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高中时代

2005年娄姑老城,金枝十七,就读于娄姑三中。

金枝不像别的女孩,她天性偏野。高二分文理的时候,金枝选的是理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随便选的。硬说的话,金枝理科成绩的确比文科好,好一截,整体有几十分吧,算不上很大。什么高考一分就能拉下上万人,类似的话金枝完全无感,觉得无趣。

虽说是理科,不过金枝认为自己也文艺,喜欢弹吉他。或许艺考也是条不错的路?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父母并不支持金枝走这条路,倒不是因为学费的问题,一年小几万金枝父母还是出得起的,是觉得没出息,艺考等于没出息吗?真是荒唐!

在金枝看来,以后选什么专业,主要还是看兴趣吧!什么出不出息的,重要吗?

人只能活一次,什么都以有没有出息来衡量,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机械罢了。

金枝虽然高二文理随便选,但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可以理解为任性。不过说到以后的大学专业,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父母老师都不行。

金枝父亲,也就是金父,是个校长,娄姑小学的副校长。金母呢?护士,人民医院的护士。要说金枝性格的话,可以说两边都不像。金父身为副校长,教育人员,自然是不允许金枝乱来!金母比较温和,但基本也顺着金父,对金枝都有要求。

金枝最烦的就是别人的要求!

哦,金枝是独生子女这点或许也该交代。独生子女一般都要强,比较自我,金枝也不例外,只会更甚。

好在,金枝成绩倒不错,班里一直中上,有智商高的因素在里面。除了成绩外,金枝的其他行为就跟坏女孩无异了。

比如说跟社会上的男人鬼混到一块。当然,金枝不认为那是鬼混,反正开心就行。

金枝的第一任算是男友的人就在高二,社会上的人,给舞厅打鼓的。金枝高一就混舞厅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想混就混。当然,有瞒父母,老师也不知道,不然又是一堆烦心事。

那个鼓手姓巫,是少姓,叫巫仇。其实金枝也不知道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叫“巫仇”,很奇葩的一个名字,哈哈。反正舞厅里大家都这么叫他,那就巫仇吧。

严格意义上说,巫仇不算金枝第一任,因为没有正式确认过关系,可以说没头没尾的。金枝就是图新鲜到舞厅,然后就跟巫仇混熟了。

舞厅也有兼职,请小姐热舞带嗨气氛。金枝做过,因为金枝外貌看上去已经很成熟,身材也好,只要不问,都以为成年人。巫仇也喜欢看金枝在台上热舞扭腰的样子,如痴如醉,有时候鼓都忘打了,被经理骂。

那年的巫仇其实也才十九,比金枝大不了几岁。巫仇很早就辍学了,因为家里贫困,父母短浅,供不起他,只得早早打工。听巫仇说,他其实还有个妹妹,妹妹还在念书。巫仇希望妹妹能念上高中,然后考大学,不像他这样,看不到未来。他说即使父母反对,他也会支持妹妹的学业。

这里金枝就听不懂了,什么?学业还反对?还是父母反对!?简直天方夜谭吧!

身为副校长的女儿,金枝自然是很难理解这种事情。对此,巫仇只苦苦一笑,没过多解释。

有些地方的愚昧,解释了也没用。

说了又说,虽然是给舞厅打鼓的,还弄了个灰色的爆炸头,其实巫仇算不上坏男孩,迫不得已罢了。舞厅虽然也不是很正规,但闹事的经理会管,还是有规矩的,并不横乱。

巫仇不抽烟但喝酒,金枝周六日放假时经常往舞厅跑,也跟着学会了喝酒。一次回来,金父闻她身上味儿不对,直接拉住了金枝,质问怎么回事?

对此,金枝非常敷衍,只是说扶一个酒醉的同学回家,不小心弄的。金父呢?显然不是很信,又问金枝什么同学。这金枝哪会回答?本来就是敷衍你,不可能一套一套地编,然后让你问下去,搞不好还要确认。同学祖宗你是不是也要确认?哪那么多事啊!

进入青春期后,金枝对父母的耐心就越来越低。小学的时候你还可以管管,我现在差不多已经大人了,拜托!愿意给你个敷衍的理由就很不错了,还问?那我当没听见了。

金枝甩开金父的手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关门。金父很是头疼。

金父虽然教育金枝,但从不打女儿。金枝这性格,其实打了也没用,越大越任性。金父被气得一阵咳嗽,痰里还带血丝,不知道怎么回事。

金枝不管金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想被打扰。

那年的罗文呢?那年的罗文十二,小六,还没戴眼镜。说来也是巧,小罗文所在的小学,它的副校长就是金父。当然,罗文跟金父无任何接触,压根不认识。后来认识金枝,然后才知道副校长这个人。

那罗文怎么认识金枝的呢?那个时候的罗文其实很瘦弱,经常被班里的坏男孩欺负。甚至,回家路上还被堵。

堵罗文的是班里的孩子王,那是一天下午,金枝不用再上自修,由于喷香水的事被班主任请来了家长,家长当然就是金父,在办公室里一起训金枝。这金枝能忍?大吵一架后金枝索性不管,甩门走掉,班主任跟金父在后面怎么喊都不再理,自己骑上自行车,直接走人。

金枝的逻辑很简单,又不影响成绩,喷点香水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烦!

