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杀人不需要理由

乔容勃然大怒，跳了起来道：“杀人总得有个说法，我就算透露过他们三位的行踪，也罪不该死！”

明月神尼继续冷冷地道：“你死了，天下才没人知道这孩子在此地！”

乔容猛觉一盆冷水从头上倒下，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难道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搜寻这个孩子吗？”

明月神尼接着冷冷地说：“你是说京师出来的四十八位大内高手吗？哼哼，他们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乔容猛地打个冷战：“你杀的？”

明月神尼道：“自然是我杀的。我要报郡王的大恩，又要隐藏这孩子的下落，所以我会不计任何手段，别说区区四十八人，四百八十人我也不会丝毫心软！你知是为了什么？”

乔容心中一抖，道：“我不打算知道。”

明月神尼道：“前朝炀帝被奸臣宇文化及所杀，那时我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能为炀帝报仇。”

乔容道：“炀帝在位，穷兵黩武，大兴土木，天下大乱，难道他是个什么好人？”

明月神尼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是我生身之父！”

乔容大吃一惊，道：“你是炀帝的女儿？”

明月神尼冷冷地道：“没错，我没有任何名分，也没人知道我是公主。后来我机缘巧合学成一身剑法，将宇文化及碎尸万段，总算替父亲报了这个仇。但没学好剑法之前，我到处逃难，险些落入乱军之手，是郡王救我一命，还派人送我离开，否则我就没有后来的奇遇，学会这一身本事了。我报了父仇，去找他要给他结草衔环、为奴为仆，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我只好把这个报恩的机会留给他的孩子。你明白了么？知恩不报，无异禽兽，现在你知道郡王对我意味着什么了？”

乔容木然道：“不错。你说的的确有理。你言下之意也是说我这就该死了，是不是？”

明月神尼森然道：“是。换了我是你的话，我就拔剑自杀，绝不苟活于世。”

乔容忽然一笑，道：“这我倒没想过。你想杀我吗？”

明月神尼道：“我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三步以内，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死在我手里的人，要么怙恶不悛，要么武功高强，你算什么？说你怙恶不悛，你似又良心未泯；说你武功高强，你却挡不住我三招。”

乔容道：“听你的意思，你又不想杀我了？”

明月神尼点头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还活着？”

乔容道：“是，我此时的确生不如死，你到底想怎样？”

明月神尼道：“我要你挥刀自宫，然后回京师做个太监。这孩子还有个亲人在世，我要你去服侍她，等这孩子长大去见那人一面，你的使命就算完成，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如果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将你的丑事公诸天下，看看陇西旧部有哪一个放得过你。郡王的血脉要流传下去，他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好过你苟且偷生做了个太监，这就是你的报应！”

乔容面如死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明月神尼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为了这个孩子，竟然惹出这多故事。遵从我的意愿，你就不用太辛苦了。”

乔容道：“我有什么好辛苦的？不就是去做个太监么？”

明月神尼道：“这孩子尚未长大之前，不许你对外妄言，否则你们河东乔家就会从此遗臭万年，我说到做到，你不信的话尽管试。”

乔容道：“太监不是想当就当得了的，你难道不知道？”

明月神尼缓缓地说：“你自小父母双亡，你是被你叔父抚养长大。但你长大之后，却不肯听你叔叔的话，甚至还和他闹得很僵，有好几次你叔叔都险些将你杀掉。他如今官拜长安令，官职虽然不高，却极有权势，宫里宫外都有他的熟人，有他出面，你做太监的‘愿望’一定可以达成。”

乔容不禁悚然心惊，暗忖道：“这尼姑果然神通广大，我家这点点小事她竟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当下只好道：“好吧。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就要走了。”

明月神尼随即淡淡一笑，道：“郡王留下的信呢，交给我。我的神通你已领教过了，虽然我们见面连半个时辰都还没过，你总该不会就这么健忘，把一闻和尚交给你的东西都忘了吧？”

乔容道：“你果然神通广大，我们来这里之前你就已经等着我们了，是么？你宁愿看着我那三个同僚一一战死，也不愿意伸手相救，我算领教了！”

明月神尼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你三位同僚先后战死，只有你一个人还苟活在世，即便他们不死，我也会杀掉他们，而他们是郡王麾下的死士，必会理解我为何这么做，只有你不是郡王心腹，所以有那么多想法。”

乔容点头道：“是，是。你不怕别人会说你面对好人的死无动于衷，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吗？”

明月神尼冷冷道：“不自夸地说一句，‘明月神尼’扬名江湖并不在武功，而是在广见博闻和判别一件事的对错之上，既然我不愿意出手，人家也一定认为我事出有因，所以不管你出去造什么谣言，也不会有人相信。没准有人听见你说我坏话，还会一剑把你杀掉也未可知，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乔容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是不做的，尤其像这种背后造谣的事，我乔某更是耻为之。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话已经说出来了，要不要相信就不是我的事了。”

明月神尼道：“算你识相。你走吧。你记住，我生平最恨背信弃义之徒，你既然得到了你的报应，希望你还是认认真真做好你的太监，要知道，做一个称职的太监一点也不容易，特别是你，还不能暴露做太监的真实意图，否则只怕不用我亲自来杀你，你也活不到四十岁。”

乔容凄然摇头笑了一笑，道：“你错了。我从未对人失信，生平从未滥杀任何一人，毁在你手里是我罪有应得，活该如此。”

明月神尼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可见悍然为恶，是何其不智。本来我不会盯着你的，但你用出出卖朋友与同僚的这种手段，实在太过龌龊卑鄙，不值得让我心生怜悯。好在你还做不出灭绝人伦的事来，否则你早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