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周辰一,我可以

除夕临近。

离观河岸边夜风徐徐,河岸被灯光点缀,闪烁着令人沉醉的光晕。城市还没有苏醒,停机坪的灯光又亮了一整夜。

迷蒙的天气,青阳机场的跑道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为了赶飞机,瞿恬和周辰一起了个大早,下了机场大巴她仍昏昏欲睡。

办理完行李托运后时间尚且充裕,周辰一说带她到航站楼旁边的空地吹会儿风。这是瞿恬第一次发现这块视野极好的空地可以清晰地看到降落飞机的起落架,甚至是坐在驾驶舱里面的飞行员。

几个抬着单反相机的青年来来回回地在草坪上奔跑,异常兴奋。他们好像在追逐风,等瞿恬去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才发现他们追得是一架架起起落落的铁鸟。

一个青年左手捏着手台,右手拿着相机,满头大汗地往空地跑来。

“快过来!B7X74要落36左跑道了!”

那边话音刚落,青年手上的手台也传来了一些对话。

“机组:J塔台,下午好,星方2020,36L盲降。”

“塔台:星方2020,J塔台,下午好,修正海压1025,地面风……可以降落。”

俊朗的青年笑脸盈盈,拎着两个沉重的相机冲向一个小土堆,占领了制高点,准备拍摄飞机着落的照片。

周辰一:“去看看?”

瞿恬蹙了蹙柳眉,跟着周辰一走过去。

青年们见有人走过来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瞿恬指了指他们手里的相机问:“你们是在拍飞机的照片吗?”

“对,我们是飞友。”另外一个稍胖一点的青年笑着回答,“飞友,追飞机的人,没听过吧?”

他哈哈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觉此刻做的事情是极其微小又幸运之事。

瞿恬瞿恬未曾想过,终有一天,会切身体悟这一群人灵魂深处那种热爱而执着。

青年道:“国产C919首飞,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现场拍摄。”

周辰一淡淡启唇接了话:“估计是明年五月份吧。”

“你也喜欢拍飞机吗?”青年问。

周辰一:“嗯,我喜欢飞行。”

青年眼睛一亮,笑问:“你玩模拟机吗?”

“我想应该会有很多机会玩吧。”

“哈哈!我们经常在家里用电脑玩,听说星方航空下月会有一次开放日活动,到时候民航爱好者们可以去体验。”

瞿恬听着他们谈论,心头泛起一点点激动,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群人,期待着他们的起起落落,对蓝天和自由心怀憧憬。

她热爱飞行,与他们相比她得到了冲上云霄的机会,不知道当她手握操纵杆时,是否能成为他们镜头下那道亮丽的风景。

L市到S市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下飞机时父母已经在机场到达厅候着。

得到女儿通过考核要到国外飞培的消息,两人又自豪又不舍,瞿恬才出现在视野,他们便冲了上去。

“妈妈!”瞿恬笑着跑上去。

“辰一回来啦!”结果瞿母上前拥抱的人居然是周辰一,一阵嘘寒问暖!

瞿恬:“?”

瞿父:“恬恬到爸爸这里来。”

果然还是要当贴心的小棉袄,瞿恬委屈地抱住父亲:“我妈怎成这样了?”

“瞿浩明,快把孩子们的东西拿上车。”

周辰一看到瞿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叔叔好久不见。”

只见瞿父一哼,冷冷道:“她妈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想娶我闺女你还嫩。”

瞿恬脑子嗡嗡作响,周辰一这个家伙果然没骗她啊,这是早把底子交代清楚一点不含糊!

见周辰一投来目光,她毫不遮掩地翻了一个白眼。

一路上见周辰一跟老妈聊得合不拢嘴,瞿恬用胳膊肘拐了下周辰一,示意他收敛点。

周辰一不以为意地笑笑,对瞿母的任何问题,都解释得无比清楚。

“那你们是不是返校后就出国了?”