金枝骑车骑到一半的时候,恰好见到路边有两个很横的孩子王围堵着另一个在抱头且瑟瑟发抖看上去很瘦弱的小男生。金枝刚好心烦想发泄一番,便直接撞过去!也算是见义勇为吧,随便。

两个孩子王毕竟才十二,小金枝很多,被突然撞,还以为大人来了,慌张的很!

一回头,见其实只是个姐姐,好像又横回来。

金枝哪会让他俩再横啊?朝最近的一个脑袋直接就是一拳!丝毫不客气。

小学生也敢在老娘面前横?回去找妈妈多喝点奶吧!呵呵。

赶跑了那两个孩子王后,金枝也不看瘦弱的小男生。小男生当然就是小学时的罗文了!金枝撞孩子王,是有见义勇为的成分在,不过主要还是发泄不满,对生活烦恼的不满。

不过那只是金枝的角度!对那时的罗文来说,被校暴欺负是家常便饭,而被帮助,虽然对方可能只是无心的,但那也很感动啊!仿佛无望中一道光照进来,多年了也不会忘却。

见金枝要走,小罗文愣后赶紧道谢。金枝呢?总算看向小罗文,倒也笑了笑,不过还是骑上自行车,没等小罗文问名便走了。

金枝骑车走的背影,逆着晚霞的光,留在了罗文记忆深处。现在每每回忆起,就是个酷酷的姐姐形象。

是的,金枝很酷,至少对罗文来说,这个印象难以磨灭。

金枝倒不管这段插曲,骑车也不是回家,又往舞厅跑。香水就是巫仇从舞厅弄来,然后送给金枝的。怎么说呢?金枝抬起香肩闻了闻,是第一次喷涂香水,这香水好像有些太浓,或者自己喷太多?诶,随便!金枝放下胳膊不管了,怎么着就怎么着,想涂就涂!就这么简单。

其实金枝也不知道这香水什么味,有点冲,香水瓶上没字,英文也没有,待会问巫仇吧。

事实上,巫仇也不知道。

就跟金枝跑舞厅一样,有时候巫仇也会跑学校找金枝。当然,学校里面可进不了,毕竟爆炸头太显眼!只能开摩托停在外面,然后等金枝出来。

巫仇的摩托也是借舞厅的,黑红铮亮,野性十足,骑上去就是标准的飞车党了,哈哈!

飙车的感觉金枝还是很喜欢的,倒是巫仇,没看过《速度与**》,要金枝明确要求明确催,然后才飙快,也是无语……

哦,吉他的事也要提提。金枝到舞厅后,相对于兼职热舞,显然更喜欢吉他。热舞飙车只能说很疯,弹吉他更能沉浸其中,慢慢享受。

金枝弹吉他时,口味倒不偏向于摇滚,研究更多的是民谣,比较小众。金枝偶尔也想原创,不过这方面天赋似乎不够,金枝原创的曲子总有股很别扭的感觉,大概也就巫仇愿听,愿意认真听。

事实上,见金枝实在喜欢,巫仇后来甚至专门买了把吉他送给金枝!金枝呢?想起了巫仇妹妹的事,你不是还要给你妹妹交学费吗?巫仇憨厚地笑了笑,妹妹才初中,不急。巫仇说,见到吉他店刚好打折,你喜欢就买了把便宜的,其实也不贵,半个月工资,为小枝你,值!

听到这里,金枝感动,直接亲了一口巫仇,当然不是嘴对嘴,也不是亲巫仇的爆炸头,哈哈,爆炸头能亲吗?亲的是脸颊,巫仇的脸颊。

因为吉他,金父是不可能买给金枝的,金母也别想,金父不可能就等于金母不可能,唉,在家里兴趣爱好就从来没有被尊重过,也是郁闷。

巫仇被亲倒是反过来红了脸,他是第一次被女孩这么亲,有点飘飘欲仙。

其实金枝也是第一次亲别人,说特别的感受倒没有,高兴就亲上,便宜对方就便宜对方,就这么简单。至于大道理什么的不想听。

什么早恋?滚一边去!

不过莫名其妙多了把吉他,拿回家后该怎么解释?金枝选择干脆不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你想解释,可以说下意识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位置,最后的结果往往得不偿失。

解释是没有意义的,金枝懒得解释。

事实上,对于金枝莫名其妙多了把吉他的事,金父的确也无可奈何。金枝家的老屋有三层,一楼是前院、客厅、厨房跟仓库,二楼当然就是金枝父母住,金枝本人可以说独享三楼,在上面弹吉他基本不会有人管。管也不理,呵呵。反正也没什么邻居投诉。邻居是一对有些耳聋了的老人,儿子常年不在家,能投诉才有鬼吧!

反正金枝很自在,青春就不该那么多约束,为自己而活,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再说回小罗文吧!金枝骑车回家的时候,又碰着小罗文了……

那件事后,小罗文依旧被堵,甚至被堵得更厉害了,躲一条巷里探出脑袋慌恐地左右偷望,想回家却又生怕被发现,被发现后那就是孩子王的拳头啊!不会有别的……

这金枝看着就很不爽了!金枝踩到巷边停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叫小罗文上来。

小罗文见到这个姐姐,还是犹豫了一下。他从没上过别人的车,但金枝的眼神忽然尖得像命令似的,仿佛会扎人,小罗文犹豫了下没办法,只得乖乖坐上。

金枝呢?单手骑车,那另一只手在做什么?是的,金枝直接竖中指!对着那两个孩子王竖的,就这么搭着小罗文嚣张而过,这才是青春啊!

