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暖被窝

二位老臣哪里能让皇帝这般自降身份,忙跪下表示忠心。

旋即,张辅起身郑重其事对邝埜说道:“邝老......”

邝埜很识趣地朝朱祁镇行礼后,转身立在门外把守。

张辅原为朱棣麾下第一战将,眼下虽年老体弱,但在朝中的故旧亲朋无数,所以他先起身压低声音道:“皇上,老臣可先修书一封,提前告知他们大捷的消息。但皇上有无把握一举端了也先,或者让也先重创,数年内不敢对我朝觊觎?”

见朱祁镇仍在犹豫,张辅紧接又道:“泯王平素虽给人一种胆小怕事的感觉,但背地里结党营私甚爱专权。说来惭愧,这也是老臣在咱们征讨也先后才察觉到的!再加上先后两次得知那口箱子......”

他叹息一声,抬头望向朱祁镇,好似在问朱祁镇内心所想。

朱祁镇有点不敢笃定,试探性问道:“国公的意思是......祁钰为登帝王之位,不惜勾结瓦剌谋士盛楚才,坑害我大明数十万大军?”

张辅点了点头,慨然一叹:“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上您一直在韬光养晦,土木堡一战便是给他们的迎头一击。”

张辅说完,抬头望向朱祁镇,却见朱祁镇脸色黑透。

没相当,教科书上土木堡之战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朱祁镇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虽然对盛楚才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埋怨甚至不解朱祁钰,为了自己黄袍加身,就要搭上几十万的冤魂,朱祁钰啊朱祁钰,在你眼中,人命就这般低贱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不懂他......”

张辅躬身行到朱祁镇面前,说出了他的详细打算:“皇上,老臣方才所说只能治标,不过要治本还需一人出手!这世间......唯有她可以。”

朱祁镇英眉挑起,颤声道:“你说的可是太后?”

“吾皇英明!”张辅颔首苦笑,细细分析道:“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在朝中的分量极高,又与您血脉相承、母子情深,若您可以细细道尽缘由,泯王一派定然掀不起风浪。”

朱祁镇本能地拒绝了张辅的意见,都奔三的人了,遇见事总想着找母亲庇护,一辈子都长不大,更难体现皇帝的气魄,既然阴差阳错当了皇帝,就该一步步做起。

“国公,此事......咱们改日再议!”

见朱祁镇又耍起了以前的小孩子脾气,张辅不禁声音哽咽,欲言又止。

“朕的皇位如果轻易可以被人抢去,只能说朕不适合做那个皇上。”朱祁镇将手搭在张辅佝偻的背上,沉声道:“朕知道以前的朕不谙世事,犯了不少错,搞得百官敢怒不敢言,但现在不同,朕要以天下万民为重,重新为朕这个皇帝洗牌!”

哦?

张辅诧异地望着朱祁镇,一时竟有些搞不懂,一个连皇位都抱不住的皇帝,你又能拿什么爱护天下百姓?

朱祁镇岔开话题,道:“之前国公问朕能否一举击败也先,其实......并不是很难。”

见张辅面带吃惊,朱祁镇继续道:“初次交锋,将士们被瓦剌骑兵克制太为严重,朕不解的是,军中分明有手铳的,如此便捷、杀伤力又大的武器,你们为何不投入征战中?”

张辅闻言,老脸露出一阵苦笑:“手铳?”

此时的大明已有火铳和手铳,只不过火铳投入战争的多,而手铳因为制作工艺粗糙的原因,动不动出现炸膛,杀伤力和射程也不够,始终未能出现在大型战场上。

听到张辅的解释,朱祁镇笑道:“这事应该不难!朕即可研究改造手铳,保准你能见到一件杀伤力和射程比弓弩还要猛的手铳。”

张辅一面犹疑一面难掩喜色,道:“皇上当真......”

朱祁镇颔首苦笑:“不过在朕研究出手铳之前,也先会不会先逃回老家?”