“不是,我们还得去星洲培训一段时间。”

瞿母点点头:“哦……你说这学校也真是的,还要你们分成两批,要是你和恬恬去同一所航校好歹能互相照应。”

周辰一笑笑,有点无奈:“也没想到会被分开,所幸瞿恬的舍友和她是同所航校。”

瞿恬一脸不乐意:“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照顾什么?”瞿母当场揭她老底,“一个冷水煮白菜,面条能煮煳的人能照顾好自个儿?”

“妈!”瞿恬脸上挂不住,连忙伸手捂住瞿母的嘴。

周辰一眼底含笑:“瞿恬脑子快,学一学就会了。”

瞿母掰开瞿恬的手,继续戳她:“她那叫鬼精。话说辰一,你父母年三十才回来吗?”

周辰一:“是的,我爸手头上有个案子收尾,得到三十才能回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瞿父突然插进一句话:“哈哈哈,很多赶年三十的运气不好会延误。”

“说什么呢!”瞿母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轻骂道,“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瞿父瞧见妻子脸色,立马噤声,专心开车。

话到这里,瞿母顺势道:“要真是电视剧,那辰一就到阿姨家过年。”

瞿恬一听,急了:“我们不是回奶奶家老院子过,周辰一要是回去,街坊邻里不都看见了!”

“看见怎么了,辰一也是那个院子里出来的。”瞿母瞥了瞿恬一眼,“院子里谁不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好的时候能穿一条裤子。”

“妈!”瞿恬彻底烧红了脸。

瞿父连忙江湖救急:“好了好了,你也别老拿小时候说事儿,女儿都大了,会害羞的。”

瞿母翻了个白眼:“好好开你的车。对了老瞿,我听说今年沈家儿子也回来过年吧?”

瞿恬心突跳了一下,想起和沈川寒的事心头不由得烦躁起来。

瞿父:“好像是吧,几年不回来一次,过年倒是头一次。”

“那孩子挺优秀的。”

“优秀是优秀,但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心思沉。”

“人要你喜欢了?”

瞿恬听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视线移到车窗外车水马龙的路上,突然她感觉有人钩住了她的小手指。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泰然自若跟父母聊天的周辰一,她真想一头扎进河里,给滚烫的脸颊降降温。然而也是这个小动作,让她烦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生活总比电影精彩,周辰一的父母果然延误了,要到年初一才能回到家。

本想在家里自己弄弄,一大早他便接到了瞿恬的电话,她的口气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亲自到家里接他去了老院子。

这院子已经住过三代人,现在政策好,很多人都搬进了新家,还住在老旧院子里的大多数上了年纪的长辈。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

瞿恬高三毕业时也搬了家,喜欢安静的奶奶则要求住在这里,老小区地处城市发展中心,虽不知以后会不会被改造成喧嚣闹市,但现在院里仍一片安静祥和。

“辰一,你爸妈这趟延误真不凑巧,好好一个新年,要在机场过了。”

“您别担心,他俩说不定已经下馆子去了,我妈不可能在机场跨年。”

瞿母笑脸盈盈:“好在明天也能到家了,今天你就在阿姨家过除夕。”

虽然很多人年轻一代已经搬进高楼大厦,可是到了年三十,他们还是带着家人回到了儿时长大的地方。大家一听周辰一回来,都纷纷跑到瞿奶奶家来看,一边感叹一边怀念,果不其然,许多长辈纷纷打听起他有没有处对象。

家里气候比L市暖和得多,瞿恬穿着拖鞋蹲在小竹椅上嗑瓜子,看着那些人变着法和周辰一套近乎,心里有些不舒服。

“辰一长这么大了,瞧这脸庞俊的。”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这张脸,真是到哪里都受欢迎。

正说着,一辆保时捷开进了院子,众人面面相觑,看到沈家的人从车上下来。

“他家怎么今年回这里?”

