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虽然我们认定蔡林浩和他的同性情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他们早已搬离多时，只要足够小心谨慎，他们可以永远不被发现。

邱楚义有些气馁：“世界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呢，再说了，我们就三个人，六条腿，就算把腿磨成针，恐怕也找不到吧。”

老队长捏了一簇碎茶叶放进茶缸：“如果你是蔡林浩……”

邱楚义从躺椅上猛然坐了起来：“王队，您可别乱说，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小心影响我的婚姻大事。”

别有用心？

我也懒得理会邱楚义，只是低头继续审阅笔录。

老队长笑了，然后向茶缸内冲了热水：“我说的是假设，假设你是蔡林浩……”

邱楚义连连摆手：“假设也不行。”

老队长无奈地看向了我：“好好好，假设大通是蔡林浩总可以了吧，你和同性情人生活在一起，就算可以多年不回家，但是真的可以做到和家里彻底切断联系吗？”

我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做不到，起码我做不到。”

邱楚义追问道：“您是说蔡林浩和蔡母或者他的弟弟联系过？”

老队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只是站在一个人正常的情感角度上分析，人是情感动物，人很难从情感之中置身事外，蔡林浩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在我们的走访了解中，蔡林浩是村里出了名的孝子，我想，在蔡林浩失联的这些年里，他一定联系过家人，或者说联系过他的母亲。”

邱楚义反问道：“这么说，当时蔡母对我们撒谎了。”

老队长轻轻吹了一口热茶：“我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我走在最后，蔡母对我说了一句，他儿子不是那种抛妻弃子的男人，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当时，我也只是认为蔡母在为蔡林浩解释，现在想想，或许，她真的知道什么呢。”

老队长决定重回清河市枣田县，再次找蔡母了解情况。

面对我们的再次造访，蔡母也表示很意外。

当老队长向她说起我们之后的调查情况后，蔡母满脸惊愕：“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阿浩喜欢男人，他不回家就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

我解释道：“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难理解，也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当时，齐婧霞应该找到了蔡林浩，她也发现了蔡林浩喜欢男人，并且和男人同居的真相，他们很可能就此发生了冲突，最后蔡林浩杀人灭口，掩尸灭迹。”

蔡母仍旧不能接受我们的说法，直至在老队长的开导之下，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她怔怔地问我们：“警察同志，阿浩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老队长认真地答道：“虽然我们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结合目前的线索和证据分析，他确实是重大嫌疑人，也是唯一嫌疑人。当然了，一切都还要等找到蔡林浩才能最终确定。”

良久，蔡母才开口道：“其实，阿浩离开的这几年，确实打过两次电话回来，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我也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一惊：“他真的打过电话？”

蔡母点头道：“打过。”

老队长示意我做好记录：“你详细说一下。”

蔡母回忆道：“自从那一年过年，阿浩偷偷离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后来，小霞说联系不到阿浩，我也特别担心，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他。过了半年多吧，有一次，我正在家里干活，村里小卖部老板的儿子过来找我，说有我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过去了，原来他们接到一通电话，说是找我的，还说过十分钟再打过来，过了一会儿，电话真的又打过来了。”

我边记边问：“电话是蔡林浩打来的？”

蔡母应声道：“没错，就是他。当时，我也吓坏了，就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他说他在外面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我就问他知不知道找他快要找疯了，他说知道，我说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来，他说他在打工，还说让我照顾好小霞和孩子，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打电话回来了。然后，他就挂了电话。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家，但是得知他还活着，我还是松一口气。”

我追问道：“之后呢？”

蔡母继续道：“之后，大概过了一年多，阿浩又将电话打到了村里的小卖部。我还是问他在哪里，让他快点回来，一开始，他就是说自己有事回不去，后来我说小霞出去找他了，一直没有音讯，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我说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呢，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就哭了……”

哭了？

我抬眼看向了老队长，又看了看邱楚义。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了站在公共电话前面潸然泪下的蔡林浩。

蔡母叹息道：“我就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就反复说自己对不起小霞，我说他就是对不起小霞和孩子，如果他还想回这个家，就立刻回来，他说永远也回不来了，还说让我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了。”

虽然蔡母提供的信息不多，但是对于案情分析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其一，在蔡母提及齐婧霞外出寻找蔡林浩的时候，蔡林浩的反应是哭泣，并且表示自己对不起齐婧霞，从电话拨打的时间点上分析，应该是在齐婧霞被害之后，也就是说，当时蔡林浩知道齐婧霞已死，因此在蔡母提及齐婧霞的时候，他会是这种反应。

其二，蔡林浩所说的“永远也回不来了”包含两层意思，第一，蔡林浩本身喜欢男人，他和其他男人同居，这让他认为自己回不来了，第二，蔡林浩杀了人，他杀害了自己的妻子齐婧霞，作为一个杀人犯，他也认为自己回不来了。

走出蔡母老宅的一刻，老队长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从蔡林浩外出打工的轨迹开始，重新调查一遍。

或许，那其中隐藏着蔡林浩藏身的“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