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老传说

诗曰:

千古幽关一旦开,天罡地煞出泉台。

自来无事多生事,本欲寻贵却寻灾。

社稷从今云扰扰,兵戈到处闹垓垓。

前尘风烟新话故,史照日月旧重来。

这首古诗,原本出自元末明初、著名小说家施耐庵先生所写,列于经典小说《水浒传》中。诗句里稍有一些文字改动,实为借鉴需求,因而声明于此。

诗的最后两句,意说古今中外历史,如风似烟一般飘过。纵有再多风云人物,最后都要变作传闻故事。

然而,无论史书记载多少国破家亡、兴衰沉浮,却都难以唤醒后世之人警惕。无论是那秦汉魏晋、宋齐梁陈,又或是唐宋元明。后人岂会不知前朝覆灭因果?然而知者亦亡,不知者亦亡。其中多少事故,难以详细论断。历史如同沧海桑田,所能见证者,唯有日月尔。

“话说三千年前,在这片辽阔的东洲大陆,划分东土、西原、南境、北地。

在那北海西原之地,却突然出现一群邪恶兽人,世人把它们叫作魔族。这群怪物凶残嗜杀,贪婪劫掠,欲以黑暗力量统治整个东洲世界。

人类为求生存,便号召四方族民联盟反击,与那魔族展开激烈恶战。后在多年奋战之下,人族终于把魔族击败,将它们驱入一片幽山之中囚禁,把那取名为伏魔山。

自此,魔族不能作恶人间。西原也从此成为人族禁入之地。

时光如水东流,那些历史烟云,风流人物,都已变作神话传说,被世人所遗忘。西原本为禁地,家国却在那里几度繁华兴盛,又数次毁于人间战火。

我曾看见,有许多邦国更替频繁,有无数家族朝盛暮衰,又有大小部落消亡殆尽。历史变迁,总是伴随血雨腥风。人们争权夺利,杀伐不休。犹如花开花落,周而复始。

听说在一千年前,西原石国有个人王,名叫奇莫尔。他于深山行猎途中,偶然进入一座峡谷幽洞,却在洞内得到无数奇珍异宝。国王将那命名为狼月山,后来又在洞中拓建一座辉煌宫殿,名为洞城。他把宝藏贮存洞内,娱以自乐。

世间万事万物,皆会乐极生悲。忽有一日,灾难降临。那狼月山突遭一场地动浩劫,刹那间,山崩地裂,洞门塌陷,与世隔绝。王与他的卫队,都被困在了洞城里面。

山外那些宗族子嗣,相互争夺王位,竟然没人想要救出国王。于是,洞城就这样被人遗忘,最后变成王的陵墓。

百余年后,石国又因战乱而毁灭,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关于洞城一事,逐渐变成野史奇闻,被后人编作故事流传……”

说这故事的人是谁?听故事的又是何人?听客莫急,待我娓娓道来。

话说东洲大陆之东土境内,在那南阔江与北冰河流域之间,有个雪国。方圆跨地千里,雄踞东方世界。定立国都于北冰河边畔,名叫彤城,有五六十万人。城中楼宅林立,街道宽阔,繁华似锦。

国内总有八座军州,统治着上百座小邑城镇,又下辖数百个乡村坞堡。人口总计六百余万,境内散布十几个大小部族。都以农耕织种为业,礼乐兴盛繁华,建筑工艺精湛。诸般资源物产丰富,堪为东方上国。