“不清楚……”

沈川寒家的老宅子一直没有卖,虽然家里已经没有老人,但时不时还会有人回来打扫房屋。在院子里,他家的宅子算是最大的,前些年还重新翻修了一番,但从没见过他们回这里过年。

果然,车上下来的都是用人,听闻他家搬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彻底和老家的人断了关系,想着沈家也是势利的人,倒也培养出沈川寒这么个优秀的孩子。

“长辈们好。”年轻的管家给院子里的人问了个好,说,“今年我们沈少爷要到老宅子过年,所以先过来收拾。”

沈川寒要回老宅子过年?!

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惊人,都说他在外面成了特别出名的建筑师,几年都不回国一次。瞿恬听着长辈们你一言我一句,这才知道沈川寒那几年回国唯独只去了她待的地方,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接触。

看着用人们搬了许多东西进宅子,周辰一侧头看了看瞿恬,走到她面前说:“没想到你邻家哥哥排场变得这么大了。”

瞿恬冷冷“嘁”了一声,把手里嗑完的瓜子壳往垃圾桶一扔,拍拍手说:“人家有本事,摆摆场面怎么了?”

周辰一耸耸肩,淡淡说:“没什么,希望他不要当场宣布要跟你结婚什么的。”

瞿恬脊背一凉,一脸阴沉地看着周辰一,嘀咕道:“不带这么玩吧?”

她没往这方面想过,可听周辰一这么一说,她心里打鼓,细思极恐,觉得要是像之前那样,沈川寒还真可能做出这种事。

“怎么办?”瞿恬幽幽问。

哪想周辰一居然眯眼一笑,说:“那你现在宣布是我女朋友不就好了。”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瞿恬手捏拳头,正打算给他一拳,只见沈家老宅的管家突然下了楼,往院心那边迎去。

沈川寒回来了。

他从高大的槐树那边走过来,身形颀长,透明的镜片泛着寒光,映在狭长的眸子里。

瞿恬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她没想过会在这个院子里再见沈川寒,可是这个人的面庞和记忆中的重合在一起,变得十分陌生。

“各位长辈好。”他打了招呼,可是众人都看呆了,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还是瞿父率先打破了沉寂:“是沈川寒吗?都快不记得多少年没见了。”

沈川寒侧过头,语出惊人:“伯父好。”

伯……伯父?

瞿父还没回神,沈川寒继续道:“听闻今年恬恬要到国外飞培,特地回来一起过年的。”

瞿恬不悦地拉下脸:“沈川寒。”

瞿母连忙提醒道:“哎,川寒比你大得多,要喊人哥哥的。”

沈川寒看了瞿恬一眼继续道:“她要去澳洲飞培,正好我明年也在澳洲有项目,可以照顾她。”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父母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这他们才知道的消息怎么沈川寒像知道了很久一样,连瞿恬去哪里飞行培训都一清二楚。

气氛有些尴尬,周辰一悄然地站在瞿恬身边,笑着说:“沈大哥难得回来一年,舟车劳顿,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管家反应过来,赶紧道:“真是怠慢少爷,快进屋休息吧,里面已经收拾好了。”

沈川寒默不作声地看了周辰一几秒,这才转身准备进屋。

“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他回头看了瞿恬一眼,留下一句话,引得众人开始猜测。

老院子有老院子的好,虽然是各自回家过年,可都会在门前院子里摆上年夜饭,乍一看还以为院子里办客。

老人们嬉笑盈盈,儿孙满堂,小孩子们收到红包,可都没有玩烟花爆竹来得开心,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沈川寒站在阳台上看着院子里其乐融融的画面,屋子里虽然摆满了山珍海味,可他没有一丁点儿胃口,只是端了杯葡萄酒,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人。

瞿恬和周辰一挨坐在一起,两人为了一个鸡腿吵得不可开交,沈川寒半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幅画面,寒霜略过眼底。

“把买回来的烟花给孩子们拿下去。”

“是。”

