拔出了两根鼻毛，打着圈儿飘到了仙鹿班之中，变成了两个武生，偷偷地插入了大家的谈话，一个说：
“听说皇上南巡的时候曾经打听过英歌呢，可惜御船正巧离开，没有赶上。”
“是欸，是欸，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赶紧补充道：“英歌花样纷繁，角色生动，可以说是岭南最好玩的戏了！”
“这英歌好是好。”小仙儿担忧地说：“但是也很危险，这里边可有水浒传里梁山好汉违逆朝廷的元素，皇上可忌讳着呢。”
“这有什么！”一个又说：“宫廷演的忠义璇图，不也讲的是梁山好汉吗，只要把结尾改成忠君爱国就好了。”
“哈哈哈，你说的很有道理！”兰草赞同道，芝草也上前作起了补充：“凭借我俩的笔力，绝对能把这戏改编得像模像样。”
于是一日之后，仙鹿班就在大戏楼上准备好了演出，先上演的是名为扑蝴蝶的民间舞，只见台上突然涌入了一群美丽的少男少女，有人抖动着布蝴蝶，轻颤着舞步，满楼翩飞；有人翻腾着彩扇，轻捏着手绢，追扑着一只只彩蝶；还有人用舞鞭戏蝶，引得蝶阵不断变换，与人嬉戏，生机勃勃的场面看得皇上不禁回忆起了美好的童年，朝花夕拾，忍不住泪花闪烁。
“民间之乐，虽然无关大义，不事纲常，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其璞玉之美。”
“皇上所言正是。”刑真谄媚道。
蝶戏完毕之后，英歌大戏正式上场。只见所有的少男、少女和蝴蝶，都忽然被一阵黑风卷携得无影无踪，风停之后，台上出现了一座黝黑的大山，三十六个梁山英雄巍然排列，仔细一看，原来是二草兄弟正在楼间机关处操纵折光镜，变幻出无穷的光学幻象。台上的鲁智深、李逵、宋江、武松、孙二娘、顾大嫂等人穿着赤橙红绿紫的舞服，先是一一向皇上行礼，然后伴随着“咚咚喳、咚咚喳”的锣鼓节奏，开始顺着梁山山势摆出双龙出海、四虎并驱、粉蝶采花、蜈蚣弄须、金龙穿水等各种舞阵，发出了一阵阵霹雳般的棒鼓之声，看得皇上不禁拍腿赞叹。
就在这时，那两个鼻毛分身突然出来作祟，只见从山里蹦出来了一个大清官员，一抬头露出了一脸丑角模样，一下子气得皇上面色铁青。更没想到，又有一个扮演徒步僧的演员也从山里蹦了出来，手拿棍棒把清朝官员打得落荒而逃，终于引得皇上龙颜大怒、拍座而起，仙鹿班的众人纷纷下跪请罪，台下的侍卫也立刻上前将演员一并捉拿，小葱和小仙儿顿时明白了这是虚耗的诡计，但却只能后悔莫及，而刑真正满脸幸灾乐祸，悄悄把刚才两个作祟的鼻毛分身给收了回去。
“大胆逆贼，胆敢在宫内以下犯上、欺君祸众、无视法纪！”
“请皇上明察！”王兰草大喊：“刚才作祟二人，并非仙鹿班成员。”
“何况我们仙鹿班就算有逆心，又怎敢当众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境地！”王芝草也大喊道。
“皇上，微臣认为，二草所说不无道理。”刑真也假装上前求情道。
“哦？贤臣如何认为？”
“臣认为，仙鹿班一向正义凛然，心怀天下，不至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刚刚表演本来和平无事，突然钻出两个逆臣贼子，又平地消失，定是仙鹿班中有妖精作祟，这妖精潜入戏班，定是想利用民间乐舞，散播妖术，蛊惑人心。”
“唉！朕早就该听先人所言，全面禁止民间乐舞。”
“不要啊！”二草兄弟忍不住跪地求情，兰草大喊道：“妖精不妖精的，草民不明白，但是今日之事，肯定与民间乐舞无关，何必赶尽杀绝！”
“皇上，目前当务之急，应当是斩除妖精。”刑真提议。
小葱在一旁，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站起来揭发刑真的虚耗身份，但小仙儿却紧攥着他的手，提醒他不要露馅儿，两个人只好用目光互相安慰，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贤臣有何高见？”皇上问道。
“皇上，臣早就察觉到本朝有妖精作祟，特地从古书中寻得收妖大法，与景德镇合力烧制出一尊天衣无缝罐，此瓷罐通体无口，天衣无缝，还配有咒语，只要对方一应，就可以把妖精收入罐中，永不见天日！”
“那你怎么保证妖精会应？”
“这简单，若是它不应，就以反清之罪剿灭仙鹿班全体逆贼。”
“啊！！”众人惊呼道，突然间，大家都感觉脑袋后面一阵凉飕飕的，原来一把把大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只等一声令下。小葱急得赶紧把手掏进口袋，想要拿出弹弓和夜光珠与刑真对抗，一抬头却看到刑真早已穿上了精钢盔甲，披上了遮光斗篷，正大声恐吓道：
“大胆小妖精，速速显原型，再敢施妖术，仙鹿变亡灵。”
“小葱，你不要轻举妄动！”小仙儿为了保护仙鹿班，义无反顾地显出了原型，上前大喊道：“虚耗小鬼，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吗，有本事别欺负凡人！”
“哈哈哈，仙鹿班已在刀下，我看你还敢不敢不回我！”虚耗狂笑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天衣无缝罐，试图把小仙儿吸进去，小仙儿奋力抗争着，却又不想连累仙鹿班的大家，只得大喊道：
“哼！入罐就入罐！”她趁着最后一丝机会，在小葱周身圈出了一个时空泡泡，一边对小葱说：“小葱，你不要担心，还记得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吗？两百年之后，你就会把我从罐子里救出来！”
“啊？小仙儿！！你别……”
小葱哭喊道，眼看着小仙儿已经被关进了永不见天日的罐子里，他只好抱头痛哭，任由泡泡把自己载去了时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