躲起来像什么话?能正面干从不怂,金枝的性格一直如此。这在后来也影响了罗文……

孩子王呢?孩子王见到金枝,有过之前的教训,自然是不敢跳来拦自行车,气急败坏的,呵呵。

倒是小罗文,还是低着头的,一点儿也不男子气概。对此,金枝不高兴了。

“你怎么老低着头?”金枝问。

“我……”小罗文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自行车的哪里,话也说不顺畅,一副小傻瓜样。

“唉!”见到小罗文这副傻瓜样,金枝叹了口气。

小罗文把头埋的更低了。

金枝无语,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那么怕他们?”

小罗文埋着头支支吾吾,看来真是个胆小鬼。

金枝其实是讨厌胆小鬼的,想把罗文踢下车。不过小罗文那身板,就这么踢下会不会直接摔死?哈哈!

算了,金枝想,摔死一个胆小鬼其实也没意思,毕竟这世上胆小鬼太多,死了一个无变化,还是那么无趣。

那让一个胆小鬼**来会怎么样呢?哈哈,金枝觉得自己的比喻好色。金枝当然好色,不过没无聊到对一个小学生动手动脚。其实小学生小六的话,应该也有性意识了,虽然懵懵懂懂,谁知道呢?

金枝又竖起了中指,然后问坐后面的小罗文,你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小罗文那时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但凭感觉可猜,不是个有礼貌的动作。

竖中指,是鄙视侮辱的意思。金枝叫小罗文模仿她,也做出一样的动作。这要求小罗文很为难,总感觉不好……

“做不做?”金枝的脸忽然有些阴了下来,好像是威胁。

小罗文没办法,只得曲曲地模仿,一个很弯的中指动作。金枝笑了,算是勉强听话吧。金枝是叛逆没错,不过如果别人听她的,那当然还是好事。或许这也叫控制欲?

其实金枝控制欲谈不上多强,比如巫仇的家里状况,金枝从不打听,都是巫仇自己说的,金枝才懒得专门打听这些。金枝只是看到不爽的东西想要拔正,强行拔正,仅此而已。

这次也不例外。

金枝突然刹住了自行车。小罗文则莫名害怕,因为前面其实并没有红绿灯,也没有汽车横过,搞不明白这个姐姐怎么就一声不吭地刹车了。金枝呢?回头认真地握住了小罗文的手指,就是中指,然后生生弄直,这才像话。如果你鄙视别人的时候,中指不够直,那像话吗?不像话啊!

反正金枝是很关注这些细节。中指直不直跟气势有关,弯的中指就是没气势,还不如不竖。

小罗文手指被弄直后竟然又抖起来,哈?你这搞什么啊!真是一个毛病修好又出一个,没完没了……

金枝又生出了踢罗文下车的想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求生欲忽然爆发,金枝听到了低低的一声“谢谢姐姐”。看到小罗文抖着中指朝自己道谢,金枝微愣了会,一时又不忍发飙了。事实上,金枝噗嗤一声,还笑了起来。

这小学生傻傻的,其实还挺可爱。

金枝开始问小罗文叫什么名字,小罗文当然说我叫罗文,还是低着声音说的。金枝听后“哦”了一声,这名字挺简洁,其实金枝自己的名字也简洁。某种意义而言,也算是一种投缘吧。

无聊的投缘……

“下次,”金枝稍稍偏下头问,“你敢不敢直接向他们竖中指?”简单的问名后,金枝更关注的果然还是这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朝自己讨厌的人竖中指更重要的事了,难道不是吗?

小罗文被问哑了,那很不礼貌,哪怕是对欺负自己的人来说,也很不礼貌……

就……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海阔天空……

小罗文还是很信老师说的这句话的。

但海阔天空在金枝这里是不存在的,什么海阔天空?骗鬼罢了!退就是妥协,妥协就是失败,没别的意思。

“嗯?”见小罗文哑,金枝自然又不高兴了,但这次没直接动脾气,因为单纯骂好像没用。骂并不能帮小罗文壮胆。

很可笑的,金枝竟试图讲理。当然,是歪理,向小学生讲歪理。不,有时候歪理也是道理,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欺负你,如果你只是一味地躲起来,他们只会更甚,更过分!”金枝盯着小罗文的眼睛,一脸严肃地指出,“所以躲起来是没有意义的,你该还手,你该竖中指,像姐姐一样!”金枝又竖起了中指,“这样他们才不会欺负,不会欺负你。”

小罗文呢?还是愣愣的,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似乎有点若有所思了?反正金枝很看不起胆小鬼的行为……

你最好是真的若有所思,不然就是浪费老娘时间!

“所以说你懂了吗?”

金枝这样的问法,小罗文不懂也得装懂啊!不然就被踢甩下车了,自行车……

“那、那……”然而,小罗文还是有顾虑不敢。

“那什么?”金枝最讨厌这态度。

“我、我……”小罗文低着头吞吞吐吐,“我还是会被打的……”

“切!”听到这里金枝又不屑了,“那又怎么样?”

小罗文想说“会疼”,不过见金枝脸色不对,还是变回了哑巴。哑巴比较安全,不会惹人骂……

“我这么跟你说吧,”金枝其实也有些头疼,不过还是道:“你躲,他们打;你竖中指还手,他们还是打,那区别在哪里呢?”

