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活埋

说话间,杨凡他们也都到了。

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水泥柱子,杨凡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样的尸体无疑是最难检验的。

从**在外边的那块骨头来看,尸体应该完全白骨化了,而尸体整体都包裹在水泥当中,对于尸体外部的清理也有很高的要求。

首先,我们无法确定死者是男是女,是高还是矮。

这样的话,我们在破除外面的水泥罩子的时候,就要提心吊胆的,以免破坏了尸体本来的样子。

一旦破坏了尸体,就有可能让尸体上存在的伤被改变,对我们侦破有很大的影响。

其次,尸体完全白骨化,有很多痕迹都随着皮肉的消失而消失了。

就比如,死者生前受到了某些皮肉损伤,但对于骨头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那么我们在检查白骨的时候,就无法发现这一点。

有的时候,可能一处小小的擦伤都可以改变案子的侦查方向。

最后,完全白骨化的尸首,对于我们提取生物检材也是个很大的 挑战。

经过长时间的酸蚀,原本在骨头中的DNA会被分解掉,我们很难提取到相关的信息,如果尸骨附近没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是很难确定死者身份的。

杨凡蹲在水泥桩前面,仔细地观察了好久,脸上也时而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是我们两个共事一年以来,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杨凡才站起身来,让我们的同事小心清理水泥桩。

这个东西着实是不小。

有担心破坏尸骨的原因,几个大小伙子抡着大锤,足足敲打了两个多小时,才将一个被水泥包裹的人型物体从水泥桩中清理出来。

其他地方并没有看到骨头碎片,所以这个死者的尸骨应该没有被刚才的暴力拆解破坏。

这也就是说,死者的身上,现在还包裹着一层水泥壳。

好在,通过水泥壳内部的回声,我们能够判断出,这个壳子和里边的尸骨并不是紧紧地粘在一起的,而是中间有一定的空隙。

死者在埋进这个水泥桩的时候,是有着皮肉的。虽然后来皮肉腐化分解掉了,但水泥桩已经成功定型,并不会因为皮肉的消失而改变形状。

如果者具尸骨是埋在土里的,恐怕也就不是这幅光景了。

我们的技术人员用小锤子和一些工具小心的敲打着这一层水泥壳。

随着水泥壳的一点点破碎,渐渐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

原本,还有些工人朝着警戒线里看来,但随着白骨被成功清理出来,他们便不再敢看下去了。

他们虽然也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是一具白骨骷髅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就算他们这些年轻小伙子也不敢多看一眼。

杨凡蹲在白骨前面,开始尸检。

他只看了一下死者的骨盆,就十分确定地说道:

“死者,男性。”

他又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通过耻骨联合闭合情况及磨损情况来看,年龄约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

杨凡顿了一下,似乎在心中推算。

“大约在五年前。”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甚至我在看到尸骨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

倒不是我专业性多强。

而是我知道一个道理:

这种浇筑的水泥柱,一旦浇筑出来,就不能再移动。

而这片烂尾楼,正是五年前开发的。

我走上前去,蹲在杨凡的身边。

我看了看尸骨,在上面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伤痕,只不过,骨头上是有着被水和水泥腐蚀过的痕迹。

“老杨,死因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问道。

杨凡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掰开了骷髅的嘴巴,向里边看去。

“我认为,死者是被溺死的,并且受到了一定的化学灼烧。”

不一会儿,杨凡给出了答案。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一怔。

溺死?

“你看,死者的口腔,胸腹以及颅骨当中有一定量的干水泥粉末,这些特征符合被溺死的特征。”

“你是说,死者是被人活活扔在桩基上,浇灌混凝土,活生生憋死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开口问道。

杨凡点了点头。

“你确定吗?”

“基本上可以确定。”

“可是,这水泥柱子也会风化、酸蚀腐化,这些也会产生水泥粉末,落到白骨上啊?”

我提出了我的疑问。

杨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种情况确实有,但是,我还是认为他是被混凝土溺死的。你看,整个尸骨上的确都有酸蚀的痕迹,也都有水泥风化的痕迹,但是你看死者胸腔部位和颅骨内部。”

“胸腔这里的粉末明显比其他的地方要多一些,而水泥柱的粉化速率基本上是一致的,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而且,颅骨是闭合的,即便是眼眶腐烂以后有灰尘进入,也不会这么多。”

我按照杨凡说的方法看过去,果然如他所说。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可就太残忍了!”

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一想到这种死法,我还是不寒而栗。

溺水已经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而眼前的这个案子,这种死法,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干过这些活的人都知道,水泥是有一定的腐蚀性的,而且这种东西在和水发生反应的时候还会释放出大量的热量。

我们很难想象,死者活生生的被埋在混凝土中,呼吸着粘稠、带有灼烧感的泥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这是多大的仇怨啊,竟然会下这样的毒手。”我叹息一声。

“先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想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吧,早点把他的冤屈洗刷掉,将凶手绳之以法,也算是为他报仇了。”

杨凡站起身来,摘掉手套,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由得虎躯一震。

我听到了什么?这个冰块儿竟然也会安慰人?

正当我愣神之际,就听到杨凡吩咐同事,将这具只剩下白骨的尸首装起来,送到法医中心去。

我站起身来,准备找现场的工人再了解点情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