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圆 满
快走！
不要停下来！
不要回头！
痛苦的回忆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犹如恶魔般的手，徒手穿过小时的身体。
被折磨的小时发出凄惨的叫声，仿佛在十八层地狱一般，不，那是比十八层地狱还恐怖的人。
血水模糊了蜘蛛的眼睛，眼前的人和物全部都变成了恐怖的红色，他根本看不清楚。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
那就是：跑。
可要跑去哪里呢，他已经没有了小时，还能去哪里呢？
跑到了山下吗？他可是妖怪，那里的人根本不会放过他的。
跑到山林里？男人也住在山林里,找到自己是迟早的事情，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可蜘蛛顾不上想那么多，他的脚没有停下来，一直朝前面跑去。
蜘蛛奋力跑着，即使精疲力竭了，他也不敢停下来。
身后就是地狱的罗刹，他不敢回头，要是回头，身后的人会要了自己的命。
密密麻麻的山林中，长满了数不清的草和树,蜘蛛不敢停下脚步，不停地跑向前面，就连身体被刮伤了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直到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超前倒去，蜘蛛才停下了脚步，瘫软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可他根本无法闭上双目，只要闭上眼睛，小时痛苦的脸就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痛苦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剑，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却没有办法逃离和挣脱。
刺眼的阳光透过草丛，均匀地洒在了蜘蛛的身上，蜘蛛微微睁开双眼，只觉得双目刺痛，阳光猛烈。
身体被太阳晒得通红，左边脸上只感觉火辣辣的疼。
躺了一晚上的身体现在有些僵硬，蜘蛛试着翻了一个身子，整个人完全躺在草地里。
身下的杂草被蜘蛛的身躯压得扁平，脖子处有点瘙痒，蜘蛛用手去挠，徒手抓下来一只蚂蚁。
蜘蛛将蚂蚁捏住，仔细观察起来，蚂蚁的触角不停抖动着，脑袋也不停的转动着，看起来十分的不安。
“从前我是一只小蜘蛛的时候，你也不大，怎么我今天变成了人，你变得更小了呢？”
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流起泪来。
泪水流过蜘蛛的脸颊，模糊了蜘蛛的视线，小时和男人都不见了。
耳旁传来吵闹声，蜘蛛仿佛回到了那天，他睁开了眼睛，望向吵闹的地方。
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里，看见男人，小六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恐怖的回忆重新席卷而来，恐怖的气息将小六全部包住，让他不能呼吸。
他不停挣扎着，身子没有被束缚住，可他却无法挣脱。
因为蜘蛛充满了怨气和恨，正好是煞气最喜欢的东西。
空中的煞气原本被小尘驱散了，见到小六满身的怨气和恐惧，无数的煞气纷纷冲了他的身体之中。
那些煞气在小六的身体来来回回，好似找到一个很好的寄生处，发出恶魔般的声音。
天空中的雾气更重了一些。
一些邪恶的想法，总是躲在黑暗处，静静等待着时机的到来，便会吞噬着一切的良善与悲悯。
九天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小尘的脖子，让小尘无法挣脱开来。
另一只手伸向空中，变化出一把锋利的剑，剑身由上好的铁石打造，表面上十分的光滑。
这把剑身长一尺，没有剑鞘，看起来十分锋利无比，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是主人平日里十分爱护的缘故。
小尘被掐住了脖子，下意识双手抓住了掐自己的手。
眼睛望向剑身，光滑的表面正好印着小尘的眸子，也将小尘的心事一览无余。
九天整个身子都站在小尘的高处，压得小尘透不过气来，不知道是因为被掐住了脖子，还是害怕九天。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身下的人，仿佛面对着一只蝼蚁一般。
对于蝼蚁，他向来是将它踩在脚下，让它无法翻身。
小尘便是这只‘蝼蚁’。
九天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看着小尘这张求饶的脸，心里充满了快乐。
可当九天拿着剑，真的要刺向小尘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刺出这一剑，就像他当初一样。
当初的九天，并没有停下这一切，将剑刺向了自己的徒弟，所以他才酿成了大错，杀了最不该杀的人。
手中的剑也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杀了她！
快杀了她！
用你的剑杀了她！
一个女人的声音催促着九天，让九天顿时生出了杀意来。
女人似乎很痛苦，但只要九天将剑朝小尘刺去，她就十分的兴奋。
她不断怂恿着九天举起那把剑，九天也不知为何，举起了剑，目光呆滞，要杀了手中的小尘。
尽管九天真正的意图并不是杀了眼前的女人。
心底的声音越着急，九天的剑也就越快。
杀了她，就像杀了我一样，快杀了她。
九天心底的声音又占据了他的脑海，不停催促着他举起剑刺向小尘。
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九天的大脑，九天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手中的剑也飞快地朝小尘刺去。