是啊,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竖中指会被打得更惨……

然而,金枝口中的区别显然不是这点。“他们知道你会还手后,自然就不会再找你麻烦,因为他们也会疼。”金枝这么说。

其实这的确是有些道理。

怂被打,你打回去,不要命地打!那到时候谁怂还不一定。因为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性向来如此,小学生更不会例外。

这次小罗文似乎真若有所思了。当然,小罗文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透着一股幼幼的傻气……

唉!金枝暂且理解为小学生都傻吧……

咳咳,金枝重新骑上自行车,也算是给小罗文时间消化。其实转念想想,自己这么跟小学生说话也挺……挺傻的……

唉,是跟着一起变傻了吗?真糟糕啊!

小罗文当然也糟糕,不过不是因为金枝,金枝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金枝不管那么多了,骑上自行车又踩一段,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家哪里的?”问顺不顺路的意思。

小罗文家住西片旁边,那边都是一些老旧的平房,甚至是瓦屋,巷狭路裂,臭水沟十分浑浊发臭。

好吧,谈水沟有些远了,是顺路没错……

金枝算不上什么热心肠,但顺路的话,搭就搭了。

哦,小罗文所在的小学跟金枝所在的中学也很近,这里也交代一下。学校近,家也算近,所以才有机会产生交涉。

——或许这也是命运的一种。

呵呵。

说到臭水沟,金枝又想起了香水的事,一边踩着自行车,算是半扭头吧,问后面的小罗文:“你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嗯,怎么样?”

小罗文还在发呆,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些懵,或者没听清楚?金枝又问了一遍,补充:“有没有觉得有些冲?”言下之意,香水是否冲鼻。

小罗文的反应是有点想皱鼻子,但又不敢,金枝第三次问才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吧,看来的确是有些冲了……”金枝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这款香水,总感觉怪怪的,之所以还喷纯粹叛逆想表现。

这款香水,应该是中年女人才用的,廉价且便宜,给人作态的感觉……

话说巫仇那白痴怎么就送这个?其实香水算不上巫仇刻意送的,巫仇刻意送的是吉他,香水应该是舞厅多余,然后巫仇顺便拿来的……

真糟糕啊!

金枝想回去洗个澡了。

金枝当然没有把小罗文送到他家,接近西片的岔路口后停下,到了这里就不顺路了。金枝只搭顺路的那一程,其余的你自己走。毕竟老娘我可不是你保姆啊!

小罗文下自行车后又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姐姐”,挺有礼貌的。事实上,小罗文下车支吾一阵,在最后甚至还有问金枝名字。

这金枝不回答,随意地甩了甩头发,说,“你叫我金姐就行,别管我名字。”

金姐……

小罗文在心里暗念着这个称呼,而金枝打算走了。蹬踩回家,然后好好地洗个澡。

“那、那个……”小罗文好像还在斟酌着什么。

“嗯?”金枝奇怪回头。

小罗文终于鼓足勇气问:“那、那……那如果他们不怕疼,打回来怎么办……”

金枝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你若有所思半天,就这?就只是在想这个?诶!天哪,这也能算是问题?

金枝阴沉下脸,缓缓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淡淡道:“那就杀了他。”

金枝当然是开玩笑,不过小罗文被吓到了!还下意识退了两步。

金枝见状,反倒又笑起来,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胆小鬼真是的,玩笑都怕成这样,呵呵。

胆小鬼罗文,这就是金枝对罗文的初印象。为什么说是初印象呢?因为在后来,小罗文的确有所改变。不过那是后话了。

说回香水。回去洗澡后,那瓶香水被金枝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金枝是个谈不上多怀旧的人,已经不喜欢或没用的东西,除了垃圾桶外,难道还有别的去处吗?哪有心情整理收藏起来啊!丢就丢了,改日欣赏是不可能改日欣赏的。金枝很少回味过去,至少十七岁那年是这样。没什么好回味的。

金枝后来用自己的零花钱又买了瓶新的香水。这次香水瓶上有字,什么字就不说了,肯定不是香奈儿。香奈儿是奢侈品了吧?还未成年的金枝可买不起。金枝只是讨厌冲鼻,换了瓶淡薄荷味的,这样更少女些。

金枝虽然喜欢自称老娘,不过那时候说到底还是少女,十七岁的少女。嗯,淡薄荷味挺好。

金枝后来问巫仇,巫仇也说新香水更好闻,小枝抹什么都好闻。巫仇一般都称呼金枝为小枝,对此,金枝也默认,毕竟电视剧里也没有喊女友为姐或“娘”的,哈哈,离大谱!

那是零五年,大洋彼岸的乔布斯已经回归苹果,但跨时代的触屏iPhone手机还没有诞生,世界仍是纸媒、杂志的时代。

金枝也有买杂志的习惯。买的什么杂志?当然跟吉他有关,算是音乐杂志吧,不过也夹杂着很多娱乐八卦。买杂志的地方就是报亭,在三中门口旁边。当然也有漫画杂志,不少附近的小学生都会光顾。

金枝对《意林》、《读者》之类的是没兴趣的,《故事会》倒偶尔也会买本来看,算是打发时间吧。

一次,金枝去买杂志时,竟又碰着小罗文了。而且这次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小罗文好像刚被打过。是的,小罗文脸带淤青,鼻子上还贴了创可贴,手臂还肿了有涂药,不是被打过难道是过家家时不小心摔的啊?反正挺惨。

