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Scream 粉丝 三三

我驾着Benz房车,纯纯坐在助手席。

我的异形分身李彬没追上来,我们似乎暂时脱脸。

我边开车边和纯纯分享各自的经历,说着说着,连彼此都觉得荒唐。

“为什么这场梦还没醒来?我以后都不想再做这种清明梦。好可怕。”

纯纯低语。

我也是每分每秒都希望骤然从梦中醒转,发现自己躺在村屋的双人**,习惯**的纯纯紧靠着我酣然熟睡。

等她睡醒后,我会告诉她这个荒诞的梦,然后一起一笑置之把它忘却。

但此刻,我依然望着Benz标志的方向盘,想着被塞在行李厢里的另一个纯纯。

不,那具尸体不是纯纯,是天香。一个虚构的电视角色。

但在这个世界里,天香似乎是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类。

我和纯纯都不敢停下车子打开行李厢查看。

愈不敢看,心里就觉得愈恐怖。

行李厢里有一具尸体。行李厢里有一具尸体。行李厢里有一具尸体。

愈叫自己不要想,愈发无法抑止地想。

“对了,手机。”

纯纯的手机遗留在家里,但我身上带着手机。

我赶紧把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但屏幕一片漆黑,无论怎么揿主按钮,都启动不了操作画面。

我的手机在这边的世界似乎无法运作。

纯纯脸色铁青地看看手机又看看我。

“没事的。”

我赶紧收起没能带来救援,反而加深她恐惧的手机。

纯纯勉强地点点头。

好一段时间,我力持镇定地默默开着车子,她力持镇定地默默坐在车上。

就好像我们正坐在Mini Cooper爱车中,前往宜家家具店物色簇新沙发的路上。

刚才我们置身山顶上,清晨的高尚住宅区一片静谧,路上没看到其他车子和路人。

当车子渐渐进入市区范围,沿路映入眼中的一景一物,教我们更加哑口无言。

这城市跟我们居住的城市竟然一模一样。

道路设计。交通指示牌。交通灯。路灯。

街道版图。街道分区。街道名字。

马路上开始出现其他私家车、计程车、小巴、巴士。

司机和乘客看起来都无比正常,有些乘客在打瞌睡,有些乘客在刷手机。

我不经意和其中一个发呆盯着巴士车窗外的年轻女性四目交投,我像被针戳到那样赶紧移开视线。

“这些人看起来好正常。”

“好可怕。”

纯纯似乎还处于震惊状态,不断重复同一句说话。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异界看起来愈正常,心底的恐怖感更挥之不去。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渗汗。

车子进入城市商业中枢地带,经过一条条无比熟悉的街道。

马路两旁的建筑和商店都跟我印象中一模一样。

玻璃帷幕商业大楼。高级购物商场。大型百货公司。钟表店。珠宝店。时装店。运动用品店。连锁咖啡店。眼镜店。便利店。茶餐厅。。。。。。。。。

早上七点多,路上已有不少行色匆匆似乎赶着上班的人类。

人类!老人。中年人。年轻人。男和女。

看起来跟我和纯纯无异的人类,看起来无比正常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人行道上整理着报摊的报贩。

穿着套装挂著名牌手袋,手里握着Starbucks外带纸杯咖啡的OL。

在运动用品店外抹着橱窗玻璃的男人。

推着载满建筑材料的手推车的工人。

在垃圾筒旁抽烟的年轻男女。

看起来已经十分热閙的茶餐厅内挤满食客。

这是我和纯纯偶然会光顾的人气茶餐厅。

前面的计程车正好上落乘客,我停下车子,望向张贴在餐厅玻璃上的早餐特别推介海报。

连A、B、C款早餐内容都跟我记忆中一样。

鲍鱼火腿鸡丝通粉或沙嗲牛肉面或雪菜肉丝面,配炒蛋吐司和饮料。

“你肚子饿了?”

纯纯有点愕然地问出神地望着大型海报的我。

我摇摇头,但还是按下车窗继续探看。

城市混浊的湿热空气扑在脸上,街上的人声车声,都寻常得教人心惊。

由于客人川流不息,茶餐厅的自动玻璃门不断开启,可以清楚看到坐在门口附近的食客。

食客都以很香的表情大口吃着面前碗盘里的食物。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起来像异形或外星人。

“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别啊。怎会这样?”