夜色已经浓稠,明亮的夜空中腾升起绚烂的烟花。

几人在院子里陪小孩放烟花。烟花是沈川寒买回来的,各式各样,形状多得离谱。孩子们往年没有见过这么多种好看的烟花,都纷纷跑到院里观看。

烟花照亮了夜空,星星点点,伴着欢笑声洒下炫目的光芒。

周辰一帮孩子点燃烟火后,站在一旁。炫目的光芒里他矗立在原地,视线凝望着夜空,身形高挑,神情认真,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瞿恬一瞬间失了神,如此熟悉的场景,触动着她的心房。好像往年的那些岁月,他们也曾在这里放烟火,吃年饭。

外表冷淡沉静的周辰一,像极光,像烟火,像太阳一样照亮了她的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烟火的味道,周辰一点了两根仙女棒递给瞿恬,低沉的嗓音悦耳动听:“仙女棒配小仙女。”

瞿恬红着耳根接过烟花棒,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在瞳眸里开出了花。

“刚才沈川寒找你说什么?”他问。

原以为没有人看见,瞿恬犹豫了一下,说:“也没说什么。”

方才沈川寒送烟花下来的时,瞿恬主动过去找他谈话。首先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接着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可是她没想到,沈川寒居然跟她表白了。

“他跟你表白了?” 他说完这一句,忽然又停住了。

周辰一难道属蛔虫的?!

瞿恬露出惊讶的神情,心早已悬了起来,见周辰一淡淡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瞿恬抬眼看他,缓缓道:“我说我忙着学飞,没时间谈恋爱。”

在认真的和沈川寒交谈后,瞿恬明白了,她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他们似乎变成了两条平行线,从高中她决定学飞开始,再是现在,或者未来,他们都不可能相交。

也许沈川寒是青春旅程中一个青涩的回忆,也是一段的成长经历,他虽然傲慢、专横,有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也许曾影响她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但她不想去恨他也不想去怪罪他,因为她现在觉得,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听到她的回答,周辰一重新点燃一根仙女棒,语调波澜不惊:“呵呵。”

“你笑什么?”瞿恬皱着眉头。

“没什么。”周辰一笑着说,“就觉得这个理由很烂……但,很有用。是个聪明的答案。”

瞿恬听着,心头有一丝丝甜意划过。看着周辰一又把仙女棒递给自己,她伸手去接,又听他用略带郁闷的语调道:“我这里也有一个表白。”

瞿恬心头一颤,差点没接住他递来的仙女棒。

只听周辰一继续道:“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答复我。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松口,我玻璃心,但我舍得给它碎,我愿意为她打破任何常规。”

他眉眼弯着,嘴角上扬,拿出一根未点燃的仙女棒,借着瞿恬手里点燃的火光,再次点燃了一根。

“友谊不见得就能永存,爱情兴许能天长地久。”他抬头看她,笑着问,“你觉得呢?”

瞿恬心跳狂乱如奔腾野马,立马移开了视线,红着耳根说:“也许会……吧。”

看着炫丽的烟花,瞿恬扬起恬静的脸庞,重复了一遍:“会吧。”

电视里传来了春晚跨年的倒数声,大家互相道着新年好,周辰一转身抬手温柔地揉了一下瞿恬的脑袋瓜:“过年好。”说着,他微微垂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瞿恬赶紧侧头看看,生怕有人瞧见般。

她皱紧眉头怒上眉梢,可在对上周辰一柔情似水的眼眸时,立时缴械投降。

片刻,她低低应了一声:“嗯,新年快乐。”

春暖大地,两家人约着去了一趟自驾游,假期过得自由而充实。

瞿恬返校时,皇甫云霞已经在公寓里收拾好了卫生。她穿了件短袖,脖子上挂了一条飞机形状的项链。这条链子瞿恬以前见过两次,因为是战斗机的形状,比较特别,所以记忆很深。

“假期过得好吗?”皇甫云霞调侃她,“你有没有跟周辰一好好谈谈?”

瞿恬面色羞窘:“……还没。”

皇甫云霞十分无语:“我的姑奶奶,你究竟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本来要说的……但是整个假期两方大人都在身边!”瞿恬找了个借口为自己开脱,“我根本不好开口!”

