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程与米娜一前一后，轻松地走在通往大峪山的小路上。

荒草仍旧萋萋，却不再有前一夜的诡异凄凉之感。柿子树上缀满了金秋初结的青色小柿子。小片的玉米地里，成熟的玉米沉甸甸地压在茎上，吐着穗。

或许是年龄的接近，或者三次的巧遇，两个年轻人只半天功夫就变得熟络起来。米娜看过DV后，诧异于方程两次都在无意中拍下了自己的画面。方程更惊诧于米娜竟也如他一样，向村中人打听到这条通往定陵宝城的小路。在方程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为什么前日米娜要穿着汉服来到定陵？想到这里，他的眼前总是晃出小笔记本上，那几句莫名其妙的如果排比句。

米娜指向路边的玉米，微笑着问方程：“你认识玉米吗？”

方程愣了愣：“当然认识。”

米娜抿抿嘴：“骗人！你是哪里人？叫什么？”

方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叫方程，北京土著，家在朝阳，你也是北京的吧？”

米娜点点头：“我出生在北京，但老家却在松江。”米娜说着，又看向玉米，“我以前一直玉米和高梁分不清，两个都有那么长的穗……”

方程暗自好笑。

米娜摘下一朵紫色的喇叭花，捻在手中，踏着杂草继续往前走。

方程看着米娜的背影，马尾发高高扎起，在脑后一甩一甩，分明是个性格活泼的都市时尚女孩。方程很难把这个米娜与穿着汉服，静静站在宝城下的她联系起来。他犹豫着问：“你昨天一个人走的这条路？”

米娜停下来，转过头：“没有，昨天我没走这里，怕那些野草划破了我的霓裳……幸好今天碰到你给我指路，要不我还真有点担心会迷路。”

“霓裳？”方程看向米娜，“你穿的不是汉服？”

“你也知道汉服？”米娜愣住。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比较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穿着汉服来定陵？现在民间有些人在倡导民族觉醒，汉服回归，你也参加了？”

米娜摇了摇头：“我没有，虽然我也很期待汉服重新在中华大地普及起来。”

“你能把它穿出来，已经很有勇气了。”方程微笑着，“你喜欢昆曲？昨天听到你唱牡丹亭……”

米娜扬起头，看向从身边走过的方程：“没想到你还懂得挺多，还知道昆曲和牡丹亭。”

方程转过头，挑起眉毛：“小看我了不是？我还知道西厢记、桃花扇和长生殿呢。加上牡丹亭是中国古典四大名剧。”

米娜微笑着追上方程：“臭显摆什么……”

荒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厚厚的一层铺在地上。虽然这是条没有人经常过往的小路，但松软的塌草如厚实的地毯铺在路上，走起来并不觉得辛苦。两人一边随意地聊天，一边向定陵的方向走。转眼间，定陵宝城已相距不远。

方程小的时候，一直认为山中是住着神仙的，那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者，是方程脑中最标准的土地神形象。

就在这一刹那，方程真的看到了飘起的长须，真的看到了仙风道骨的神韵。通向宝城的小路尽头，站着一位穿着藏蓝色道袍的道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程与米娜，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恍然间，方程又感觉穿越了时空。

黑色的宝马车停在一座新建的小区内。刘志远拎着一袋包装精美的礼物，从车内走出。他仰望着眼前这座塔楼，已经有5年没有见到姚教授了，自从刘志远出国后，就再没有和姚本清教授联系过，但他知道，姚老师从没有放弃过那个传说，那个隐藏着足已震惊世界的秘密，一直是姚教授追求的目标。

刘志远不会放弃。同样，姚教授也不会放弃……

张建国点起一颗烟，看着刘志远走进楼道。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他匆匆拿出手机，烟头不小心烫了手指，他小声咒骂着，接通了电话。

电话中男人的声音阴沉且威严：“你们现在在哪儿？”

张建国谨慎地看向窗外，小声回答：“刘总说他要去见以前的导师，刚进去，我现在在楼下等他。”

“跟着刘志远，他的一切命令你都要无条件服从。当然，他的行踪你也要随时向我汇报。但是记住……不要让他察觉出来！”男人不等张建国回答，就啪嗒挂断了电话。

张建国收起手机，把烟头扔出窗外，探头望向眼前的灰色塔楼。阳光明媚，他不由眯起眼睛，这使他本来就小的眼睛在肥胖的脸上更不成比例。他又点燃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心内琢磨，到底定陵里有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刘志远为了它不惜千里万里地赶回国，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