我迷惘地重新开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在无论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不像电影布景的真实市街上驶过。

心底更加绝望无助。

突然间,纯纯像发现新大陆般拉扯我的手臂。

“不不不,这里跟我们那边并不完全一样。停车停车。”

在我眼里看来,一切都一个模啊。

我有点惊讶地按亮警示灯,把车子停在路边。

“你看你看,对面马路这家首饰店应该已经结业,变成化妆品店。

但在这个世界,首饰店还在啊。

还有,道路两旁这些时装店橱窗里,模特儿展示的衣服、手袋和鞋子,都不是今年夏秋季流行的款式。

这些Bling Bling设计早几年就褪流行了。”

啊,果然只有女生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纯纯,你的意思是,这边的时间线,跟我们那边不一样?”

我心念一动地问。纯纯困惑地点点头。

“你看,这幢商厦二楼最近应该开了一家日本寿司店。

我和晶晶来过吃午餐。但这儿的二楼还是以前的西式快餐店。”

纯纯伸手指向我们这边马路的另一幢商厦。

“你坐在这儿等等我。”

两边的世界,时间线不一样?我当机立断地决定下车去寻找更确凿的证据。

“你去哪儿?”

我看了看纯纯身上薄如蝉翼的米色曳地睡袍。

只要解开那条轻飘飘的幼带子,就是她美丽的**,而且她还赤着脚。

无论在这边或那边的世界,身为丈夫,都不会让她这副性感模样,出现在大庭广众的注目下。

“我去那边的便利店看看,很快回来。”

纯纯望向自己身上的衣着,无奈地点头。

“三三,你绝对不要丢下我啊。”

“我怎会丢下你?”

我下了车,小跑着进入稍前面一间便利店。

便利店内有一列客人队伍在轮候付款。

他们全都是电视剧中的人物角色吗?

近距离观看每一个人,皆有血有肉,不像二次元电视人,也不像幻影。

我压抑着心里想伸手摸摸他们的头皮和皮肤确认的冲动,只能伸出手抚摸便利店内的金属陈列架和货品。

陈列架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

摇摇包装薯片,传来亲切的沙沙声响。

把手探进冰柜内,杯装冰淇淋冰得我手都麻了。

身边每个人看起来听起来,都是普通的云云众生。

“麻烦八达通增值一百元。”

“一包Sky Blue香烟。”

“一串鱼蛋,一串烧卖,一杯可乐。”

置身在这些人身边的我,感觉也是平凡不过的云云众生之一。

完全没有违和感。我益发糊涂了。

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回接近入口处,售卖报纸的架子前。

虽然听了纯纯的话,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盯着报纸上标示的年月日干眨着眼睛,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重复催眠自己保持冷静,才能够踏著有点沉重的脚步走回Benz房车。

纯纯把脸几乎贴在助手席的车窗玻璃上,挂着一副哀怨表情等待我。

那脆弱神情,让我想起被主人栓在超市外,等待主人购物回来认领牠们的狗狗。

我的心几乎融化。傻瓜,看到你的脸,安心的是我啊。

虽然置身无比荒谬的处境中,我却觉得心里始终有个底。

只要我和纯纯在一起,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回到车上,我摸了摸她的长发,尽量以淡然的口吻说:

“老婆果然精明,你猜中了,这边是二零一三年九月三日。”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推理,纯纯还是瞪大了眼,用手捂住嘴巴,好半晌说不出话。

隔了好一阵子,她把手放到胸前按按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四年前初秋。那时我们正在拍《二十一世纪大报复》。

对,天香的戏份完结,被李彬杀死,大概是初秋吧。”

纯纯喃喃地说。

我们的视线,不自觉地一起飘往行李厢方向,又赶紧收回视线。

“明明只是一出虚构的电视剧,为什么会蹦出整个真实世界来?”

我头痛地拚命思考着纯纯的疑问。

“欸?换言之,如果不能及时回到我们的世界,大概一个多两个月后,

《二十一世纪大报复》拍摄完毕煞科,这个世界就会消失?

我们是不是会跟着这个世界一起灭亡消失?”