更让金枝意外的是,小罗文买的杂志,《新警察故事》月刊。

嗯?这种杂志似乎不像是胆小鬼应该看的,或者自己先入为主带有了某些偏见?反正是有些意外啦。

此时,小罗文还没有发现后侧面的金枝。

“你买这杂志自己看吗?”金枝开口小罗文才回头,然后脸刷的有些红。

“是、是的……”小罗文把《新警察故事》的杂志卷起来,不让人看到封面,也不知道在腼腆个什么劲。

金枝呢?照常买了《爱乐之声》,想了想,没要《故事会》,选了一本跟小罗文一样的《新警察故事》,反正都是故事,偶尔换个口味看看是什么味道。其实都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金枝买了一样的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杂志,小罗文脸更红了,哈哈。

“怎么,你又被打了?”金枝把那两本买来的杂志收好,然后问。

“嗯……”小罗文摸了摸鼻子上的创可贴。

“那你还买《新警察故事》?”

“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

见金枝可能误会成又被欺负,小罗文这次有所解释:“我被打但没有被欺负……”

“哦?”金枝意外了,“也就是说……打架?”

小罗文好像不是很想承认,其实他并不喜欢打架,很明显不喜欢吧!但的确就是动手了……

是孩子王挑衅先动的手,而且这次还是在教室里,然后小罗文想起金枝之前说过的话,就还手了!两个人打到一块,事实上孩子王有两个,后来是三个人打到一块,小罗文还咬了其中一个的手臂,直接咬出血,老师来了才作罢,分别叫来了家长。

被叫来家长当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过好在,这一件事后,那俩孩子王明显收敛了很多。小罗文呢?虽然多了个“疯狗文”的侮辱性绰号,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至少专门被堵的事没有再发生过。正如金枝之前所说,他们也会疼。当然,小罗文还是不信奉暴力的,只是有时候无可奈何没有办法,然后只得如此。总之,事情已经过去,在变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小罗文盯着地面看了会,然后才回答,“他们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小罗文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平静,看不出多少波澜。

“哦?那你可以啊!”金枝难得赞人。小罗文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金枝说,“要不要再搭你一次?”金枝难得主动。反正小罗文也不重,不吃力没影响的。

小罗文倒习惯性迟疑,最后还是坐了上去。

“说说怎么打的?”金枝好奇问。小罗文呢?也大大概概说了经过,金枝对此很是满意,又赞了小罗文一遍。

小罗文抓抓后脑勺,也笑了笑。

“对了,”边蹬踩着车,金枝又问了那个问题,“你觉得我身上味道怎么样?好闻些了吧?”

“嗯!”小罗文这次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果然,薄荷味没错。

金枝这次直接把小罗文搭到他家,临走前还摸了把小罗文的脸蛋,嘻嘻,莫名开心。

自此以后,在上下学的时候,金枝凡碰到罗文,那就请他上车,能送则送,当然去舞厅除外,虽然去舞厅的一段路也算是顺的,但不完全,还没接近西片就得拐弯。小罗文可以说成了金枝自行车后座的常客,路人看着,还以为是亲姐弟呢。

金枝跟小罗文的关系当然谈不上什么亲姐弟,那太夸张了。就……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一个孺子可教的小弟弟。

嗯,孺子可教。

事实上,有时候金枝甚至还会买些零食给小罗文吃,山楂、冰凉西瓜片之类的,小罗文总犹豫的问上一句“可以吗”,当然可以啊!难道我金姐好意给你的东西你想拒绝?找死是不是!?

小罗文没办法,只得乖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慢慢地品尝。嗯,零食的确是好吃没错。

很快,小罗文升上初中,跟金枝同校了。金枝则十八高三,同校当然就是一样在娄姑三中的意思。那个时候罗文也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不需要再被金枝搭。当然,路上刚好碰着的话,小罗文还是会骑在金枝后面,叫上一声金姐。

哦,《新警察故事》月刊也着重说说,因为罗文学生年代几乎每期都买。如果实在没零钱的话,罗文也会到图书馆借读。金枝呢?也买过几期,不过后来觉得内容过于主旋律,价值观来来去去都是那套,警察总能逮到罪犯,看多了就没意思了。至少金枝认为没意思。不过对于警匪斗智斗勇的过程,金枝还是很迷的,觉得有趣。是的,金枝也爱看福尔摩斯,后来迷上了推理小说。相对于《新警察故事》,一些推理杂志就好多了,不会专门强调主旋律,强塞那些价值观。

推理,更纯粹些。

金枝上政治课的时候,甚至不做掩盖,直接拿本《无人生还》出来,大摇大摆地看。女孩子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好像是有点儿怪?反正金枝毫不在乎。

政治课的老师并不严,一般也不会管。

回到小罗文。小罗文到了初一后,戴上了眼镜。其实罗文是不情愿戴眼镜的,不过由于看书过多,那时候眼睛保护的意识不足,就是看书姿势不对,有时候光线带昏也强看强读,不说勤不勤奋的问题,总之是导致了近视,这很糟糕!

对于戴眼镜,罗文有个适应期,就是从不情愿到没办法,之后就是自然而然了。罗文开始时看远处有了眯眼的行为,那当然无济于事,金枝还问过你怎么了?小罗文摇了摇头,虽然明显不至于影响踩自行车,不过稍远些的广告牌的确是看不清了。同理,在教室里,如果被安排在中后面的座位,同样也是看不清黑板,指的当然是黑板上的字。

见到小罗文开始戴眼镜,金枝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就那样呗,其实也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金枝本人当然没有眼睛方面的烦恼,可能是因为遗传好吧,祖上就没有近视过的人。至于老花眼,金枝她爸有些,不过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反正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猴年马月的事猴年马月再说。

事实上,金枝后来甚至认为小罗文戴眼镜更好看些,这点可以参考哈利波特。不戴眼镜的哈利波特还能叫哈利波特吗?罗文戴眼镜后,极少摘下,摘下时金枝反而不习惯了。所以说,这是什么原理?

