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程跟着米娜拐过宝城城墙，回头望已看不到道长，米娜这才停了下来。

方程转到米娜身前，直视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道长，他说的什么意思？”

米娜抬头瞥了方程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你说什么意思？一个疯子，我都听不懂。”

方程满脸疑惑地看着米娜。真的什么也没有吗？道长严肃的表情仍在方程脑中徘徊，一个出家人何必开这样的玩笑？方程发觉脑中一片混沌，理不清头绪。既然米娜选择不告诉他，他也就懒得再问。的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米娜的手机响了起来，米娜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脸上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接通手机，极厌倦地说着：“赵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一遍又一遍地问，你烦不烦啊？”

方程盯着米娜，小声询问：“刚才追你的那个男的？”

米娜点了点头，用力挂断了电话。

方程故作轻松，看了看四周，刚想转过头说话，米娜的手机再次响起。

“你……”米娜气愤地接通手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方程无法用语言形容米娜表情的转变。那是从气愤快速转变为惊恐的表情，毫无过度，毫无停顿。只在刹那间，米娜的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了？”方程诧异地问，他伸出手，在米娜呆滞的眼前晃。

米娜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眼神涣散茫然，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方程毫不犹豫地抢过米娜的手机，举到耳边。“米娜……米娜……米娜……”听筒里是女人阴沉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中隐隐夹着呼呼风啸。方程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即使正值正午，方程还是被吓了一跳。

灰色的定陵宝城显得更加灰暗，阳光虽然明媚，却似乎被宝城的城墙吸收掉所有的光芒。方程抬头望，北面是大峪山迂回的山路，南面是高高的宝城城墙，柿子树遮天蔽日，两人所站立的位置，在这瞬间，骤然变得阴气森森。方程不由继续联想，宝城内是地宫，皇家陵寝，事实上，它是一座墓穴，是死人安息的地方。

“米娜……米娜……”手机里仍然不停重复着恐怖的女人声音。方程啪地合上手机，惊魂未定：“是谁这么无聊！”

“不……不是……是她在找我！她一直在等着我……”米娜呆滞地看向前方，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方程忍不住拉起米娜的双手，握在手中。她的双手冰凉。

“胡说什么！”方程极力装作镇定，这是恶作剧，有人在故意吓唬米娜，“不要怕，假的，有我在这里呢！”

米娜茫然地看向方程。

方程露出微笑，一脸诚恳。

米娜醒过神来，眼泪无法控制，她猛地撞到方程怀中：“我好怕，方程，我好怕！”

面对情绪失控的米娜，方程不知所措。他轻轻拍着米娜的肩膀，尽量与她保持着距离。

此时，两人头顶上方，一块青灰色城砖慢慢探出宝城城墙，摇摇欲坠……突然，城砖翻倒，直冲着方程与米娜站立的位置砸了下来……

刘志远抱着新买的手机走进房间。这是一间复式结构的公寓，客厅宽敞，家电齐备，欧式镂空铁艺栏杆钉在木质台阶上，楼梯旋转而上。刘志远环视整个布局，颇为满意。

张建国把堆在大门的行李一件件拿进来，在客厅中摆放好。

刘志远脱下西服外套，丢在沙发上，把盒子中的手机取出。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姚本清联系，一刻也不想拖延。

“刘总，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张建国讪讪地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搓来搓去。

刘志远头也不抬，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回答：“你和米娜联系过没有？”

“没有，这不一直等您回来吗？”张建国恭着身子凑过来，“不过，我们一直在留意着她家。”

“我想……”刘志远仍没有抬头，“待会去一趟米娜家。”

张建国面露难色：“米娜现在不在家，只有她奶奶在。那老太太耳聋眼花，身边天天跟着一个特厉害的保姆。”

刘志远皱起了眉：“不在家？”

张建国故作神秘：“米娜去定陵了。”

定陵，米娜也去了定陵。刘志远腾地站了起来，不能让姚本清提前找到米娜。那个秘密是属于他的！不行，不能再拖延。

刘志远匆匆打开行李箱，哑着嗓子对张建国说：“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定陵！”

“马上？”张建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刘志远毫不理会张建国的诧异，迅速整理出一小箱子的随身衣物。

“您……是想去找米娜？”张建国小声试探着。

刘志远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快去拿几件衣服，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房门在刘志远的眼前慢慢关上，门外是张建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刘志远把头埋在一堆行李中，翻找着，他从拉杆皮箱内的夹层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摄于八十年代，照片中，穿着拼花毛衣的女人，笑容灿烂。

刘志远看着照片，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

电梯门在张建国的眼前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一脚踏了进去，随后掏出手机。

“怎么办？刘总他说马上去定陵！”张建国靠在电梯里，左右晃着脑袋。

手机中短暂的沉默。

“我就不明白，他现在去定陵有什么用？”张建国一脸的不服气，事实上，他的确不想伺候那位看上去太过严肃的刘总。

“你知道什么！给我留心点……我预感，米娜一定会告诉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男子语气责备。

张建国悻悻地挂断手机。

与此同时，刘志远慎重地把黑白照片贴身放好，他知道，只有通过米娜才能找到那个明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