纯纯哑然地问。

听到她的推理,我心里一惊。

但作为男人,我只能在心里彷徨叫苦,外表极其沉稳地抱起胳臂强作镇定,努力找个想法安抚她。

“这个世界真的会消失吗?我们把角色『演活』了,这个异界才会诞生出来吧。

你看这世界如此真实,四周的人又有血有肉,说不定这世界会永远延续下去啊。”

“会吗?”

纯纯还是不安地问。我搔着太阳穴继续寻找灵感。

“也说不定,这儿的世界根本一直存在。”

“一直存在?”

“或许编剧从来不是凭空创造出李彬和天香这两个角色。

电影、电视编剧和小说家,都是无意识中感应到其他世界,写下了发生在这些世界发生的真人真事。

在我们那边的世界,却变成了电影、电视剧和小说故事。”

我装模作样地继续信口开河:

“纯纯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演戏体验?扮演某个角色时,觉得自己好像被附身了。

自如流畅得仿佛不是在演,真的变成了那个角色。”

“嗯,偶尔会有,那是因为我们演得很投入啊。”

“不,有时我会想,说不定我们饰演的人物真的存在。

某些瞬间,我们与他们的能量重叠了。”

其实这刻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拚命找方法安慰自己和她。

“李彬是真实的。蒋天香是真实的。

我陈三三和你张纯纯也是真实的。

只是我们四人原本活在不同次元,突然交错了。

这样一切不是都说得通了?”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说不定真相的确如此。

有谁能够肯定,我们那边的世界,是宇宙中唯一真实的世界?

“不是四个人。是三个人,一具尸体。”

纯纯以有点可怜兮兮的神情更正我。

“噢,对。”

我遗憾地说。

“那到底是我们演活了角色,创造了这边的世界?

抑或编剧从这边世界的真实人物中『偷桥』,创造了我们那边的故事?

什么是鸡什么是蛋?”

被纯纯这样追问,我愈来愈头痛。

我只是个二线演员,不是量子物理学家或哲学家啊。

“两个说法都有可能吧。老婆你比较喜欢哪个想法?”

我硬着头皮问。

“我不喜欢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长着跟你和我相同脸孔的人,是杀人犯和受害者的想法。”

“Okay,那这个家庭会议也按照一向惯例,听老婆你的最后结论。

所以,Final Answer就是,我们演活了角色,创造了这边的世界。

世界一旦诞生了,不会这么容易灭亡。

正如人类有求生本能,有机的世界也一定有求生和自我补完本能。

难得出现了,怎会轻易消失?”

我继续胡诌。

虽然我不是量子物理学家或哲学家,但一向懂得逗纯纯开心,所以她才会嫁给我。

今次遇上如此重大的危机和考验,我还是完美过关。

听完我忽发奇想的推理,纯纯似乎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绷紧的表情终于放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真的回不去我们也不用担心啰。

只要想办法在这个异界活下去就好。”

纯纯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一脸天真地说。

唉。我也想像她这么乐观,但都说是“异界”了,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咧。

“我们先在车里躲一阵子,等店子开门,我马上去买衣服给你换上。

然后暂时找间酒店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我避重就轻地说。

其实我根本没法可想。

如果有一天,突然掉进异界,要如何回去原本的世界?

小学和中学教科书从没教过这种事情,我怎么晓得?

“到底我们为什么会掉进这异界?你觉得会有其他跟我们一样的人吗?”

纯纯又问。

这么玄的问题我怎么懂得回答呢?

到现在,对于发生的一切,我仍然难以相信。

但我忽然想起我们那边的世界,有关机场瘫痪的报道和白雾茫茫的天象,反射性抬头,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这边的天空。

果然也是白雾茫茫的迷离天,但似乎没有人特别注意或关心。

毕竟无论这边或那边的世界,四年前或四年后也好,大家每时每刻都低头在刷手机,没什么人关注头顶上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

“那边的世界,或许也正在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我感叹地说,告诉纯纯关于天气异象,机场连续两天陷入瘫痪的事情。

也不忘八卦地告诉她向日接拍了《金箭侠》续集,在机场展开拍摄的花边新闻。

毕竟我们都是干演艺圈的,被公众八卦的同时,无论置身何时何地,我们对演艺圈的一切都很八卦。

“我记得向日不止公开说过割腕都不会再演金箭侠,跟我们私底下也说过。

除非世界末日,否则谁都不会再看到他演金箭侠。

那么顽固的他都肯再演出,真是世界末日了。”

纯纯忍不住开玩笑地说。

话说出口,我们面面相觑地沉默下来。

“我们突然掉进异界,那边的世界会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大事情?”

