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江城旧忆，同心无隔
傍晚时分，夕阳西坠，三子坐于林中空地，中间的篝火已经渐渐燃起，一缕青烟自林中升起。
三子围坐在一起，小良拨弄着火堆，回头看向远方的村庄，一缕疑惑自眼中飘过。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老李头和李田的反应，这二人还有那些村民，很明显不对劲。
江城气鼓鼓地坐在地上，一脸不岔，显然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
小良推了推江城，眼中带着关切。
“还想着白天的事？”
“嗯。”
江城眼眶有些泛红，他低着头，火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扑闪扑闪。
“我是被捡来的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被漂母从河中捡来的，她老人家收养了我，那时候……”
时光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的江城远没有如今这般干净，小脸蛋上始终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由一块块碎布缝成的。
漂母家贫，有了江城之后更是食难果腹，饥一顿饱一顿的。
江城自小头脑聪明，靠骗人钱财谋生，每次骗来的钱都会给漂母买吃的和去药馆抓药。
后稍大些，喜好读书。却也因生在那个乱战尚武的年代，读书无用。
体弱多病的江城武力平平，经常被同村的小孩嘲讽欺负。
“嘿，我从小就能在水里呼吸，每次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都会跳到水里去，这样他们就逮不到我了。”
江城咧了咧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面，带着些许苦涩。
“三年前，我一觉醒来，发现床头多了一本书，就是那本《灯下经注》……”
得到了灯下经注的江城开始修炼法术，多多少少也有了点自保之力。
只是后来漂母病逝，江城对那个小渔村再无留念，更不愿意过那种受人欺凌的生活，决定出发寻找传说中的仙人……
说着说着，江城泪眼朦胧，小良也红了眼眶。
“所以啊，当他们说我偷小孩的时候，我很难过，心里也……很不舒服。”
江城擦了擦眼睛，回望村子，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不怪他们，毕竟我曾经，是个骗子、小偷。”
江城话音刚落，两只手臂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良红着眼眶说道，“谁没有错的时候？师父因为我还……仙逝了。可能你永远会背负这份愧疚，对以前后悔得心里绞痛，但同时你要记着，倾听自己的内心，做正确的决定，来削减心里的苦，赎自己的罪！”
冲明拍了拍江城的肩膀，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神色。
“江城，以前我确实对你有些意见，觉得你很自私，但是在西京一行之后，我也看到了你的改变。那时候只是迫不得已，为了活下来，我相信你，心里始终是有良知的！”
江城听完二人的话，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间，肩膀不停耸动着。
虽有泪，泪无声。
许久之后，江城才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消散，只是眼眶依旧红红的。
小良打趣道，“哭了？”
“我才没哭！”
江城梗着脖子说道。
“哈哈，好，我相信你！”小良道。
江城却回想起了以前，那时候他还小，被同村的一个小孩诬陷他偷东西，可那一次他真的没有偷东西，便始终不承认。
最后闹到了漂母那里。
一群小孩与大人围观，丢东西的少年对漂母与江城百般羞辱。
江城实在看不过去，与那人打了起来。
只是瘦弱的江城又哪里是那些大孩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了。
那一夜，漂母头一回生气，罚江城跪了一夜。
而也是那一夜，漂母病重不起，直至后来病逝。
江城又一次低下头，低声说道，
“小良，我曾经骗了你，你还愿意相信我？”
“愿意啊！好了好了，别瞎想了，一会儿还有事呢！”小良笑着安慰道。
“谢谢你，小良！”
江城抬起头，迎着月光，脸色逐渐明亮，忧郁的脸颊也多了不少光彩。
小良与冲明对视一眼，眼中的喜悦清晰可见。
“走吧，天也黑了，咱们去附近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碰见那个妖怪。”小良背上乌头白剑，笑道。
“好！”
江城麻利地背上书箱，大步向前走去。
冲明拎起菩提杖，随着二人一同起身。
三子出发，往林中深处走去。
小良和冲明都没有再提这件事，而这一次，也彻底打开了二人对江城的心结。
在三子离开之后，昏暗的树影闪烁，冷风乱动。
一个灰黑色的身影逐渐接近，借着月色的光亮，才能看清楚那是一位提着篮子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身影依旧佝偻，若是小良见了，定然会认出她来。
只不过这一次，篮子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陶碗放在篮子里。
碗中装满了水，只是不曾**漾出一滴，连波纹都不曾有半点。
老婆婆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眯起眼缝，眺望三子远去的背影，满是褶子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
“这三个后生，有趣，有趣！”
话毕，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当中，只留下了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若是顺着足迹望过去，刚好通向李家村。
与此同时，树梢上有两只大蝙蝠倒挂着。
卅九盯着老婆婆离开的方向，疑惑道，“这老家伙谁啊？看起来，道行不低啊！”
卅六在卅九的脑袋上狠狠地削了一巴掌，怒斥道，
“呆子，谁让你盯着那个糟老太婆了？咱们哥俩快去看看那三个小子跑哪里去了，正好这一次逮住他们！”
“去就去，打我干嘛！”
卅九埋怨着飞起，隐藏在阴云下方，朝着三子缓慢靠近着。
卅六则回身往南边飞去。
南边的一个山洞里，石崇兽三兄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行至半路上的三子翻过了一座小山，就在他们想前往其他地方查看时，却被眼前那片光秃秃的山川所拦住了去路。
在他们面前的石山上，一条羊肠小路直通云深不知处，脚底的山谷也深不见底，仅有悬崖边的小路可以勉强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