好吧,随便什么原理,其实并不重要……

说回《新警察故事》月刊。金枝不看后,罗文可还是老样子,每期必买,当然,前面说过了,实在没零钱的时候也包括从图书馆那借,总之是必读,当宝似的,这引起了金枝的一些好奇。

莫非……难不成……

嗯?小罗文你……想当警察?

对于金枝的诧异,或者说问题吧!对于这个问题,罗文不是很自信,微慌木愣……

是的,戴眼镜这事冲击了罗文的自信心!因为近视似乎会对此有所影响?影响当警……

总之,罗文为此烦恼,产生了限制性信念,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这多少有些搞笑,不过那时候的罗文的确如此,把近视跟毁警路联系到了一块。因为罗文本身就算不上一个很果决的人,遭受挫折后就更是如此了。

这个时候,金枝的自我反而推了一把罗文。

“切!哪会有什么影响啊?”得知罗文的顾虑后,金枝非常不以为意。金枝谈不上什么会尊重人,不过对于别人的想法,别人的追求,不,其实金枝也谈不上什么尊重别人追求,总之狠狠地把懦弱踩到脚下来回碾就对了!懦弱的另一边,总是对的,这就是金枝的价值观。“如果实在有影响的话,”金枝说,“你也可以考虑考个犯罪心理学什么的,不一样吗?条条大道通罗马嘛。”

是的,条条大道通罗马……

事实上,近视的确影响当警,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并不绝对。例如成年后可以做飞秒或ICL手术,待视力恢复后再入职。当然,如果戴眼镜却不色盲、色弱,以及散光严重,那也是可以的,并不卡死,有留缝隙。

哦,对于罗文憧憬当警,除了《新警察故事》的影响外,还有别的原因。不!应该说是主要原因。什么主要原因?因为罗文妈妈就是警察,女警,不过在小罗文两岁时就意外牺牲了,罗文是外公带大的,外公在罗文很小的时候就抱着他聊妈妈以前的往事。

对于妈妈,坦白说罗文的印象是模糊的,因为人两岁前的记忆都缺失,想不起来,妈妈具体怎么牺牲的外公也从不提,外公提的都是别的关于妈妈的趣事,至于她清晰的轮廓,罗文只能从过去的老照片中寻找。

照片中的妈妈,总是穿着警服。至少罗文找到的是这样。所以说,妈妈生前应该很以此为荣吧?

罗文不知道……

或许是吧!

罗文只能想象。

关于罗文妈妈的事,金枝自然是不知道,因为罗文几乎不提,深埋心里。金枝对别人的家事也没有兴趣,从不过问。

总之,结果就是,金枝有鼓励罗文坚持自我,坚持梦想跟追求,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缩起来自闭。呃,这画风是不是有些鸡汤了?金枝很少这样鼓励别人,说来也是真的奇了怪了……

金枝更擅长的还是骂人,骂别人!好吧,反正也已经鼓励,鼓励就鼓励了……

事实上,金枝甚至还拍了拍小罗文,不,初中了直接叫罗文吧!拍了拍罗文后背,手动鼓励振作,就差没帮按摩了。这该死的温馨!

其实,对于这一件事,金枝回去没多久便忘了。可是,罗文的角度呢?金枝不知道自己的鼓励对罗文产生了怎么样的影响跟推动,这推动是否改变了命运?不,说命运那有些太夸张了。总之,在犹豫的点上,一个男孩选择了前行。这在后来,甚至也反过来影响到了金枝自己的命运……

后来罗文也有问过金枝,金姐……你……有什么追求?这金枝想了一下,嗯?那就当个歌手吧!金枝笑,说,弹着吉他,自由自在。当然,那并没有实现……

还记得金父的咳嗽吗?咳出了血丝……

金父咳出血这事,其实一直瞒着金母,金枝本人当然更不会关注。普通的咳嗽吧,有什么好关注的?金枝甚至觉得有些心烦,毕竟咳嗽声可不是什么美妙的音乐,当然会厌烦。

但金母呢?虽然经常夜班时差倒转,不过毕竟是护士!次数多后,特别是后期越来越密集,早期偶尔咳嗽还可以不管,金父也总是摆手说没事,你别操心,可真的没事吗?金母渐渐产生了怀疑,而这种怀疑越来越重……

终于,在一次亲眼看到丈夫咳出血,而且不只是单纯的血丝后,一切都变了!

怎么个变法?以往,金母劝金枝的时候,金枝只要任性地顶一下,或者干脆假装没听到,金母很快便会叹气离开,可以说几乎没有例外。金母心软,金枝早就习惯。可这一次,金枝在房间里弹着吉他,金母十分凝重地敲起了门。

“干嘛?”金枝停下了在弹吉他的手指,显然是不耐烦的。

然而,金母这次没等金枝说可以进来,然后便凝重,或者更该说沉重地推开了门!