境内主体族人,叫作田衣族,人口五百余万,尊崇天帝为信仰。族民尚黑,图腾却是两条巨蟒交缠。

雪国在未开朝立国之初,东土各部族民,皆散布于两河流域间,聚坞结堡,自保自顾,形同一盘散沙。因此常年遭受北地游牧马族欺虐,杀伐劫掠人口财货,如此约有百十年动乱。

东土正于苦难之间,在那田衣族中,降生一对兄妹。得天授业,赋予大任。

那兄长名叫灵彰,那胞妹名叫灵兰。二人自幼胸怀大志,勤练武艺,精于权谋策略。

兄妹自成人后,不堪忍受外族欺辱。便奔走呼唤四方,号召东土各大部族联盟起义,晓以利害,凝聚人心。前后召集百万之众,与那北地马族厮杀对阵。

东土族民历经多年艰难奋战,后在一个冬雪寒年,把数十万强敌打回北地草原,因而建立这个雪国。

这对兄妹为东土立下盖世功勋,威望极盛,便被众族推举为王。后又设置文武、统一文字度量、查办户籍人口、修建边关长城等等。

不出二十余年,便把雪国打造成了一个铁桶江山。时至今日,传国已有三百六十余年。此时天下太平已久,百姓共享繁荣盛世。

此时开春未久,东土气候寒冷,冰雪尚未消融退却。

在那国都彤城西北郊野之地,有一条长柳河。河畔两侧,修筑了许多石屋木宅。远远望去,两条长巷幽深狭窄,脏乱破败不堪。

此地是个穷人窟,又叫作臭鼠巷。约有千余流民蜗居在此。大都是些流浪老少、孤寡贫疾之人混居在这。

那些府兵衙役,嫌弃这里贫贱,捞不出什么油水,因此常年不来巡视管辖。久而久之,此处已然成了化外之地。无数穷困流民混居在这,把此地弄得脏臭混乱,常有凶杀斗殴之事发生。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那河岸左边一处巷末,有座厚矮石屋。木门紧闭,静寂无声。屋中点着几盏油灯照明,光线幽暗昏暮。

墙边有个佝偻老人,约莫八九十岁年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好似多年未曾搓洗身上的污垢,不时发出一股闷臭气息。

他手里拿着一支破旧毛笔,蘸着盒中颜料,在墙上仔细绘画一只巨鸟轮廓。

桌面堆着三个锦盒,边上坐着一名英武壮汉。那人约有六尺身躯,仪表英姿,束发银冠,挎口战刀,犹若虎豹威猛。身穿厚实冬衣,肩披一领黑色狐裘,脚踏一双牛皮暖靴。目光犀锐,气势出众。

那壮汉身边,站着两个青年护卫,腰间各挎一柄战刀。左边一人名叫陶丹,右边一人名叫邓珠。皆有二十四五年纪,中等身材,面相俊杰。各披一领暖袍,双手拢进袖里,满面静默无声。

那壮汉是位王族贵胄公子,名叫灵伯阳。他在少年时期,厌烦读书,喜欢打架斗殴,最爱贪玩那些架鹰溜犬的事。妥妥一介纨绔哥儿,毫无贵族形象。

父亲是位宗室侯爵,累次说教不听,一怒之下,便把这个顽劣长子扭送去了西北军营管教。

他却在军队里练得一身好武艺,与那北地游牧部落大战数次。累计斩获二十六颗首级,凭战功晋升军官,做了一名百夫长。

他也不图爱那些军功名衔,二十四岁便要强行退役,回到都城一座庄园闲居。整日跨马奔走,吃喝嫖赌,惹人议论耻笑。

后来在三年前,一次国宴会上。有个南境无国邦主,名叫蜥尘子。赢得雪国王灵崇恩几场赛事后,便大肆吹捧麾下一名护卫队长虎烈。夸他枪马第一,技勇无双,东土无人能与之匹敌。后又逼迫雪国王进行一场千金豪赌,气焰狂傲熏天。

灵侯爵要为长子灵伯阳正名讨封,趁机会向国王推荐才能,代表王室宗族出战争锋。

那灵伯阳为人虽然**不羁,武艺却练得精熟。听闻父亲极力保举,国王又已下令点将,便来王宫披挂上阵。

在角斗场内,灵伯阳骑枪术精湛,来往冲刺六个回合,便击败了南境第一骑士高手,把无国城主输得羞愧无言。

国王赢得风采气势,内心喜悦,就给这个宗室子弟赐号封爵,授为伏虎骑士,食邑三十家户。

灵伯阳被封为正牌骑士后,受到万民赞扬敬仰。一时为名所累,便也收敛了一些浪**性格。百般无聊之中,又去寻找另类兴趣爱好。

此时他已二十七八年纪,却似一个顽童心态,从不思考婚事。平生酷爱舞刀弄枪,与人论文讲武,琢磨那些稀奇古怪事。

近些年来,他被一些寻宝师唆教**,爱上那些探险事宜,无惧于任何冒险旅途。

灵侯爵见这长子任性妄为,舍家弃业,不求上进,心头对他失望至极。最后索性放任不管了,任由他在外面使性逛**。

他是王族宗亲,又有骑士爵位。月领国库薪俸,岁收邑户钱粮,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加之他为人慷慨直爽,仗义疏财,故而引来四方豪杰慕名投靠。他来者不拒,凡有一技之长,收养在家,如同开办了一个招贤会馆。

因他善于打造刀剑兵器,心胸宽广,毫无王族架子,如同铁匠一般轻易近人。故而,彤城百姓一致把他唤作铁哥。

却说在那黑暗石屋里,这三名汉子目光,一致盯看那老人绘画,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等他开口说话。

那老人执笔在墙面上画了一会,突然停下手来,回头看着那三人说:“年青人,我已把故事给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灵伯阳说:“前辈不必着急,我等晚辈,绝无搅扰之意。只是心中尚有一些疑惑不明,还请高人赐教。”

那老人说:“你还想问什么?”

