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回 神秘的高墙
陆乾坤面沉如水。虽然这一击他没有用全力。但是对方区区一个化神期修士居然接得下?一名炼虚期圆满的修士对一名化神初期的小辈还要出手两次,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一名黑须白发的老者突然叹了口气道:“陆师弟,算了。反正他们也帮不上忙了,就让他们走吧。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人正是司马冲发现的神识最强的那人。
陆乾坤一愣,碧波洞的白发老魔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其实不止陆乾坤,所有的炼虚期修士都是一愣。此行虽然没有明确的头领,不过暗地里大家都看白发老魔的眼色。他这一开口,本来已经对自家弟子心生杀意的修士也都收起了杀机。
陆乾坤点了点头道:“好!既然白发兄开了口。那就饶这小子一命。”说着,伸手一指司马冲道:“你!从今日起你就被逐出师门了!其他人滚吧!”
众化神期弟子如蒙大赦,立刻纷纷驾起遁光往来路飞回,有几个胆大的还特意来到司马冲面前,施礼道谢。
关玉燕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是知道司马冲能耐的,生怕他就此大打出手,此时一听得陆乾坤的话,立刻一把扯起司马冲,烟急火燎地往回飞掠。至于师傅……只有眼不见为净了。
往回的路上不知为何也重新出现了那些低阶的妖灵。司马冲已经露了底,索性好人做到底,一剑一个,反正他‘关锁’这个名字和身份,出了黑风谷之后也不打算用了。
出得黑风谷,众人立刻纷纷逃离。司马冲却对关玉燕道:“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阵。”
关玉燕一惊:“你不走?不是你说要走的么?”
司马冲笑了笑道:“我想多弄点魂石。”
关玉燕立刻将自己的储物袋摘了下来道:“都给你,走罢!”
司马冲笑道:“你的魂石我要定了。不过这还不够。放心吧,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没有你在,我进退还方便。”说着,把储物袋还了回去。
关玉燕沉默了一阵。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在传送阵等你。你快点出来。”她清楚,司马冲说的不错。刚才要走,也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司马冲摇头道:“你回门派等就好。记得帮我准备闵无双的资料。”说完,身形一闪,窜入了黑风谷之中。
关玉燕沉默良久,终于驾起了遁光,远处,一起出来的众人居然都在等着。赵海波看到关玉燕只是一人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他……”
关玉燕摇头道:“他还有事要做。”说着,朝远处飞掠。其他人面面相觑,不免向赵海波打听司马冲的来历,可是赵海波也是半知不知,而且他现在也看出司马冲不想透露身份,所以只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转个身进来。黑风谷内又有妖灵出现了。司马冲自然不会嫌它多的,身上黑气一冒,将百鬼放了出来。只是对付小喽啰,也不必千魂出手。荤素不忌的银光鼯鼠当然也开始吃了,一块块魂石塞进嘴里跟嚼硬糖一样。
过了小半天,司马冲重新回到和炼虚修士分手的地方,妖灵大军已经不见了,地上多了十来具被清理过的尸体。这让司马冲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会死更多的人。尸体之中,赫然就有陆乾坤,没想到只是死十来个也会轮到他。
继续往前,眼前有了一面高墙。高墙用青铜铸造,高有十几丈,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这些花纹与击杀妖灵之后掉落的铠甲碎片上的花纹一般而二。花纹单一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整体联系起来,却是一幅太极图。太极图阴阳鱼中阳鱼的眼睛和阴鱼的眼睛分别是两个通道。
司马冲法力一提,想要直接飞跃高墙,但是一靠近高墙,身体便重逾万斤,莫说飞起,便是抬脚也变得十分困难。司马冲皱了皱眉。口中淡淡道:“千魂。”
身后飘飘摇摇的百鬼闻言立刻往中间一聚。黑光一闪,千魂出现。吸收了数量众多的地东之魂,再加上此地的魂石,它也终于恢复了实力,而大约是此地魂石的关系,它身上的金甲变成了黑甲,而且花纹和眼前青铜墙壁的花纹一般,只是还没有组成太极图,依然是一片凌乱。
千魂来到司马冲身后躬身一礼:“主人。”
司马冲指了指天上道:“上去看看。”千魂实力不输于大成期的他,某方面还有过之。
千魂躬身道:“是。”说完,身形一闪,一个旱地拔葱,它果然可以飞起来,比司马冲飞得高更多,但是眼看就要到顶,千魂身形一顿,猛然往下一坠。
“轰!”一声巨响,千魂直坠到地,摔碎成一蓬黑气,过了好一阵才慢慢聚集,等到重新凝形,气息已经弱了几分。只是这么一摔,它竟似受伤了。
“属下飞不上去。”千魂躬身道。
司马冲点了点头。他自然看到了。沉吟了一下,便往阳鱼的眼睛走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否极泰来,阴极阳生……’司马冲默默地念着,这一面青铜墙,究竟是想表达哪个意思呢?
