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两人顿时有些愣住,对视着没有出声。

尤其是司邈,脑中乒乒乓乓地绕了好久,忽然稍显激动地瞪大眼:“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母亲和我父亲曾是同事,你有去过实验所吗?你记不记得实验所的阅览室经常待着一个小女孩……”

“不会是你吧……”饶是薄旻空也有些诧异,“你是那个一口气吃掉十个酸奶冰淇淋的女孩……?”

被人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特征记住,司邈没忍住笑出了声,重遇童年玩伴这种基本只在影视剧中见过的桥段让她分外惊喜。

司邈:“你之前跟我说我们爸妈是同事时,我完全没有把你和那个哥哥联系起来,因为我印象里的他脸蛋圆滚滚的,跟个白玉团子似的。”

再看薄旻空现在,冷峻眉眼如覆薄冰,不无锋利的轮廓线条更添冰冷气质——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曾有过婴儿肥呢?

而且那时候年纪小,彼此都不问姓名,她又对混血儿完全没概念,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薄旻空第一眼时只顾着看他好看,一点没往那方面想。

司邈忍不住想象现在长成大人的薄旻空脸颊上挂着婴儿肥的样子,嘴角不禁扬起。

薄旻空:“你在想象什么奇怪的东西?”

司邈:“没什么~只是觉得失去脸颊肉的你有点可惜,毕竟肉嘟嘟的也挺可爱嘛。”

她说着,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突然抬手轻轻掐了一下薄旻空的脸颊。和记忆之中的绵软手感截然不同,但那份难以言喻的温热却又如出一辙。

直到另一份温热覆在她的手背上——薄旻空抓住司邈的手,垂眸默默看着她。司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红着脸缩回手。

司邈:“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薄旻空:“无妨,你看上很高兴。”

她眼底的水亮澄澈满是欣喜,任谁看了都猜得出她烟花般盛放无比的心情。

司邈也不掩饰自己的这份情绪,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能够找到自己印象里的那位玩伴哥哥完全是老天爷赏脸——

那个圆润润的奶团子哥哥,身上总是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灰尘,知识多、教养好。他会指着世界地图教她各个国家的首都,分享他出国旅游时的见闻;他会陪她到食堂小卖部排队买冰淇淋,然后在她狼吞虎咽之后默默递上纸巾;他还会让司邈枕在他腿上午睡,每当司邈睡至黄昏尽头迷迷糊糊醒来时,趁着夕阳余晖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他那张白嫩漂亮的脸。

虽然他忙着学各种东西,没能和小司邈一样经常被寄放在实验所的各处,但他每次来都会和小司邈待在一起,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过去多少个看似无聊而平常的午后,都在分别之后化成了圆润剔透的小珠子,一颗颗地串成童年里那份美好珍贵的回忆。

时间无法倒流,但能重遇共享记忆的童年玩伴,也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

薄旻空静静看着司邈,现在看来,倒是和他记忆中的小妹妹有几分相似。

他记得自己以前很喜欢和小司邈玩,或者说,小司邈是唯一敢靠近他的人。自小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显赫高贵的身世,让他并不受同龄人的欢迎。

除了小司邈。

总是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后,小尾巴似的缠着他玩。

不过……想到某些事情,薄旻空的心便沉了下来。

看司邈这样的反应,她应该不知道当时被定为杀害她父亲的人——柳盼,就是他的母亲。

哪怕薄旻空始终认为这件事另有隐情,但他没办法说服司邈相信他。

如果她知道的话,现在绝对不会这么高兴,而是会恨他入骨吧……

司邈没察觉到薄旻空的情绪变化,反而乐呵呵地继续说起兔子的话题:“难怪你说的兔子是故友托付,我记得我搬家前带不走它,只能把它交给你了……原来你有一直在照顾它啊。”

甚至还把它的照片用成朋友圈封面。

司邈心里突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她知道不止她一个人珍惜着这份共有的回忆,故事的另一个人主人公也是如此。

司邈笑道:“等我们下次回去现实世界休息,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冰淇淋——小卖部阿姨前几年从实验所食堂搬出来换了家更大的门店,生意特别好。”

薄旻空还没开口说话,另一道隐含不悦的声音便顺着风传来。

“我还以为你没回房是走丢了,原来是在这里和人叙旧,看来你还挺念旧情的。”

江野慢慢朝司邈走去,眼神蓄满阴霾,每靠近一步都带着压迫感。他的语气实在太酸太涩,风里像瞬间被倒了一坛子陈年老醋。

司邈微微尴尬,她知道江野为什么这么说,毕竟他们俩也算早年见过一次面——司邈认为那只能说是见面,不足以称为相识。

江野走到司邈身前,盯着她:“聊什么呢,也让我听听呗。”