灵伯阳问:“这个故事,到底是个神话传说,还是真有那么回事?”

那老人说:“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灵伯阳问:“既然如此,那前辈又是从何得知?”

那老人说:“我是从古书上看到的。至于真假,我也不能确定。”

灵伯阳问:“前辈知识渊博,能够通古博今,还有你不能确定的事?”

那老人说:“老朽不是神仙,怎能详知那些千古历史?”

灵伯阳把那故事详细琢磨一会,嘴里嘀咕:“如此说来,只要找到那座狼月山,便能获取洞城宝藏。如此才能证明真伪。”

那老人自语:“利字当头,险随其后。无论这个传说真假如何,你都不要轻易尝试,以免闹出人伦悲剧。”

灵伯阳似乎没有听进老人这句忠言,心不在焉。他是一个冒险勇士,喜欢挑战与征服,并以此为乐。

邓珠忽问:“那个宝藏,究竟是谁遗留下来的?”

陶丹解说:“前辈刚才不是已经说明白了?三千年前,魔族想要奴役人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那批宝藏,肯定是魔族搜刮而来的财富。”

邓珠说:“这般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灵伯阳询问:“前辈曾说,在那北海西原之地,突然出现了邪恶兽人。这突然两个字,作何解释?”

那老人说:“据传,是有人制造出了这群怪物。主人本想利用它们图谋大事,然而却事与愿违,弄巧成拙。于是这才有了人魔之间的故事。”

灵伯阳追问:“到底是谁造出这群邪恶怪物,竟会引发这等人间浩劫?”

那老人反问:“年青人,为何你的好奇心,总是这么强烈?你要明白,一个人探究太多怪异秘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灵伯阳并不听劝,拱手求教:“前辈是位高人,古今异事,无所不知。还请就此解开晚辈困惑。”

那老人摇头叹息,沉默不语。

灵伯阳见他不愿意说,就把话另问:“前辈既然早已知晓,那你为何不去寻找?”

那老人说:“功名富贵,对我形如云烟。老朽都已到了这把年纪,身外之物,早已不感兴趣。”

灵伯阳又问:“这个宝藏传说,前辈以前可告诉过其他人?”

那老人回答:“若不是你三番两次前来追问,老朽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

灵伯阳站起身来,拱着手说:“感谢前辈坦诚相告,晚辈感激不尽。在此打扰多时,且容我等告辞。”

那老人问:“你真要去?”

灵伯阳反问:“前辈有何疑虑?”

那老人说:“老朽奉上最后一句良言,你不要去。一旦发生意外事故,到时可就难以自控了。”

灵伯阳点头应承:“多谢前辈提醒,晚辈明白了。”

那老人似乎知道他在随口敷衍自己,便说:“年青人,不要口是心非。你要自思自量,好自为之。”

灵伯阳拜辞老人,走出门来,去往一个草棚里牵出坐骑,跨马去往繁华街道。三人走在林中小道上,相互闲聊这件奇事。

邓珠指问:“铁哥,刚才那个怪老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灵伯阳答复:“你别小看了人,这位前辈是位高人,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他话出如山,掷地有声。不言则已,言必为实。”

陶丹说:“这老头子,浑身脏乱不堪。蜗居在那臭鼠巷里。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知这人有何来历,铁哥似乎对他十分尊敬?”

灵伯阳解说:“老爷子以前的身份,曾是宫廷一位客卿国士。他有过目不忘之才,凡事一学就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治国理政,无所不能。他还精通各种魔法幻术,能与动物对话,简直神了。”

那二人听到这话,瞪着眼睛,嘴里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

邓珠疑问:“铁哥没开玩笑,他竟有如此本领?”

灵伯阳说:“我曾亲眼看见,他把手轻轻挥动,就将一个石墩给挪走了。灵犀一指,就把一个壮汉定住了身,怎么也动弹不了。他只要想抹去你的记忆,也能轻易做到。他能打坐静思,三个月内不进一滴水粮。能采天地之灵气,吸取日月之华精。如此奇人异士,古往今来,你们可曾听过?”

那二人都惊呼:“世上竟有这等神奇高人,那他岂不是一位神仙?”

灵伯阳说:“之前我也这么夸他。后来他却告诉我说,他不是神,只是神的信使,正在寻找一位有缘人。”

那二人听得满脸惊讶,口中一片唏嘘声响,称奇喝彩不断。

陶丹疑问:“他既身为国士,又有神奇法能,却为何会住在这条臭鼠巷里,每日与肮脏污秽为伴,这很不合常理。”

灵伯阳说:“他知道很多奥秘,什么事都能解通原理,言语惊世骇俗,颠覆了常人认知,让人心理上难以接受。”

邓珠说:“只要不去问他那些怪异问题,那不就相安无事了?”