皇甫云霞瘪了瘪嘴,也不戳穿她,转而道:“哎,我还以为能有好消息听。”

瞿恬戳戳皇甫云霞的腰窝,道:“依我看你八卦的程度快赶上阿青了。”

提到阿青,皇甫云霞接过话:“你别说,虽然我们出国看似好,可阿青和昕薇已经去本部的基地开始训练了。”

瞿恬一惊:“这么快?”

“对啊,况且我们还得先去星洲培训两个月。”皇甫云霞叹了口气说,“说不定我们还没去国外,他们都进场飞行了。”

瞿恬打开手机日历算了算,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辅导员有通知我们什么时候去星洲吗?”瞿恬问。

“还没有,估计就这两天,我们可以稍微做下准备。”

瞿恬点点头,看着皇甫云霞的背影,她似乎瘦了一圈。

“云霞,你这个假期都在忙什么?”

“哦,也没忙什么。”皇甫云霞的眼底一抹不自然转瞬即逝,回答说,“帮家里瞎忙忙。”

皇甫云霞家中从商,有几次视频都看到她在电脑前忙绿。瞿恬也没再多问,两人收拾好屋子出门采购商品,顺带和房东交接一下房子的事宜。

空闲的下午,瞿恬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醇香,她转头问:“云霞,你在冲咖啡吗?”

皇甫云霞在笔记本电脑上飞速打着字,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没有,除非有必要,不然我不会喝那种刺激神经的东西。”

“我估计是周辰一在给你准备出国喝的咖啡。”

听完,瞿恬蹑手蹑脚走到阳台想确认味道来源,却瞧见阳台上晾晒着一些咖啡豆,此时香气越发浓郁。

瞿恬见杨靖宇哼着小曲出来,问:“周辰一呢?”

杨靖宇似笑非笑地看着瞿恬:“本来在给你磨咖啡,叶芩伊给他打电话,刚刚出去了。”

只听到“叶芩伊”三个字,瞿恬脑门立清:“去哪儿?”

“想知道自己问啊。”说着他目光一飘,突然指着院子的人,“喏,到楼下了。”

瞿恬竟然真拔腿跑下了楼,可又呆愣愣地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灰溜溜折返回来,始终没有追上去。

“啧,我真要给她跪下了。”皇甫云霞摇了摇头,“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杨靖宇似懂非懂地答话道:“或许等周辰一跟叶芩伊走了,她才懂。”

皇甫云霞扭头看着他故作深沉的样子,拆台道:“先搞定你自己吧。”

星洲很热,现在气温已经可以穿夏季的制服,私照的理论课是由航校的教员来授课,每天课程排得满满当当,令人透不过气。

天气闷热难耐,也为了节省洗漱时间,才到星洲的第二天,杨靖宇学着外教的样子给自己剃了个光头,站在太阳底下十分耀眼。瞿恬给阿青拍了一张照片,笑得阿青特地发了条朋友圈,说要高价售卖活体灯泡。

整个四月似乎都在考试,上完课随堂考,刚考完paper test(试卷测试),又等着oral test(口试),笔试口试交替着来,还没经历大风大浪的飞行学员感觉快要招架不住。

出国所需的证件也办理得差不多,课程学习之余大家会四处走走。这早瞿恬才从**睁眼,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起身一看吓了一跳。

“云霞你找什么?”

皇甫云霞满脸焦急,在屋子里四处翻找着。屋里乱成一片,东西横七竖八丢成一团,瞿恬从没见过她这样,记忆里云霞一向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她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翻找了很久。

瞿恬从**下来关切地问:“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不见了,不见了……”皇甫云霞嘴里一直重复说,“我明明记得昨天洗澡时候脱下来放在柜子上。”

“什么?项链吗?”瞿恬下床在书桌上帮她找。

看到她如此焦急,瞿恬往书桌上下翻了翻,忽地看到一个精巧的物件挂在桌上那盆仙人球盆栽里。

“哦,是这个吗?”