墙壁之后,一直刮着的黑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安静,沉凝,死寂。地面上到处都有倒塌的石柱、巨大的石块。‘物极必反么?’司马冲喃喃道,回头一看,墙壁依然是太极图。只不过走出来的阳鱼眼睛代表的出口,到了这一面成了阴鱼的眼睛。
“沙拉,沙拉。”“沙拉,沙拉。”一阵连续不断的细微摩擦声打破了此地的死寂。司马冲转过头,此时正有大大小小的蜘蛛从石柱之后,石缝之间爬了出来。红腿的,绿腿的,花背的,白背的,长牙的,没牙的,各种各样。而这些蜘蛛之后,还有一座小山般的黑影慢慢往这边移动而来。
这么大一只蜘蛛?司马冲皱了皱眉。看来,那些炼虚期修士并不是走这个出口,不然不会留下一只接近大成期的妖兽。但是司马冲现在可没心情和这么棘手的东西纠缠。当即就要往回走。
哪知他才一抬脚,墙壁上的太极图便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竟然慢慢旋转了起来。阴阳鱼的位置也随着转动发生变化。等到旋转停止,进来的入口不再是贴着地面,而是离地七、八丈有余。如此一来,想回头是不能了。
是机关,还是有什么东西暗中操/控?司马冲眉头一皱。便想将神识放出来查探。哪知神识才到了身体表面,立刻便像碰到了一层墙壁,一丝一毫都无法外放。有禁制?司马冲眉头皱得更紧,而此时,跑得快的那些蜘蛛已经近在咫尺,有的已经开始喷出毒液和粘液。
司马冲只得身形一闪,口中喝道:“千魂!”
千魂灵光一闪,化身百鬼,与这些蜘蛛纠缠了起来。远处那只小山般的大蜘蛛依然是不疾不徐地往前爬。它有一颗小小的头颅,和常人差不多大,而小山般的是它的肚子。它身后,还拖拽着几百只洁白的虫茧。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司马冲自然是懂的。现在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立刻取出山河社稷图,他打算放把火。大蜘蛛也许烧不死,但是那些未出世的小家伙肯定要被烤熟了。
大蜘蛛一见山河社稷图突然停住了脚步,口中发出人声:“图……图……”发声之间,本来气势汹汹的小蜘蛛们立刻纷纷抽身而走,在大蜘蛛身前组成了一面虫墙。
司马冲愣了一下,这大蜘蛛也认识这宝贝?大蜘蛛口中低声道:“图……走。图……走。”
司马冲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让我走?”
大蜘蛛点了点头道:“图……走。”
司马冲还想问,突然身后“咔咔咔咔。”一阵奇异的响动,青铜墙上的太极图又旋转了起来。司马冲心中一动,莫非这青铜墙就是这只大蜘蛛控制的?现在它要自己回去?
司马冲正打算转身,突然眉尖一动,一摆头,百鬼立刻聚集成千魂,跟在司马冲之后,一人一鬼身形一闪,便跺进了乱石堆中。而青铜墙那边灵光闪动,一群撑着防护罩的修士鱼贯而出,正是那一群炼虚修士。司马冲心中疑惑,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是如何来的?
这些修士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大群蜘蛛,自然以为这是蜘蛛们严阵以待,立刻纷纷展开了兵刃。白发老魔低声骂道:“真晦气!这一次又有这畜/生!”说话间,手掌在身前一合,满头的白发竟然疯长起来,不多时地面就是一片银白,仿佛刚下了一场雪。
再看大蜘蛛,它身后的虫茧已经一只只破裂开来,里面竟然都是死去的那些修士。他们面如死灰,双眼无神,身体被一层亮银色的蛛丝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后有十几根蜘蛛连着,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朝众人袭击了过去。
这一幕司马冲隐约觉得熟悉,细细一想便想了起来。当年修为尚浅,他在蜘蛛山就遇见过一只人面蜘蛛,人面蜘蛛也会控制死人。莫非是蜘蛛都会这招?
此时,白发老魔也开始了动作,他满头的白发化作了刀枪剑戟、棍棒斧钺,应向了一众死人,而其他修士则是或攻小蜘蛛,或者辅助白发劳模攻击大蜘蛛,场面立刻混乱成了一团。
司马冲看着场中的斗淮安目光闪动,斗淮安正和一大群的蜘蛛纠缠。这些蜘蛛的身体强度比起前面那些妖灵要差得多,不过吐丝喷毒,跳跃腾挪则灵活无比,饶是斗淮安修为较高,一时也难分高下。这可是个取对方小命的好机会。
“叮。”一声金铁交加的轻响。这在此时此地本来寻常至极的声音却吓了司马冲一惊,因为这声音竟然来自身后。司马冲猛然转身,一剑横扫。
“哗啦。”身后一大片的巨石都被司马冲这一剑给削断,但是想象中的敌人并没有看到。千魂还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司马冲一愣,随即道:“千魂,有没有动静。”
千魂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他手里有一只小小的铜铃。铜铃通体暗绿,是青铜打造,发出一股柔和的绿光,此时千魂的手才略略一松,它又是“叮”地响了一声。
远处交战的双方都发现了司马冲这边的动静。大蜘蛛是知道司马冲跺在那里的,但是众炼虚修士却都是面色一紧,只当是又有妖物靠近,立刻加紧了攻势。战斗场面立刻又热烈了几分。
司马冲也顾不得身后,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来的?”
