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浮事新人换旧人

张牧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给他松开了椅子上系着的猪蹄扣。

现在还没到说破的时候,等胡惟庸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说说吧!”刘伯温淡定自若道,“你跟胡家的婚事怎么样了?要不要老夫找人出面帮你退了?”

他打量着张牧之道,“以你的身份,恐怕根本无法见到胡惟庸,更不要说退婚了!”

“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我就立刻安排人把你送出应天!”

刘伯温一双浊目望着远方,不知道是对应天城失望还是对应天城里的人失望。

“走了之后,再也不要回来!这地方除了繁华迷人眼,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他无奈轻叹一声,“这也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刘伯温慈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像你这样高超的医术,日后必定能成为一代杏林圣手,若是卷入了朝堂的斡旋之中,实在是一大损失啊!”

张牧之坐了下来道,“我已经将于胡家的那门亲事退掉了!”

“退掉了?”

刚刚还在感慨万千的胡惟庸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你还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张牧之将退婚的经过跟刘伯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竟是这样,你还真是大胆啊!”刘伯温悠悠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当时就赶紧离开!”

刘伯温不解道,“你又为何要再去招惹他?”

“胡惟庸派人找我让我无法摆摊,断我财路!”

“又派人杀我,若不是我有两把刷子早就死了!”

“我好不容易弄出用红糖制造糖霜的法子,又被他的狗腿子逼着交出方子!”

张牧之越说越激动,他手中的拳头攥紧,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他都骑在我头上了,我岂能任他欺凌?”

“红糖能变成糖霜?”刘伯温狐疑道。

“这不重要!”

“你啊,还太年轻!”刘伯温摇摇头道,“既然已经退婚了,何必还要留在应天呢?”

“你若是逃不过他的眼线,老夫帮你把你送出应天!”

刘伯温的话语中充满着关切,他无比希望眼前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快乐幸福的活下去。

他不想张牧之犯傻。

“不必了!”张牧之一口回绝道,“既然您不愿意帮我,我就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张牧之推开门道,“您慢走,不送!”

“哎!”刘伯温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吱呀——”一声,门关了。

刘伯温站在门前,看着张牧之那张青涩的面庞心中感慨万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他走下台阶,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他年轻时的风采!

初登仕途时,他自恃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当年在前朝为官时,他负责平定浙东匪患。

最后朝廷居然招安了方国珍,他一气之下辞官归乡!

“哎,终究是人老了,没了年少时的血气方刚啊!”刘伯温自言自语的走在细长的巷子里。

春风吹起嫩绿的柳枝,轻轻打在刘伯温饱经沧桑的脸上。

刘伯温拿起柳枝,看着柳枝上的新芽道,“新芽的生命力如此旺盛!”

他忽然觉得张牧之与他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刘伯温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了。

他看着新发芽的柳枝,背着手仰起头,闲庭信步。

“就让老夫这个做前浪的推一推你这后浪吧!”

当他回到府邸时,一众人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爹,你去哪儿了?”

“爹没事,昨日遇到一位故交,一高兴酒喝多了直接睡到了现在!”

刘伯温随便扯了个谎,堵住了上上下下的许多张嘴。

……

这么多时日没有回去,家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张牧之找了一圈,发现还有两斤白糖!

“正好出去置办点东西,顺便去收钱!”

他带上白糖来到了王记铺子。

掌柜的王单瞧见张牧之后,立刻小跑上前。

“哎哟,我的张公子啊!你说说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我可想死你了?”

“怎么?是想我还是想我手里的糖霜啊?”

“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我自然是想您啊!你总不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找您!这银子早就给您预备好了,就是怕您不回来了,我给谁去啊!”

“那不是正好,全进你的囊中!”张牧之打趣道。

“我可不是那种人!”王单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子。

张牧之点了点数目道,“这怎么多出了十几两银子?”

“这是给张公子的一点心意!”

“这是做什么?”张牧之不解道。

“小的能从牢里活着出来,一定是沾了张公子的光!这点薄礼,算作感谢!”

“沾了我的光?”

“是啊!小人出狱后打听了一番,小人的家人压根没有那通天的本事!”

“那你怎么就确定是沾了我的光?”

“胡莱被打死那件事事发后有两个人来打听过张公子的下落。”王单道,“我家伙计亲眼看到的!”

“两个人?”张牧之也提起了兴趣。

毕竟,入狱那件事能顺利出狱确实很蹊跷。

“是啊!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长相斯文,穿着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

“那另一个人长什么样?”张牧之追问道。

“另一个人年纪就比较大了,长得也是十分儒雅,好像就是那人报的官府!似乎是在应天有些势力!”

通过王单的描述,张牧之心中也大概有了数。

这年轻男子应该是朱寿,可他怎么知道的呢?这一点让他十分费解。

王单口中所说的老者,应该就是刘伯温了。

若是当日他瞧好看见自己,并报官了,那救下自己的一定就是他了!

“张公子,那两位是不是您的朋友?”

“算是吧!”张牧之应道。

“能跟我说说他们是谁吗?”

“不能!”张牧之收起银子道,“心意我收下了!”

……

第二天,一早!

张牧之还窝在被窝里没起来,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