皇甫云霞急忙过来一看,像珍宝一般将项链握在手里:“还好没丢。”

瞿恬笑了笑,问:“谁送你的项链哦,这么宝贝?”

皇甫云霞眸色一沉,停顿了一下才说:“一位故人而已。”

嘴上这么说,可刚才她的慌乱瞿恬看在眼里,似乎远远不止故人那么简单。见她不太想谈论,瞿恬也没再追问。

皇甫云霞深深舒了口气,瞧见瞿恬又翻了两袋零食准备爬上床追剧,开口问:“对了瞿恬,五一休假几天,你打算去哪儿?”

瞿恬手里拆着一袋猫耳朵,手有点滑,怎么也撕不开包装袋:“不去哪儿,想好好休息两天。”

皇甫云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周辰一……你答复人家了吗?”

瞿恬心虚地缩缩脖子,笑着打哈哈:“啊……还没。”

“我可从来不记得你有拖延症。”皇甫云霞抬手捏了捏额头,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在旁边提醒,这个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长进,“况且我们是在两个不同的国家飞培,一年多都没法见哦。”

瞿恬继续鼓捣手里的包装袋:“哎呀,回来就可以见了。”

看来不使出点撒手锏还以为自己稳稳当当。

皇甫云霞昨晚从阿青那里得到了一个劲爆的八卦,本以为瞿恬自己已经上心,没想到她还完全没有一丝危机感。

皇甫云霞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瞿恬说:“别怪我没有跟你说哦,叶芩伊跑到星洲来找他了。”

“什么!”“唰”一声,包装袋被用力撕扯成两半,撒了一床的猫耳朵。

皇甫云霞嘴角含笑,语调不疾不徐:“他们要一起去清宁古镇旅游。怎么,你不知道?前面叶芩伊不是还到公寓找他了。”

瞿恬黑了脸。

皇甫云霞继续煽风点火:“看来周辰一也不是什么都和你说啊,可能发现跟你说什么也没用,死心了吧。”

“唰”又一声,瞿恬把包装袋捏成一团,咬牙切齿:“他爱跟谁去旅游跟谁去,跟我没关系!”

得,你就继续端着吧,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在假期前最后一天课程结束后,瞿恬在教学楼下看到了叶芩伊。她穿了一条碎花连衣裙,长发翩翩,安静而美好。

瞿恬趴在窗台上,见周辰一出了教室门,迎了上去。

“什么情况,那是周辰一女朋友吗?也太靓了吧。”

“是个空乘吧,啧啧。”

“我怎么没这好的艳福。”

……

男飞们你一言我一嘴,听得瞿恬心烦意乱,她一个回头怒道:“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瞿恬。

“喂,杨靖宇,你们这个瞿学霸……”他没敢说完下面的字,只跟杨靖宇比画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意思是“太辣了”。

杨靖宇笑了笑说:“更辣的你是没见过,瞿恬这顶多算吃醋。”

众人大惊,原来此处有深意。

瞿恬气得瞪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不放过一丝一毫。

渣男,简直是渣男!还说什么只对她动心,叶芩伊已出现还不是屁颠屁颠跑过去!

瞿恬这一气,直接连晚饭都没吃。三人到烧烤摊吃夜宵,周辰一不在,杨靖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来气她,说周辰一陪叶芩伊去吃小龙虾了,瞿恬差点没跳起来给他一拳。

皇甫云霞给瞿恬倒了杯冰可乐顺顺气,顺带给她夹了一只炭烤生蚝:“消消气,他们吃龙虾,我们吃生蚝!”

“我没气!”瞿恬拳头紧握搁置在桌上,杀气从上到下溢满全场。

杨靖宇见风使舵,插上一嘴:“他们好像明天就要去清宁古镇了。”

没想瞿恬一口干了可乐,气得走了。

“喂,瞿恬!”