纯纯怯怯地问。

“世界末日?毕竟电影也拍过很多遍。

人类的深层潜意识,好像一直很盼望世界末日。”

“因为大家太闲太苦闷?还是世界真的变得太坏了?”

“两边都有吧。人心深处,总有推倒一切,重来一次的欲望。”

“因为想像明天会更好?”

“因为想像明天不可能比今天更坏。”

“那不是一样?地球的确变得愈来愈糟糕。”

“但重来一次,就会有改变吗?要是人心不改变的话,世界重来多少遍都一个模。”

“也许吧。但跌进这个异界后,我好怀念那边的世界,无论它有多么坏。”

“因为那边才是我们的家啊。”

“我们的家要毁灭了吗?”

纯纯像我刚才一样,弯身望着挡风玻璃外雾茫茫的天际。

“我们是及时逃了出来,掉进另一个世界的人吗?

那跌进异界的我们,到底是幸运抑或不幸?”

“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都还在那边啊。

世界末日最多同归于尽,我才不想自己逃出来。”

“我就是喜欢三三这种地方。我也一样。

就算那边正在迎接世界末日,我们也要赶紧回去。”

“可是没有回去的方法和咒语,我们又不是在演戏。”

“唉。”

“唉。”

唉声叹气地终于等到十点整,我独自冲进刚开始营业的运动用品店,为纯纯选购衣物。

可能因为店子甫开门就冲进去选购一大堆女装,我感觉到中年女店员和年轻女店员在背后一直紧盯着我的视线。

我浑身不自在地把女装T恤、紧身运动裤和休闲拖鞋放到收银柜台上。

两个女店员站在柜台后,年轻店员扫描着价钱条码标签,中年店员偷瞟着我。

我的脸一定稍稍涨红了。

“帮太太买的。”

我不自在地解释,从银包里掏出信用卡递给年轻店员。

“哇啊啊,终于想起来了,你是明星吧。电视明星!”

中年女店员突然兴奋地尖叫,双眼发光地看着我。

“你真人比上镜更俊啊。”

霎时间,我但觉拨云见天。

欸?她认出我来了。对,我就是电视演员陈三三。

得救了!Hallelujah!

我和纯纯怎会没想过?也许恐怖异界只存在山顶的洋房范围?

下山之后,其实我和纯纯已经逃回正常世界?

难怪这世界的一切看起来这么真实这么熟悉。我们真笨!谢谢天!

可是,刚才在便利店的报纸日期,明明是。。。。。。。。。

而且,Benz房车没有变回Mini Cooper。。。。。。。。。

“你叫什么来着?啊啊啊,搞错了,不是明星,但总之你一定是名人。

我不时会在电视上看见你。对对对,娶了蒋氏集团太子女的帅哥。

哇啊啊,你是李公子李彬!”

我的脸色,一定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对喔,我也以为你是李公子,明明长得这么相像,竟然不是吗?”

年轻店员一脸狐疑。

“陈先生,”

年轻店员困惑地看着信用卡上的名字,偷瞄向我的脸。

“你有没有另外一张信用卡?这信用卡好像不能用。”

我但觉眼前一黑。

现实如当头棒喝般冲击着我。

在这个世界,李彬才是有血有肉的名人。

我是个不应存在这儿,没有身分的“鬼魂”。

信用卡、银行提款卡、身分证等当然也全部无效。

我和纯纯在这儿既没身分,没钱,没工作,也没居所。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同事。

只有一具载着尸体的车子,伴我们亡命天涯。

我这“鬼魂”差点被抓包了。

幸好,皮夹里有一张仅余的五百元纸币。

我狼狈地垂着头,匆匆在收银台上放下现金。

眼角瞟往店子外,竟然看到一个男交通警员停在Benz房车旁,敲着车窗,示意纯纯按下车窗。

我泊车的位子应该能够暂时停车啊。

是纯纯的美貌和那身过分惹火暴露的睡袍,吸引了他注意吗?