灵伯阳说:“我曾听人谈过关于他的一些事迹。说他曾经多次劝说前几任国王,想把一种信仰立为国教,调用巨资来修神庙。”

陶丹问:“结果如何?”

灵伯阳摇头:“国王没有听从于他,结果只能不了了之。当今国王灵崇恩即位后,听说他又旧事重提。王上颇不耐烦,就把他请出了王宫。他就这么着,来到了臭鼠巷里居住。”

邓珠追问:“那他到底想要传播什么信仰,为何这般执念不休?”

灵伯阳回答:“我只偶尔听人提过,怎会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邓珠又问:“他既有智慧,可曾说过什么天文地理,奇谈怪论?”

灵伯阳说:“我听他讲,这个世界就像圆球,万物都在地面生存。月亮不会发光、萤惑星上有人、世界日夜都在转动等等。”

邓珠听到这话,瞬间大笑:“月亮不会发光?敢情是他从没走过夜路、没有见过皓月不成?还有什么世界转动、天上人间之说,真是危言耸听,不值一驳。”

陶丹也说:“这老头是个臆想狂人。我要是听到这等离奇怪话,同样也会把他赶走。简直胡言乱语,把人弄得神志不清。”

灵伯阳把手指责:“你等休要肆意嘲笑。你们不信,我却相信。”

那二人问:“为何?难道就因为他会一些神秘巫术,铁哥便要对他深信不疑?”

灵伯阳说:“他能详细解说原理,能够自圆其说。你们有谁见过,一个人撒谎后,还能说得头头是理、毫无破绽可寻?”

邓珠问:“既然他有道理,那为何大家都不相信?莫非整个东土族民,都不如他聪明?”

灵伯阳说:“可能是他的所见所闻,太过惊世骇俗。我也曾认真推理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只要用心去想,便知道他确实没有撒谎。他也没有撒谎的理由。”

邓珠嘲笑:“他说月亮不会发光,这难道不是在睁眼说瞎话?”

灵伯阳指责:“你们两个家伙,听到一句月亮不会发光,便极尽讥讽之能事。那你们可曾想过,他为何要这么说?难道他不知道这话说出去以后,会被世人无情嘲讽?”

那二人收敛笑容,又问:“既然他也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那他为何还能这么肯定?”

灵伯阳说:“他告诉我,月亮不是热源星体,本身并不发光。之所以看起来明亮,那是因为反射了太阳的光,就像镜子能够反照光线一样。这是他亲口说的,我相信他。”

那二人听得哑然失声,本欲出言反驳,却又辩论不出一个道理。感觉这话似是而非,咋一听闻,令人难以置信。”

邓珠指问:“像他这么聪明的人,钱财唾手可得,为何会住在那条臭鼠巷里?”

灵伯阳说:“世外高人境界,岂是我辈能够揣测?有人喜欢琼楼玉宇,有人爱慕街市繁华,也有人留恋深山老林。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这有什么奇怪?”

邓珠说:“铁哥如此敬佩这位智慧老者,何不去做个学徒,请他传授知识奥秘?”

灵伯阳说:“我也曾想拜他为师,跟他走南闯北,学习奇妙见闻。可他却说,我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人,所以一直不肯收授。”

陶丹说:“怪哉!铁哥这样尊崇于他,本身文武双全,又是一位王族骑士,身份不比常人。难道还不配做他一个徒弟?”

灵伯阳说:“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要找一位有缘人,那人并不是我。如果强要跟他学习,只会有害无益。”

陶丹问:“他要找谁?”

灵伯阳摇头:“我不知道。见他无心授业,我也就不再刻意勉强。”

陶丹说:“这个老头,真是怪得离谱。种种惊世骇俗之言,让人感觉身心震撼。”

邓珠问:“他叫啥名,又来自何方?”

灵伯阳说:“名字我给忘了,我只知道他来自于昆仑山中。至于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邓珠又问:“那你是怎样认识他的?”

灵伯阳说:“几年前,我突然被国王传入王宫里去,参加一次比武大会。在宴桌上,偶然听人闲聊他那奇人异事。我很好奇,所以就去打听他的消息,偶尔会来这里拜访。”

邓珠说:“不管怎样,那老人有句话说得很对,铁哥好奇心太强烈了。无论什么事,你都想去弄个明白。”

灵伯阳仰面欢笑。三人高谈阔论,慢悠悠走去闹市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