皇甫云霞指指他,没想到笑着说了句:“干得好。”说完跑去追瞿恬了。

杨靖宇呵呵一笑,给自己倒了杯冰可乐,美滋滋地吃起了烧烤。

运动细胞发达的人一跑就是几公里,皇甫云霞实在没辙,骑了辆共享单车才追上她。

瞿恬坐在河边,夜风吹撒着漫天樱花,花瓣翩翩落了一地。

皇甫云霞叹了口气,走到她旁边坐下:“你既然喜欢他就去跟他表白啊。”

瞿恬动动唇,说了一句话。

五月小长假,清宁古镇的点灯节吸引着各处的游人,点河灯、猜字谜、诉衷情,想到周辰一和叶苓伊一起去了清宁镇,瞿恬的心就窝着一团火。

“我明天要去清宁镇办事,要不要捎带你一起啊。”皇甫云霞故意试探说,“听说一同去那里点灯的情侣都能得到好结果。”

瞿恬立马转头问:“准吗?还是旅游营销?”

都这种时候了她脑子怎么还能这么清醒?

皇甫云霞悠悠说:“这个就不清楚了,毕竟清宁镇是文化历史古镇,流传下来的很多习俗都有据可寻,善男信女为爱情祈祷也不足为奇。”

见瞿恬半信半疑,又加上一句:“估计有点效果吧。”

要知道皇甫云霞是什么段位,她说灵的东西自然不必再迟疑。于是瞿恬眉毛一凛,不乐意了:“他敢!”

“你干脆跟我一同去,我去办事,你可以……去放松放松。”皇甫云霞避而不谈周辰一,怕瞿恬被看穿心思后害羞。毕竟一旦同周辰一扯上关系,任何情况下的极力否认是她的行事风格。

“那……也行。”瞿恬也知道云霞给她搭了个台阶,起身道,“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看着瞿恬火力十足离去的背影,她轻笑摇摇头:“当爱情来临时,直女也有开窍的时候。”

星洲离清宁古镇旅游度假风景区的路程不算远,一个小时火车直达,和皇甫云霞分开时已是夕阳西下。瞿恬找了家面馆吃了碗牛肉面,随后买票进了景区。

古镇内各种旅游设施一应俱全,从吃喝玩乐到衣食住行游,样样齐全。她在旅行攻略上推荐的那家客栈落了脚,收拾一番才出门。

杨靖宇说周辰一是早上八点的火车票,离此刻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按她从阿青那里捕获的消息,此刻他们应该是在花灯会。

她一边逛一边观察,顺带买了个狐狸面具戴上,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周辰一!

他和叶芩伊在一块,正亲昵地在一家糖人店铺前照相,瞿恬想也没想,拔腿就跑。可一晃眼,两人却消失在茫茫人海。

瞿恬穿梭在人群中,试图寻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小在体能训练方面的建树令她一贯心高气傲,可这次她感觉无论用多快的速度都远远不够,她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立刻追到他们前面去。

喧闹的古镇夜晚,小桥流水,醉人的灯火让人沉迷。

然而瞿恬无心欣赏月色美景,盲目地在人群中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她要周辰一。

她从没将周辰计划在自己的人生里,却在可能失去他的瞬间世界崩塌。她不想再去维持那种微妙平衡的友谊关系,内心的声音清楚地告诉她,如果失去了周辰一,她一定会后悔。

古镇的街道花灯点缀,灯上还附着灯谜,诗谜书于灯,映于烛,颇有点元宵佳节赏灯会的韵味。巷子里人头攒动,瞿恬绕了好几个巷子都没看到周辰一的身影。她尝试给他打电话,但都没有人接听,可见花前月下,某人真是好快活!