“嗯?”金枝的眉毛皱了一下。因为气氛不对,莫名不对……

只见金母进来一脸严肃,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开始变得压抑。金枝从未见过金母像这天这样这么认真,那真的很少见……

是的,金父被查出患了肺癌,虽然还没有到晚期,但如控制不及时,滑向深渊也只是迟早的事!

金枝那个时候对癌症还不甚了解,不过“癌”字从人们口中吐出,很难联想到美好的东西吧?它接近死亡,而且目前人类并没有完全奏效的治疗方法。换言之,它是死神的代名词……

当金母沉重地告之金枝金父患癌的消息时,金枝心里颤了一颤,很难不颤吧?

其实这事有些奇怪。据金枝后来所查,肺癌的主要诱因是吸烟,或者说在高污染的环境下工作,可金父的情况符合吗?金枝父亲并不抽烟,而工作是小学的副校长,怎么就跟肺癌扯上了关系?

难道……难道是因为二手烟吗?

虽然金枝父亲并不抽烟,但他们正校长抽,一些男教师也常在办公室里抽,所以产生了影响?就是所谓被动接受,被动吸入二手烟。

金枝后来在网吧查的资料中有说,二手烟往往比一手烟更毒,虽然没有确切的科学依据,不过这种说法的确流行了很多年,最后确定为误导,纯是谬论。因为吸一手烟的人吐出烟雾后,这些烟雾其实一样会循环再吸回去,所以抽一手烟的人肺部肯定比二手烟的更糟。当然,因为本身体质不同,所以每个人到哪种程度会患癌其实也不一样。

内因就更难说了,比如家族遗传,以及一些突变,免疫力下降跟过劳等等,总之很复杂。

医学,从来就不是一门能够简单说清道明的科目。

为什么在这里又提医学了呢?因为那是金枝未来被迫选择的专业……

是的,金母要求金枝放弃艺考,走靠谱的路。什么靠谱的路?指的无非就是教师、公务员,亦或者进入医疗体系,这就是所谓靠谱……

金母希望任性的女儿能够改变,开始懂事。因为你父亲已经患癌,还不懂事怎么行?父母老了,你除了自己外,也要学着照顾家人啊!

简而言之就是,你金枝不能自私……

中国几千年下来的孝文化,终究还是压在了金枝身上,这使金枝非常痛苦!

一边,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而另一边,则是所谓靠谱、负责任的枷锁,脚链!在父患上癌后,脚链才是真正的脚链!还被焊钉加固过,束缚着你追求自由……

金枝既痛苦又纠结!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这次谈话后,金母似乎已经默认金枝会放弃艺考,而金枝本人其实并没有明确表态,只觉痛苦……

除了痛苦就是痛苦!

只有痛苦……

而且,金母还说,你爸爸患癌了,你最好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潜台词就是,你即使痛苦也不能表现出来!

甚至,冷着脸也不行……

金枝只得苦笑,内心当然还是压抑的!

晚上,就是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气氛比较沉寂。金父从医院检查回来,由于江州对肺癌方面的治疗水平不如省城,所以并没有留院。打算改天上省城,也做更细致的深检,再进一步选择手术或放、化疗。总之流程既花钱又不能保证治好!像上刑场似的……

说是刑场,金父脸色虽然沉,却不想被过分担心。金父偶尔还是咳嗽,仿佛也带有胸闷胸疼,间隔会拍下胸缓解,吃力却极力支撑,极力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尊严……

呵呵,大男人主义作祟。金枝心里这么暗讽,转念又觉心酸……

一定要这样吗?半死不活是最难受的!

金枝想在饭桌上说,不,应该是喊,喊我还是想要艺考!虽然有点半死不活,不过你现在不是一样能够正常吃饭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允许我艺考!?

事实上,金枝还真打算摊牌。不过正当金枝心里数数,默念三二一准备摊牌时,金父默默地给金枝夹了一块菜,一块香菇肉片,正好在这个时候,递来……

递到金枝的碗里。

“你多吃点。”金父这么说,带着些粗哑,说完后好像又想咳嗽却忍住,仿佛自己没事,在女儿面前逞强……

金枝刹那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莫名有点想哭!

是的,金枝罕见心软,咽了回去咽了回去……

或许,自己真的该长大了……?

金枝不知道,夹起金父递来的那块香菇肉片低头。金母金父此刻都看着金枝,金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一咬牙,肉片进了肚子,可身上的某个部位却……

却感觉消失了。

是的,消失……

至此,金枝脸上没有了活力,一个人在房间里拿起吉他也是发呆,发呆发呆!无所事事……

难道,人真的就不能遵从自我吗?学校跟父母,亦或者社会,其实都是个驯化场!让你成为螺丝,拧入体系,配合着世界的运转……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是大多数人的宿命……

不够冷血,路真的会越走越窄!直至无从选择,直至迷失自我……

金枝就恨自己不够彻底的冷血!所以才会罕见心软……

然后呢?该麻木了?金枝不知道,已经不想思考……

思考使人痛苦。

金枝已经没心情弹什么吉他,但周六时,还是去了舞厅。事实上,这次金枝甚至有涂很红的口红,身上的淡薄荷味也变成了“浓”薄荷味。这晚,金枝散着长发,穿的竟还是超短裙,露出了修长白净的大腿,女人味十足。

巫仇见到金枝这样子,明显有些懵,想问小枝怎么了……

金枝呢?的确是已经不正常,或者说,发泄才正常!

