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归于好

刘骜大闹后宫,赵飞燕虽然荒唐,却也怕死。这件事情吓得她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几日后,使者前来宣诏,勒令赵飞燕搬出昭阳舍,迁到冷宫偏殿居住。紧接着,赵合德搬进了这里,享受起了皇后待遇。

赵飞燕闻讯,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自从被打入了冷宫,她就恨透了赵合德。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与陈公子的事,就是这死丫头说出去的!”古往今来,搞政治的人都知道,一个人被害倒霉要是找不出主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推断出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主谋!

赵飞燕的逻辑是:我与陈公子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几乎没人知道。如今却一朝东窗事发,遭此大难,被打入了冷宫。那个可恶的小蹄子却赫然搬进了正宫昭阳舌,独享专房之宠。若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她对妹妹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怏怏地去冷宫呆着了。

对于姐姐的不满,赵合德隐隐有所察觉。姐妹二人也有矛盾,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话,赵合德没法对姐姐明说,只好藏在心里。她相信,总有一天,姐姐是会明白她的苦心的。

且不说赵飞燕的指天划地的诅咒,单说盛怒不息的刘骜。从赵合德的寝宫出来,他马上找来宦者令,严厉地吩咐了一件事:“找出那个奸夫,宰了他!”

追查工作的难度是很大的:宫人们畏惧赵飞燕,谁敢饶舌?宦者令也有办法:“看尔等的嘴硬,还是咱家的棍棒硬!”在严刑拷打之下,宫人们熬刑不过,终于供出了陈公子。刘骜也懒得废话,立派使者赶到陈崇的家,勒令其交出其子。使者当着陈崇的面,将陈公子脑袋砍下。并且宣布:革去陈崇的一切职务,永不叙用!消息传来,赵飞燕极为伤感,对妹妹合德更加痛恨。

过了几个月,风平浪静了。赵合德这才出面来到冷宫探望姐姐飞燕,为的是解开两人之间的疙瘩。不料,她却遭到了对方的冷眼。赵飞燕对妹妹横眉怒目,口出恶言:“哟!这是谁呀?怎么上我家门上来了?真是稀客!”

赵合德毫不为意,依然彬彬有礼:“姐姐,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么?” 赵飞燕怒道:“有话直说,别兜圈子!”合德依然不卑不亢,柔声劝道:“那一年,我们家穷的连买米、买衣服的钱都没有。我们两个跑到邻居姐姐家去要了一点草回来,连夜编织了几双草鞋,第二天到集市上换了点米回来。妹子记得很清楚,我们姐妹买米归来,恰好遇到大风雨,柴禾都打湿了,无法生火。没东西吃,肚子饿的呱呱叫,夜不成寐,只好背对背坐着取暖。我的姐姐,这件事,你还记得么?”赵飞燕怒道:“我当然记得!只怕是有些人忘了吧!若非有人告密,我岂能落到这般田地?!”

赵合德这才明白姐姐为何生气。她急忙把事情的详情和盘托出。她又劝谏道:“姐姐,我们姐妹以色事人,一夜暴贵,这是多大的福分!难免有人嫉恨,在背后进谗言说坏话,恨不能置我等于死地!从今而后,且不可再自暴自弃,再犯以前那些错了。这一会,小妹拼了全力才保住姐姐不死。要是再不小心惹恼了皇上,小妹就实在没法子了。后宫凶险之地,存没不定,一旦小妹倒了台,姐姐还能仰仗谁呢?”这番言语,说的赵飞燕疑惑顿消,怨嫌冰解:“若非妹妹及时提醒,我险些铸成大错,真是惭愧!”

姐妹二人从此又和好如初。赵飞燕再也不敢造次,乖乖地夹着尾巴在冷宫过她的安分日子去了。

从赵氏姐妹的行事看,无疑妹妹合德显得更有良心,目光也更长远。赵合德在关键时刻几次冒死救了姐姐的命,原因有二:

一是出于骨肉情深,毕竟是几十年朝夕相处的至亲骨肉。赵飞燕即便再不是东西,也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姐姐有难,她岂能袖手旁观,坐视其毙?

二是出于巩固自身地位的考虑。赵氏家族孤苦贫弱,根本无法与王氏、傅氏等豪门外戚相提并论。虽说姐姐封了皇后,自己又得了专宠,毕竟时间不长,根基太浅。一旦赵飞燕倒下,自己岂能在宫中苟活下去?因此,她断然出手相救,也是本能的自救而已。赵合德不许刘骜杀了赵飞燕,主要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帮手。“一荣具荣,一损具损”,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赵合德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她还是对自己的前途不放心,遂开始设计控制刘骜。她的目的是:要把皇帝永远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心,绝不能让他在迷恋上任何别的女人!

一天,赵合德命人烧了一大盆香汤,准备洗浴。等到散朝时分,她估摸着刘骜就要到了,连忙进入盆中。果然,刘骜很快就到了。等了很久,却不见赵合德出来。刘骜有些焦躁,来回地踱步。后来,他实在等不及了,就悄然进入浴室偷窥。刘骜看着沐浴中的赵合德的修长胴体,不禁心要深曳,不能自已。眼见赵合德就要出来,刘骜急忙躲避——毕竟,堂堂天子,偷窥女人洗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一场景,令刘骜时常回味不已:沐浴中的合德,真是太美了!简直是天人下凡!从此以后,刘骜为了满足偷窥的欲望,他取出黄金制成的五株钱,特地赏赐给赵合德身边的宫人,叮嘱道:“嗣后赵昭仪沐浴之时,速速告诉朕,不可令她知晓!”宫人们得到了皇帝的贿赂,自然是有求必应。

从此刘骜对赵合德更加迷恋。他有个怪癖,每次赵合德沐浴时,他都要在内室廉外偷窥,热雾蒸腾,香气氲氤。兰汤滟滟,美人坐其中,犹如三尺寒泉滋润美玉。睹此美景,刘骜心旷神怡,如醉如痴,恋恋不能忘。甚至到了上朝办公之时,他也在时常回味。经常对亲信近臣发出感慨:“自古人主无二后,若有,朕则必立昭仪为新后矣!”

