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预 言
明明之前还是倾盆大雨,顷刻间，雨已经停了下来。
雨停之后，山林里也刮起了凉风，吹在人的身上格外的刺骨。
小时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臂膀，望着九天抱着自己的师父下山，心也凉了几分。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的，九天怎么怪罪她，她都无法辩解不是吗？
如今老道死了，九天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的世界从此有了一丝裂缝。
山下的村名们纷纷点起了火把,山下的村庄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望着远处的火光，九天摸着黑前进着，怀中的师父温度也越来越冷，九天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从他记事起，师父就已经在教导自己了。
在道观的那些日子，所有小弟子都害怕这个师父，师父十分严厉，对待自己却是意外的好。
每当师父下山的时候，总会给自己带一些集上的东西，像冰糖葫芦还有糖人。
“明明你昨天还在骂我,今天为什么就倒下了呢，师父，师父。”
九天大喊着，山林间回**着他的声音，还把周围的动物都给吓了一跳。
正在觅食的兔子听到了九天的声音，一蹦一跳地跳到离九天不远处的地方,奈何九天的脚步太快，它没有跟上。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九天，一道黑影冲到了自己的身边，还和自己撞了个满怀。
小兔子定睛一看，居然是小时。
刚刚要叫出小时的名字，却被小时捂住了嘴巴。
小时还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小兔子不要说话，小兔子乖巧的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跟在九天身后的小时。
九天将师父抱在怀中，沿着上山的山路，一路回到了自己的草屋。
草屋是被九天撞开的，为了及时阻止师父杀掉小时，九天没有管门。
不过本来家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值钱，山上倒也不常有人来，所以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师父，你醒醒啊！师父，你快醒醒啊！”
九天把师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喊着师父。
过了许久，老道才将眼睛睁开来，仔细看了看，却根本看不清楚九天的人影。
身体被天雷劈中了，老道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可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徒弟九天了。
原本他是想自己替徒弟解决了那女妖，可如今看来，九天这一劫十分难逃。
既然上天都没有让她死，那么自己又何必纠结着这么多呢。
门外的小时早早跟在九天的身后，蹲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只有九天一个人的声音，她的法术再好，也听不见老道的声音。
不过她可以感觉得出来，老道不久将离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沉甸甸的。
她虽是一只妖怪，可也从没有害过人，可真的当老道在她面前倒下时，心也不由得慌了起来。
小时靠在墙角上，继续听着里面的情况。
老道睁开了眼睛，却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只能感受到九天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是一个道士，学习斩妖除魔，却从未杀过一只妖怪。
今天，是他的第一次杀人，却也成了他的最后一天，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罢了。
老道反握住了九天的手，对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道。
“九天，我知道我已经快死了，不过在死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一件事。”
九天顿了顿，道：“师父，你说。”
“咳咳，我知道你喜欢那女妖怪，可你知道那女妖身上的力量绝不是一般的妖怪所有的，她也绝非善类，终有一天，她会害了你啊。”
老道说完，手一撒，便咽了气。
九天看着师父的手掉了下去，眼睛也闭上了，心中的线突然‘砰’地一声断开了。
他拼命地喊着师父，师父却再也没有醒来。
屋内传来撕心裂肺地哭泣，小时抬起头，不顾之前发生的事情，冲到了九天的身边。
她一把抱住了九天，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的心和九天一样的痛苦。
“怨我，都怨我，要不是我，你的师父也根本不会死，这些事情全部都怪我，对不起，九天。”
小时哽咽道。
小时没有家人，所以当老道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只是呆呆地望着。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在山林当中，她要处处防着其他的动物，若是她不警惕，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可九天一样，九天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人，他看起来不像山下的人一般，到山林里来，只是为了捕猎。
也不像一个真的道士只会斩妖除魔，相处的日子里，九天只会种菜，就连自己弄坏了九天的菜地，九天也只是告诫一番，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小时不懂，九天就给她讲道理，教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和九天在一起时，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妖怪的身份了。
九天就像自己的家人一般，但今天看到九天撕心裂肺地难过，小时才明白，九天的家人不是只有她。
他难过的表情，他流泪的样子，都是小时没有见到过的模样。
或许，她才是那个应该被天雷劈死的人。