千魂指了指远处的黑暗道:“飘来的。”
司马冲把铜铃抓了过来。同时一指斗淮安,口中吩咐:“杀了那个小胡子。”
千魂一躬身,立刻化作一道黑光,朝斗淮安扑了过去。
“叮”“叮”又有两声轻响。这一次却不是司马冲手里的铜铃发出来的,而是远处。远处的黑暗之中,成百上千只和司马冲手里一样的铃铛正慢慢地飘过来。司马冲目中露出了凝重,立刻松开了手。手中的铃铛飘飘摇摇,便朝空中的铃铛飞了过去。
“叮,叮,叮。”铃铛们欢快地响了起来,同时朝中间聚集。
“咚——”一声悠扬的钟鸣声响起。铃铛们灵光一闪消失不见,它们聚集之处,一口青铜大钟幻化而出。而这一声钟声如同信号。远处的昏暗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光明洒满了四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了眼前。
一见这宫殿,众修士都兴奋了起来。手里不再有保留,各种压箱底的绝活都使了出来。蜘蛛群立刻节节败退。千魂身形一闪,回到了司马冲身边,手中还有一颗人头和一个储物袋。司马冲点了点头,将储物袋接过,身形一闪,朝那宫殿掠去。
司马冲本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何况这宫殿不明不白地出现,显然不太一般。但是司马冲现在却顾不得。他甚至连这座宫殿上挂着的牌匾都没看清楚就冲进了大殿。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他非进去不可。
“呼”冲进大殿仿佛穿过了一层薄幕。大殿之后并没有金碧辉煌,而是苍茫大地。天正在下雪。雪地之中有一座竹屋。竹屋的窗户开着,竹屋里烧着一个大大的炭炉。有两名老人正在相对而坐,他们面前有一面大铜鉴。
其中一名满面红光的秃顶老者摇摇头道:“唉,我又输了。天命这玩意,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赌拉,不赌拉!”说完,抓起一只朱红色的酒葫芦,嘴对嘴便喝了起来。
他对面一名儒衫老者捋了捋胡子笑道:“哈哈!有变化才有生机。一成不变,那就是个死地。”
秃顶老者摇头道:“说来容易。赌局就是赌局,要是真把身家押上去,谁又保得赢?”
儒衫老者不笑了。转而叹气道:“你还是不愿意?”
秃顶老者也叹气道:“我愿不愿意,又还有什么分别?你想做就做罢,反正我不拦你。”
儒衫老者站起了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赞道:“这雪下的好哇!”说完,忽然转过了头,对着司马冲笑道:“你说是不是,天保?”
司马冲正站在雪地里,闻言一怔,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秃顶老者也来到窗前道:“这个小子就是你的最后一着?唉,唉。看来,你还是与我喝酒的好。”听口气,显然失望得很。
儒衫老者笑道:“他能寻到此处,已经不易了。”
秃顶老者干脆用酒葫芦堵住了自己的嘴。
司马冲嘴唇动了动,终于躬身道:“夫子。”
儒衫老者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你叫得违心,不叫也罢。你我没有多少师徒缘分。”
司马冲嘴唇又动了动,终于没再说,只是低下了头。
儒衫老者盯着司马冲看了几眼,突然叹气道:“唉。还是没破。看来,我这次又是不能说,说了你也记不得。”
司马冲豁然抬头道:“我记得!我记得夫子,记得玲珑!记得山河社稷图!”
“咳!咳!”秃顶老者听到司马冲的话,顿时被酒水呛得直咳,咳了好一阵才道:“哈哈,原来如此!你记得,你要去……”
“轰!”竹屋的四壁突然被人轰开,几道金晃晃的绳索从轰开的大洞中飞了进来,将屋中两人捆了个结实。秃顶老者依然挣扎着道:“你记得,你要去天……”
“扑哧!”一杆长枪从一个破洞中直飞而出,将秃顶老者扎了个透心凉。也将他要说的话给打断。
儒衫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司马冲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人影一闪而出,将老者的头颅一刀砍下。司马冲眼前一花,竹屋消失了,直到最后他都没看清楚出手的人,只看到了一只握刀的手,手上有一个金色的环形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