望着那把刺向自己的剑，小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希望痛苦不要那么快赶来。
痛苦并没有如期而至，只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先到达了。
“不要！”
小六大喊道。
在声音发出的时候，九天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那把剑在小尘的胸口停了下来。
望着小尘痛苦的表情，九天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哐当。
手里的剑也被九天一把扔在了地上，他看着那把剑，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却没有挡住他的心。
空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东西，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会让人产生恐惧。
恐惧就像奇怪的枷锁，明明没有捆住人的手脚，却让人一步也迈不出去。
掐住小尘脖子的那只手也没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痛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松许多，小尘睁开了眼睛，以为剑会刺穿自己的身体，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剑迟迟没有刺向自己，而是被九天当作一块废铁扔在了一边。
感受到抓住脖子的那只手松懈了一些，小尘徒手掰开了九天的手，逃离了他的魔爪。
小尘好奇地打量着九天，仿佛看向一个怪物。
远处的小六浑身充满了煞气，他被煞气支配着的，最后的意识是在喊完以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身体被煞气完全支配了，小六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好像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眼前，依旧是破烂的茅草屋，小时端着药碗走了出来，这是她每一日都会做的事情。
看着小时熟悉的脸，小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望着多年前的好友，小六好恨那个杀了她的人，就算那个人是小时的师父，他也不会减去半分的恨意。
突然画面变了，小时倒在自己的怀中，胸口处还插着那把剑。
血不断流了出来，小六抬起手，全部都沾满了小时的血。
男人的剑这一次也刺向了自己，小六低下头，看见肚子上突然出来的那把剑，竟然感受不到痛。
“是我死了吗？所以才感受不到痛吗？”
小六笑着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躺在手里的小时和那把剑了。
自己又回到了奇怪的地方，这一次，竟然是刚刚建成的茅草屋。
偌大的山林间，突然建造了一间看起来很小的草屋，风一吹，屋顶的草就飘了下来。
草落在很多地方，茅草屋里突然钻出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很瘦弱，似乎被风一吹，就和那些草一样被吹走了。
那男人的身后有一个很奇怪的人，小六不禁好奇，一直看着那个奇怪的人。
与其说那个奇怪的是人，不如说是一只妖怪，还是一只没有完全幻化成人的鸟妖。
身子已经变成了人的形态，可脑袋还是一只鸟，看起来十分滑稽。
看着熟悉的鸟儿，小六才发觉，那是小时最开始的模样，这里是小时和男人最开始的记忆。
而另一处的小六，已经变成了一个煞气魔头，浑身都充满了杀意。
小六伸出了左手，凭空变出一把由煞气打造的剑来，剑身全部都是煞气，十分骇人。
他慢慢走向九天，一步接一步的踏在地上，地上就会多出来一个凹陷。
每一分的恨意和煞气交织在一起，慢慢抽空小六的戾气，那些戾气慢慢聚在了剑的上面，慢慢形成了剑气。
九天陷在自己的回忆当中，无法抽身，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在步步逼近。
小尘坐在远处，扭头便看见浑身充满煞气的小六，她大声呼喊，可小六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
小尘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了小六，可刚刚他要靠近的时候，就被煞气给弹开了。
望着失控的小六，小尘不知道该怎么样阻止他，她不停的喊着小六，可完全没有用。
小六已经被煞气给包裹住了，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小尘伸出双手，用灵力阻挡住小六的脚步，却被小六用剑气给劈成了两半，自己也被剑气所伤，摔倒在地。
终于，小六走到了九天的面前，他的眼睛里暗淡无光，呆滞地将手中的剑刺向九天的身体。
剑气穿透了九天的五脏六腑，痛苦的九天低头望着那把由剑气汇聚成的剑，此刻的他已经将小六的戾气全部吸收掉了，小六有了快要成为神仙的机会。
九天转过头来，他看着小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伸出手，想要再一次摸小六的脸，可他身体里都是煞气，无法在触摸小六的脸。
砰的一声，九天倒在了地上，身体变成了一棵老树，永远的睡过去了。
九天死了以后，小六才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大树，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死去的九天，小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趴在九天的身体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