更离谱的是,这次金枝还用自己以前攒起来的零花钱开了间包间。舞厅的包间,精装,最便宜的也得一百六一晚,一大叠教材资料的钱。而金枝,还买了几罐啤酒,醉扭着腰欢迎巫仇进来。

包间里在放的歌,是哥哥张国荣的《玻璃之情》。

金枝最喜欢的男歌手就是张国荣,而后者已于两三年前的四月自杀……

四月一号,还是愚人节,多么可笑啊!

香港东方文华酒店下,传奇已经落幕。死因据说是因为抑郁症爆发导致的失控,谁知道呢?

金枝拿着罐啤酒,脸蛋已经微微晕红,巫仇进来后,金枝一脚就粗鲁地踢关了包间的门。

包间里此刻只剩金枝跟巫仇两人,一男一女,气氛诱昧。

金枝直接扑向巫仇,拿着那罐啤酒在巫仇面前左右晃,一些酒水在灯光的照耀下都洒了出来。反倒是巫仇,虽然也喝酒,但还是有些不习惯此刻的金枝。

小枝……到底怎么了?

没等巫仇多想,金枝便将他扑向包间的沙发,然后咯咯笑着朝他嘴里灌酒。

巫仇被动被灌,虽然也愿意配合,不过金枝手势向上,冲下来的酒水越来越多,甚至都冲进了巫仇的鼻子里,导致巫仇呼吸受阻,猛冲气咳嗽了一阵!

而巫仇咳嗽时,金枝手上的酒水顺下,弄湿了巫仇打鼓的工服。

对此,金枝没有丝毫歉意,把腿伸向巫仇,要脱他已经湿了的上衣。

金枝呢?显然还不满足,把空酒罐扔了,顺着巫仇的胸肌摸下,咯咯笑着说巫仇裤子也湿了,也要一并脱下。

金枝靠来的那白净修长的大腿闪得巫仇气血上涌,也有些恍惚,仿佛在做春梦……

但当金枝打算再强脱他裤子的时候,巫仇终还是理智占头,压下了一时的欲望,推开了金枝说不行,这里不合适!

包间的门并未反锁……

而且,巫仇只是工作间隙过来,等会儿还是得继续工作,也就是上台打鼓。

金枝呢?以为巫仇脱了自己却还没脱,这使巫仇感到不公。不!金枝才不管巫仇情不情愿,随即也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打算强上!

金枝这天穿着的胸罩,跟口红一样,是深红色的,非常性感!

正当金枝想要往后解开胸罩的扣子时,巫仇一把抓住了金枝的手腕,阻止了她。

嗯?

金枝的酒稍微醒了醒,不过随即便生起气来。“你干什么!?”金枝在质问巫仇,我想要跟你上床你还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

“小枝你醉了……”巫仇还紧抓着金枝的手,看着的却是地面。

“我没醉!”金枝在包间里这么大喊,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而巫仇还是盯着地面,尽量不去看金枝的腿,还有胸部。

“不……小枝你……你还未成年吧?我不能毁了你……”

听到这里,金枝像看和尚似的,什么毁不毁?什么未成年?我十八了,完全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身体!

然而,即使金枝这么表态,即使已经如此主动,巫仇却还是摇头,那摇头中也带着迷茫,“不,我不能毁了你……”巫仇低头喃喃痛苦着,“你会没有未来……”

其实巫仇的潜台词是他自己现在还没有未来,所以跟着我你也难有未来……

可金枝哪管什么未来?当下爽快才是最重要的!

金枝想要挣脱巫仇的手,然后继续解开后面的扣子。这个时候,包间外突然有人好巧不巧地喊巫仇,好像是他搭档,叫巫仇下楼配合继续打鼓的意思。巫仇听罢站了起来,又推开金枝差点令金枝摔倒。

“对不起……”巫仇喃喃歉意地说。

而金枝呢?是真的火了,火大了!

金枝直接跳起拦门,不,应该说是挡在门口,不让巫仇走!

金枝撂下话来:“要么就跟我做,要么就分手!”

巫仇觉得金枝真的是太两元了……

两元的意思是极端,不是那端就是这端。巫仇当然喜欢金枝!不过他此刻更觉得金枝应该冷静,冷静一下……

是的,巫仇穿起工作的工服,还是推开金枝走了……

那是巫仇最后一次见金枝,因为他很快便发现金枝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算是失恋吗?金枝浑噩而又略显狼狈地回到家,回到三楼的房间,躺扑在床,眼神空洞。

金父已经上省城治疗,金母则同去又回来,现在在二楼不知道在整理着些什么。

金枝还是眼神空洞,空洞了好长一会,目光忽然停在了书包旁边的吉他上。那把吉他!巫仇送的吉他……

想起巫仇,金枝此刻心里生出的不是后悔,而是莫名的厌恶跟愤怒!

你是和尚吧?少瞧不起人!

金枝愤怒到近乎歇斯底里,下床举起吉他,不受控制地往墙上砸!猛砸!

随着“砰”的一声大响,木制吉他直接散架!而金枝似乎还不过瘾,散架了也要多砸几下!别说二楼,估计外面路过的行人都听到了声音。

金母显然更听到了声音!被吓得赶紧上楼,然后看到女儿在房间里怪笑。

其实金枝是在笑她自己,自己自己!

看着不可理喻的女儿,金母想要开骂教训,但这次金枝却理由充足地顶了回去:

“不是你让我放弃艺考吗?所以我就砸了呀!请问有什么问题?”

并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