我来不及等候拿回找赎的钱和货品包装服务,草草说声“不用找零”,心急如焚地抱起衣服和鞋子往外面跑。

坚持不肯按下车窗的纯纯脸都白了。

我们在车外和车内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瞟向行李厢。

“早晨,这里不能停车等候。”

交通警员有点傻眼地看着抱着满怀女人衣物的我,视线又回到穿着性感睡袍,胸脯若隐若现的纯纯身上。

纯纯赶紧抱起手臂护在胸前。

“这儿明明已经改例可以停车的。”

我不满地啐一句。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交通警员满脸讶异。

该死。对,四年前这条道路还没改例。

不,在这个该死的异界里,也许永远不会改例,四处都无法停车。

“现在就开走。”

我慌张地打开车门,把衣服鞋子一古脑儿塞到纯纯怀中。

“李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脸色很差。”

关上车门前,交通警员在助手席那边的车窗旁弯下身问,也许其实想再偷瞥纯纯的胸脯一眼。

该死。

对,李彬和天香在《二十一世纪大报复》的世界里是名流。

夫妇经常高调出席各种慈善活动。李彬也经常代表蒋氏集团接受新闻媒界采访。由新闻台到娱乐台,都可以看到衣冠禽兽男装模作样的翩翩贵公子身影。

真该死。

我只能尽快发动引擎踩下油门,逃离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们的交通警员。

明知道交通警员不会随便要求查看我们的车子,就是做贼心虚。

不,这实在太冤了。天香明明不是我杀的,是李彬杀的啊。

但在这个世界里长着这张脸,跳进黄河洗不清。

“好险,我们终于可以去住酒店了吧,但车子怎么办?”

纯纯吁一口气地问。

我不忍心告诉她我刚刚发现的残酷事实。

我们无法去住酒店。

在这个异界,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而且不止孤魂野鬼这么简单。

首先,我们要处理一具快将腐烂发臭的尸体。

这又不是演电视剧,尸体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美处理掉?

在《二十一世纪大报复》中,李彬把天香埋葬在他小时候长大的荒废贫民铁皮屋里,把尸体丢进水缸,灌水泥埋掉。

拍摄时我只拍了两个镜头就完成。

一个镜头把纯纯演的尸体抱进水缸。

一个镜头把满铲子的水泥覆盖在她脸蛋上。

汗都没有留下一滴就收工。

现实中在那之前之后,要经历多艰辛多浩大的工程啊。

而且,又没有道具部安排好一切,我连上哪儿去买混凝土,怎么混和水与混凝土的比例都不清楚。

还有,无论纯纯或我(我又不是李彬),都无法冷静地处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天香的尸体。

只要被这儿的警察发现Benz行李厢内的天香,我们就完蛋了。

另一边厢,冷血杀人魔李彬,也一定会继续追查妻子复活之谜。

我演过他所以很清楚,赶尽杀绝是他的变态乐趣和专长。

是人是鬼他都会杀无赦。(真的好恐怖!)

我为什么要演活那样的衣冦禽兽?唉。

还不止这样,与李彬长得一模一样的我,不久之后就会被警方列作通缉犯。

遇上警察的话,误把冯京当马良,这次被逼死的可能不是李彬而是我。

我快要客死他乡。

无缘无故客死他乡的我,再无法保护纯纯。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

在这个世界里,真实的人不是我陈三三和张纯纯,是李彬和蒋天香。

对我和纯纯来说,李彬和天香应该是幻影。

但对这儿的人来说,我和纯纯才是幻影。

甚至是像鬼魂一样的存在。

回心一想,冷血如李彬,他此刻也许比我们更惆怅。

Benz房车行李厢里有一具妻子的尸体。

洋房里有另一个死而复活的妻子,被自己的分身救走。

异形分身和复活妻子开着藏匿尸体的车子消失无踪。

他一定也以为自己跌进了异界。

异界,到底是哪一边?

但我此刻无暇细想,当下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踩下油门,带着活着的妻子和变成尸体的妻子,继续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