张辅:......

“皇上,咱们言归正传,您如果要避免夜长梦多的话,要在凭借这居庸关击败也先,首先需杀一人!”

朱祁镇诧异道:“谁?”

邝埜沉声道:“王甫!此贼不除,对您就是个祸害,太过危险。而且,有了他居庸关守将的印信,皇上又能多五万大军。”

朱祁镇犹豫一阵,摆了摆手。

邝埜大骇:“皇上以为不妥?”

朱祁镇摆手道:“这人还不能死!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居庸关守将的位子......他是坐不稳了。”

张辅自觉方才失言,他着急除掉王甫,虽然是为朱祁镇着想,但无疑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自知言多必失,索性闭口不言,任由朱祁镇吩咐一会,便选择告退。

连日的逃亡下来,朱祁镇的身子骨已有些吃不消,而且这一路上总是十二分小心地设计,斗智斗勇,特别费神。

现在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朱祁镇在仆人的引路下,径直步入将军府后院,但觉所过之处香气浓郁,沁人心脾,朱祁镇不禁有些痴了,驻足原地回味了起来。

仆人卑躬屈膝请示道:“皇上,您的行辕还在后面!”

朱祁镇冷笑了一声,不禁赞叹道:“王甫不愧是行家,搞铺张搞奢靡,无人能及。”

仆从不敢回话,只是笑吟吟示意朱祁镇赶路。

朱祁镇跟着他过了一道拱桥,桥下被开凿了一条人工运河,虽不知运河的起终,但河水潺潺很是清澈,想来定花费不少物力财力。

烟柳画桥之后,便是一排整齐的别苑。

“这便是您的行辕啦!皇上您慢点走,当心台阶。”

仆从甚是恭敬,一路对朱祁镇极为客气。

朱祁镇越发好奇:“英国公、兵部尚书都住在哪里?”

仆从回答巧妙:“人分九等,每等不同,王将军早就布置好了这里,专等皇上下榻,至于其他大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住处,皇上不必忧心,王将军有分寸的。”

朱祁镇心里对这种不平等的对待甚是不喜,但还是摇头冷笑进了别苑。

若说将军府后院是模仿苏杭而设,那这座别苑完全就是将苏杭原模原样搬迁了过来。

面对如此豪宅美景,朱祁镇一时间有点愣神:“哪间是主卧?”

朱祁镇虽然讨厌王甫的作风,但这座别苑的风格实在太过符合自己的审美,就算不住,他也要看一眼。

“皇上,您这边请!”

随从将朱祁镇带入一间卧室,卧室门打开便传来一股淡雅芬芳,直让人心旷神怡。

朱祁镇嗅了嗅,连连点头称赞:“这是檀香?”

随从古怪一笑,便摇头晃脑溜走了。

朱祁镇但觉莫名其妙,挨个欣赏完房内的陈设后,便掀开纱帘,往床塌行去。

夜幕降临,朱祁镇托着烛台审视了下早已铺好的床榻,床榻旁的香味更盛,他贪婪地吸吮了两口,就要摇头离开。

因为,他要做个好皇帝,必须谨小慎微,不可贪图富贵奢华的温柔乡。

可他刚走了一步,忽然脚底有些发软,再次回头,心道:就躺一小会,伸个懒腰,不算是贪图享乐吧?

不管了!

就一小会。

朱祁镇连鞋子也顾不得脱掉,坐在床沿上,然后直直躺了过去,本想肆无忌惮地在大软**舒展下筋骨,不成想身后传来一阵“哎呀”娇嗔。

朱祁镇魂魄皆飞,他怎么没想到这**还有位女子,连忙翻身,举起灯火看去,却见一名花容月貌的姑娘**身子,双臂环绕双肩,脸色红晕未消,怯怯低头不敢直视朱祁镇,朱唇轻启,语气温柔:“皇上,您的被窝已经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