九天低下头，看了一眼抱住自己的人，心中顿时大悲起来。
要是他没有下山，就不会爱上小时。
要是他没有爱上小时，或许，师父就不会为了自己而死。
小时的话还回**在耳边，他应该怪她吗？
要是怪她，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又或许，可以活在仇恨当中。
屋外，不是刮起大风，吹得门框吱呀作响。
今夜，将注定不是一个很好的夜晚。
九天一把推开了泪眼婆娑的小时，望着小时深深自责的模样，他再也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情绪。
他对小时吼道：“就是你，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眼神决绝又决情，可是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小时不可置信地望着站起来的九天，明明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可当九天真的说出那些话时，心就像被刀狠狠伤过一般。
她望着九天的眼神，想要确定他说得是不是真话，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丢在了门外。
九天只留下决绝的背影给小时，他不敢面对这个他深深爱着的姑娘。
他又能怎么做呢，师父已经离去了，他不能在师父走后还能安心的和小时在一起。
小时站在门外，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生疼。
好像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感受吧，身体上的疼痛哪能比得过心里的呢？
站在门外，心却像被刀狠狠地剜了几百刀，虽然看不见伤口，却比流血的伤疼上千倍万倍。
小时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她望了一眼屋内，虽然屋内十分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九天身上的寒气。
“对不起，对不起。”
小时也不知屋内的人能不能听见，可她想要对里面的人说，心才没有那么痛苦。
夜晚的山林，呼啸着无尽的冷风，就像黑夜里有个吞噬一切的魔头，在山林里乱撞。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小时只感觉身上无尽地疲惫，她好想倒下去睡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要是九天的师父还没有来，那九天也没有对自己说那番话，自己也没有生九天的气，而是听了九天的话，离开了山林，到其他的地方暂避一时。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好了。
小时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山林当中，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
一道黑影闪过，看到小时倒在地上后，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为什么会是你呢？”
说完，黑影抱着小时沿着原路上了山。
走到古树的树下，黑影将小时轻轻放在了地上，看着小时紧皱的眉头，用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头。
而后，黑影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同时间。
九天将小时阻隔在门外，他背对着小时，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不愿意看着小时悲伤的模样，也不愿意让师父看见小时。
如今师父已经离去了，唯一的心愿便是自己，他又怎么敢辜负师父，把小时留在这里。
要是师父的魂还没有离开，看见了小时，定然会生气的。
九天违着心意说出那些伤害小时的话，可自己也同样被那些话给伤害到了。
他把小时扔在了门外，耳朵却一直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小时走远了，他才偷偷跟了上去。
夜里的风很凉，叶子随着风的声音响动，十分地诡异异常。
小时单薄的衣裳根本抵挡不住风，风吹在小时的身上，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好像一位仙子下方。
可她的背影却是如此的落寞和悲伤，让人见了，也对她怜惜起来。
九天望着小时一个人落寞地走着，黑夜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也能够感受她的情绪。
也许，分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噗通。
九天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在小时闭上眼角后，他冲到了小时的身边。
一只手抵在小时的额头上面，还好，只是有些凉，并没有发烧。
他弯腰，将小时抱在怀里，小时的身体很轻盈，一只手都能把她抱住。
九天疼惜地抱住了小时，害怕她从自己的手里掉下去摔伤。
“九天，对不起。”
梦中，小时还在对着九天道歉，眼角也流出了眼泪。
九天轻轻将小时放在了古树下面，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古树。
下山地途中，九天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些东西流失掉了，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变老了许多。
心中大惊，他连忙跑回了家中，趴在水缸上，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原本年轻的模样此刻已经变得十分苍老，头发也在一夕之间变成了白发。
难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
九天趴在水缸上面，抬起了脑袋，开始仰天大笑。
原来，他想要阻止的，全部都没有成功，他想要的，如今也都变成了镜花水月。
他老了，这意味着他没有了多长的寿命，就算想和小时在一起，或许也变成了水中倒影罢了。
“上天，你要惩罚我便惩罚好了，何必要牵连我身边的人呢？”
说完，便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