很显然,这一梦幻般的心理秘境的创造者,无疑是赵合德本人。从此,无论她对刘骜说什么,他都是言听计从,绝无二话,赵合德从此成了宫里真正的第一夫人……

因为上次出了事,赵飞燕再也不敢胡来,整日在冷宫面壁思过。一天,赵合德来看她,飞燕幽幽道:“妹妹越发出落的标致了,难怪皇上一天也离不开你。若是让皇上偶尔来我这里一次,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赵合德嫣然一笑:“姐姐言重了。若想吸引皇上,却也不难!”她就将自己的办法全说了出来。

数日后,赵飞燕也是如法炮制。她准备好了浴具,专门派人请刘骜同来。但此刻的刘骜心中哪里有她?无论赵飞燕如何极力邀请,他窦氏坚决不肯来。眼瞅着姐姐焦急如此而刘奭竟如此绝情,赵合德也急了,她连忙劝道:“姐姐好歹也是皇后,她也跟了陛下一场,看在臣妾薄面,您就去一趟吧!”刘骜无奈,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二人共浴一池,赵飞燕**其身,作出种种媚态,试图讨刘骜欢心。可是,刘骜却像个木头人,毫无反应。赵飞燕无奈,强颜欢笑,伸手用水撩向刘骜,嗔怪道:“陛下!想什么呢?”刘骜光着身子,无精打采,正在出神。也许,他是在想另外一个人。他被赵飞燕撩起的水珠溅了一下,突然受了一惊,又见她那幅装腔作势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他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登时全无兴致,拉下了脸。只要一想起壁橱里的那双脚,他的血就直往脑门上撞!如果此刻手中有把剑,他真想一剑结果了眼前这个贱人的狗命!

此刻,刘骜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好发作,冷着脸告辞:“朕还有公务,告辞!”说完,他匆匆穿上衣服,扬长而去。赵飞燕一人犹如傻了一般,久久地坐在台上,任凭两行清泪扑簌簌落下……几天后,赵合德又来看她,问道:“上次共浴,其状如何?”赵飞燕叹息道:“爱在一身,无可奈何!”赵合德听了,也是默默不语。

赵飞燕是个顽强的女人,她绝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她还在做着顽强的努力。在妹妹合德的帮助下,赵飞燕又开始了新的计划。

一天,适逢赵飞燕生日,她特地在宫中设宴,邀请妹妹合德赴宴。这会,“妹夫”刘骜也在赵合德的鼓动下勉强来了。酒至半酣,赵飞燕落泪数行,悲不自胜。刘骜不悦:“他人摆设酒宴,都是为了取乐。卿却如此悲伤,是何道理!”赵飞燕哭着奏道:“陛下!昔日臣妾与陛下初识之场景,不知还记得否?”刘骜很不耐烦:“你怎么如此罗嗦,有话直说!”赵飞燕倒也不慌不忙:“臣妾只说三件事,恳请陛下听臣妾说完。可否?”刘骜一挥手,显得很是烦躁:“讲!”

赵飞燕道:“第一件,臣妾昔日在阳阿公主府上,适逢陛下亲临,臣妾侍立公主身后,陛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臣妾看,连公主说了什么陛下都没听见。此后,臣妾得睹天颜,心倾陛下,从此为陛下更衣服侍。曲指算来,也有五年了吧?”刘骜听了,点了点头:“不错,你所言是实”。赵飞燕又道:“第二件:记得那年在公主府上,臣妾与陛下共寝,臣妾下体出血,污染陛下御服。臣妾急要去浣洗,陛下曰:‘不要洗,留个纪念吧!反正朕得衣服多得是!’陛下可记得有此事?”刘骜叹了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嗯”了一声。赵飞燕又道:“第三件:既蒙恩幸数日后,陛下亲自接臣妾入宫。当时臣妾脸上,还有前日陛下所噬之齿痕。此事陛下还记得吗?”刘骜依旧“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赵飞燕郑重地举起手中的杯子,惨然对刘奭道:“好久不见陛下,臣妾思念甚深。今日偶至贱辰,特请陛下一聚。想起昔日往事,怎不让人伤怀落泪!”刘骜闻言,一下子被感动了,他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朕之与卿,犹有余情在也!”两人这次谈的很投机,赵合德知趣地借故回避,早早地先自行回宫去了。

不过,赵飞燕与刘骜的这次会面,更像是老友相聚。刘骜当天并未在赵飞燕得宫中过夜,到了天黑之时还是起驾去赵合德那里安歇了。

其实,刘骜不是不喜欢赵飞燕,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只是“壁橱事件”对他刺激太大。每次见到赵飞燕,他总是想起那个事,心里存在严重得障碍。不过,这次生日聚会之后,刘骜还是变了很多。有时,他想赵飞燕时,也偶尔去她的宫里过了几次夜。当然格局还是赵合德绝对占优,赵飞燕能从中得到一成都算不错了。

经过这次斡旋,赵飞燕似乎重新恢复了生气。她又开始做着那个永远的美梦:给皇上生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