司邈:“呃,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怕你忙活一早上还没吃饭肚子饿,还想问要不要给你做点什么吃,”江野说着,轻飘飘扫了薄旻空一眼,“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饿。”

“待会儿在大堂再一起吃吧,我先回房拿名片。”司邈说。

江野来了之后这里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古怪,好像什么狗血剧拍摄现场似的,司邈直觉不妙,赶紧想溜。不料江野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无处可逃。

“我跟你回去,有话跟你说。”江野道。

司邈犹豫了几秒,知道江野肯定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她只好看向薄旻空,说:“那我先回房一下,我们待会儿大堂见。”

说着,抱着兔子和江野朝前走。

薄旻空兀自敛眉,他突然不是很想看到司邈跟江野走的画面,甚至有点想上前拦住——可是理智还是阻止了他,毕竟他根本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可以把他们拦住。

他抬手轻轻蹭了下被司邈碰过的脸颊,很不符合人设地啧了声。

……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空**冗长的走廊内显得尤其响,两人谁也没出声,空气瞬间变得紧迫起来。

司邈能够感受到江野的眼神正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侵占性太强,滚烫**,好似要把司邈生吞活剥。

就连她怀里的兔子也像是受不了,直接从司邈怀里跳出来自己一蹦一蹦地跑到房门口躲起来。

司邈实在忍不住,兔子也顾不上追,猛地转身看向江野。

她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江野却是一笑,摊手:“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司邈疑惑地眨眨眼,随后便见江野朝自己走来,走到她身前了也没停下脚步,反倒步步紧逼。司邈不得不往后退,直到后背砰地靠到墙上。

她抬起双手抵在江野胸膛上,忙道:“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我什么,”江野倾身凑近,低哑的嗓音和身上似有若无的温热气息几乎要将司邈包裹住,“你说等回来了,就会给我一个答复。”

浪潮般的记忆席卷而来,司邈尴尬地笑了下,她被林翎的事儿忙昏了头,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只是江野向她讨说法的样子像极了被拖欠工钱的长工向黑心地主讨债,司邈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蹦不出来。

她试探道:“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

“你说呢?”江野挑眉,单手扣住司邈下巴让她正视自己,“你知道我想听到的答案。”

他的行为和语气都太过强势,好像今天必须逼得司邈就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强硬之下掩藏的更多是不安。

明明司邈在知道他们少时相识的时候,一点不显得激动,反倒有些为难;但却在对薄旻空聊起往事时,笑得如绽放的花蕾般欣喜灿烂……为什么?凭什么?

江野越想越难受,急躁和委屈的情绪仿佛化成一头猛兽在他体内疯狂奔走,叫嚣着要从他的每一寸肌肤喷出。

他改由用手紧紧攥住司邈的手腕,倔强的眉眼之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司邈哑然,动了动手腕发现挣不掉,也就懒得动了。

她抬眸看着江野,道:“江野,我不想多说废话浪费你的心意,感情的事当断则断,我尊重你对我的喜欢,但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个心思……”

“那薄旻空呢?”

“什么?”司邈一愣,“关他什么事?”

江野周身气压蓦地降低,他结实隆起的背肌随着粗粗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起伏,过了一会儿他才喑哑开口:“关他什么事——为什么同样是旧相识,你对他那么热切,对我却不冷不热?我哪里比他差?”

“我——”

司邈张了张嘴,发觉自己竟有些回答不上他的话。

如果不是江野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对待这两件相似的事情上,自己的态度居然是不一样的……难道薄旻空对她来说真有什么不同吗?

司邈发呆的样子让江野眼神一暗,他知道司邈现在的发呆绝对不是因为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如麻萦绕的嫉妒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脏碾压爆裂,在脑中某个瞬间啪嗒一声之后,江野单手钳住司邈的下巴,欺身而上蛮横地吻住她的嘴唇。

司邈两眼瞬间瞪得巨大,随着脑子轰得一声,面皮开始变得滚烫。

江野的手已经绕到她身后紧紧揽住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两人的体温在暧昧之间渐渐混合交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漫上炽热的温度。

司邈皱眉,用力咬破他的下唇,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唇齿之间,但江野却不动如山反倒能加肆意亲吻。没有办法,司邈直接一脚踢向他的膝盖——这还是当初江野教她的防身招式。

江野闷闷痛哼一声,司邈趁机推开他。

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只不过司邈脸色沉重,江野却咧嘴坏笑,满脸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