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连珠手铳
朱祁镇扔掉手中的书，瘫坐在椅子上，内心久久无法平定。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这是打仗的必备品嘛。
可是真要厚着脸皮去京都求援粮草吗？
那也太贱了！
想虽然这么想，但朱祁镇还是拾起笔开始写信。
写信给他的母亲，当朝太后。
可朱祁镇不会写奏折，连续写废了好几张纸。
他冥思苦想，忽然自言自语道：“都说皇家是最不讲究亲情的，可太后毕竟是我的生母，为什么不一改冠冕堂皇的格式，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一试？”
笃定主意，他挥笔如飞洋洋洒洒写了足足千余字，意犹未尽提了落款“不孝子朱祁镇拜上”。
可是派遣谁去送信了？
张雄此人深受皇恩，又时常感念自己救命大德，肯听话，脑子还算灵活，他算一个！
不过就是意气用事了些，若要他去，还得派遣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才行。
张辅！
朱祁镇权衡所有认识的大臣后，唯独张辅堪当此任。
次日，张辅和张雄得到了朱祁镇的宣召。
“皇上这么早找老臣来，所为何事？”
张辅瞥了眼刚入职不久的张雄，心下不禁起疑。
张雄更是大气不敢喘，刚入职就被皇上召见，指不定是自家祖坟着了。
朱祁镇将家书递给张辅：“国公，你带张雄回趟京师！眼下粮草不济，朕需要你去说服太后。”
张辅倒不是不愿意去，只是他一走，所有的活都得停下来，关外也先和兀良哈三卫蠢蠢欲动，实在有点放心不下朱祁镇。
“国公放心！朕绝不出兵，城墙不也要开始加固了嘛，等你回来，朕再商讨出兵之策。”
朱祁镇瞧出了张辅的担忧，拍心口保证道。
有了这话，张辅心里算是安定了些，瞥了眼家书，正要打开，却被一只大手拦住。
“国公，咱们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如果没有君臣之别，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朱祁镇缓缓垂下手，道：“太后她不容易啊！朕现在总算是体谅了她过去对朕的种种苛刻，你进京之后，先给太后看这封家书，然后再说明咱们打胜仗的消息，最后再提粮草之事。”
张辅有点拿捏不住，但说到底人家到底是母子，想来彼此定要此自己这个外人更加了解，也便就此作罢：“老臣谨记！”
朱祁镇走上前拍了拍张雄的肩膀：“太后若问及你，你无需多言，只需要说明土木堡如何大捷，朕一路上如何破兀良哈三卫，退也先即可。”
张雄重重点了点头，暗道：“皇上如此信任我，我定不负他！”
朱祁镇挥了挥手：“回去收拾行囊，你们即刻启程，不必向朕禀报了。”
两人正要离开，却听朱祁镇又喊到：“国公，朕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一物，需要你交给泯王。”
朱祁镇说话间，从书架上取出一把精致匕首，递给张辅。
张辅明白朱祁镇的用意，念及君臣分别在即，不禁泪眼打转，哽咽道：“皇上切记今日答应老臣的话，万万不可贸然出兵！”
朱祁镇无奈苦笑：“要朕写下来？”
张辅这才强忍难受离开。
……
居庸关设有三座兵工厂，大小工匠三千多人，算是小有规模。
邝埜连夜督造连珠手铳，困意全无，此任何人都有精神。
“尚书大人，您就回去歇会吧！我等赶制出来后，第一时间报知与您。”
见邝埜又来催促，工匠有些无奈地笑着回应。
邝埜却笑不出来，做事有板有眼的他冷着一张脸道：“你确定图纸、数据没问题？制作过程可有难处？制作出来的连珠手铳不会……”
见他担惊受怕的样子，工匠再度苦笑：“尚书大人，我保证，我都保证！皇上这次给他们的图纸空前详细，制造肯定没问题，就是杀伤力和射程……属下不敢胡说。”
邝埜闻言，一时语塞。
却听身后传来爽朗笑声：“你们尽管做，不敢保证的，朕来保证！”
话音刚落，大批工匠纷纷停下工作跪下山呼万岁。
朱祁镇淡淡一笑：“免礼吧！朕就来看看，你们继续。”
又对邝埜道：“邝老，你出来！朕有些话说。”
邝埜忙跟了出去，见朱祁镇兀自走出好远，竟是一句话也不说，邝埜不禁好奇：“皇上有何吩咐？”
朱祁镇道：“是这样！英国公去京师催粮了，这段时间，朕希望你接手他的工作，别老守在这里了，连珠手铳不会飞走的，回去补个觉，有好多事等你了。”
听朱祁镇如此关怀自己，邝埜更感无以为报：“不，老臣非得等亲自体验连珠手铳的威力后，才能睡得着。”
朱祁镇莞尔一笑，索性蹲了下来。
邝埜不解道：“皇上这是何意？”
朱祁镇道：“爱卿要等，朕就陪你一起等。”
邝埜想说什么，忽然喉头哽咽，已然难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饭时间到了，随从恭请朱祁镇和邝埜用饭，但均被两人拒绝。
见皇上和尚书大人如此苦苦等候，工匠们自然更不敢懈怠，加班加点的工作，不时有晕倒的工匠被人抬出，但流水线上总有人补充缺漏。
眼瞅日已倾斜，兵工厂内还是没有动静，邝埜不禁心慌意乱，不停踱步：“皇上，要不老臣过去看看？”
朱祁镇还未答话，只见兵工厂奔出一人，手上捧着一挺怪模怪样的手铳，喜笑颜开朝他们箭步飞奔而来。
“成了！”
朱祁镇酷爱兵器，一眼望去便知那就是自己设计的东西，脸上顿时布满喜悦。
邝埜看着怪模怪样的手铳情绪激动，身形都有些站不稳：“成啦？终于成啦？”
就在那工匠奔来的途中，工匠脚步忽然一乱，身体栽倒的同时，手铳也飞了出去，怀里的子弹更是洒落一地。
邝埜顾不得四肢打颤，忙飞奔接住连珠手铳，老脸通红就要上前责备，却发现工匠已然晕死过去，不禁于心不忍，朝身后侍卫吩咐道：“你们抬他下去，好生照顾！”
然后将连珠手铳反复研究一会，才颤巍巍交给朱祁镇：“皇上，请您过目！”
朱祁镇将子弹一一上膛后，目测了下箭靶的距离，径直转过身继续远离箭靶。
邝埜不禁骇然：“皇上，这已经是弓弩的最远距离了，您还觉得不够？”
朱祁镇再走了两百多米，回身微笑，扣动了扳机，空旷的场地顿时传来“嗒嗒嗒”地扫射声。
邝埜却痴痴站在原地，望着被打成筛子的箭靶有点恍若梦中，呓语般说道：“天呐！这就是……连珠手铳的威力？吾皇天纵奇才，这下报仇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