抬眼之间,她看到了游客中心,一咬牙,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原本播放着优美古风乐曲的音响突然停止,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从L市来旅游的周辰一小朋友,周辰一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迅速到古镇入口的游客中心,你的妈妈在这里等你。”

广播里重复了三遍,大家都在担心这位与母亲走散的小朋友,除了……

“辰一……”叶芩伊笑了笑,“想不到L市还有跟你同名的小朋友呢。”

周辰一抽抽嘴角,脸上的表情出奇地精彩,从小到大,她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呢,什么招数都能使出。

正想着,叶芩伊的胳膊不经意间挽了上来,周辰一回过神,不动声色地避开叶芩伊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叶芩伊微微蹙起眉头,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动心。

“我有点冷。”

周辰一深深吐了口气,提议道:“那你早点回客栈休息吧。”

叶芩伊先是面露红晕,随即眼底染上一抹错愕:“我一个人?”

周辰一低低应了一声:“是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是说明天还有事要办。”

“不是!”叶芩伊再次试图挽住他的胳膊,带着哭音说,“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周辰一微微愣住,停顿片刻说:“抱歉,我还要到游客中心领人。”

“周辰一?”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眸,确认他真的要抛下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叶芩伊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我不行?”

周辰一轻拍几下叶芩伊的肩膀,礼貌地同她拉开距离,沉声道:“她占据我心脏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还要遥远。”

即使这个答案叶芩伊早已经猜到,然听到喜欢的人亲口说出时,依然狠狠地在她心头划上一刀。

“干吗这么决绝,你可以给我发好人卡。”

周辰一笑了笑,放柔声音说:“你付出过,不是该随意打发的人。”

温柔真是一味人间良药。

叶芩伊虽然哭着,可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我好嫉妒啊……”她抿抿唇,“但我也要及时止损了。”

她仰头看着他,温柔一笑:“我曾真心喜欢过你。”

焦急地靠在玻璃门上,每隔几秒便要走到大厅门口瞧瞧有没有某人的身影,瞿恬觉得自己真的太卑微了。想当年为了“保护”周辰一,她披荆斩棘创下佳绩,隔壁小区的人还以为她是女恶霸,天天抓着周辰一要钱。

其实……

“你带钱了吗?可以借我点买辣条吗?”

“那个小冰棍才五分钱,你带钢镚没?”

“先借我搞点奶宝巧克力豆,发达了翻倍还你。”

……

听到旁边的刺溜声,瞿恬的思绪被拉回,侧头看到来游玩的小朋友拿着棒棒糖吃得正欢。

瞿恬摸了摸口袋,没带钱,幸好可以手机支付。

等一下,手机呢?

她急得从上到下一通**,熟悉的声音从背后递来:“手机又找不到了?”

瞿恬抬眼看到来人,对方径直走到她跟前,从她后背卫衣帽子里把挂手机的绳索理出来:“教了好几次先找手机挂绳,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初中瞿恬丢手机的频率太高,让家里人直接给她买了个老年机,为了保住老年机,周辰一索性送了个手机挂绳给她,才让老年机顺利熬到了初中毕业。

瞿恬凝望着他的眼眸,抬手指了一下摆满零食的铺子:“你要不要吃东西?”

周辰一哼笑一声,彻底败给她了。

离开游客中心,瞿恬一脸不爽地走在巷子里,眼睛盯着周辰一手里的棒棒糖,不悦道:“你就只买一根棒棒糖?”

周辰一哂笑:“不然呢,我想吃什么自然买什么。”

“你也忒抠门了吧。”

瞿恬拽住他:“你这样不行,跟你说正事呢!咋就不听呢!”

“杨靖宇听到这不正宗的方言估计会吐血。”

瞿恬不乐意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清清嗓子:“找我干哈?”

周辰一抬手指着自己,一脸莫名其妙:“是谁在广播里发寻人启事的。”

瞿恬有点不好意思。

“瞿恬,冒充我妈你也不怕我爸跟你讲法律。”

闻言她脊背一寒,心里过意不去,勉强解释说:“我这也不是……被逼无奈,无计可施。”

两人静了一会儿,周辰一忽然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一次就算了,不过我希望你下次能用个别的身份找人?”

瞿恬转头望着他:“比如?”

他的声音略略低沉了几分:“比如从L市来的周辰一先生,您的妻子因为自己走失,跑到游客中心等您认领。”

瞿恬:“……”

看到她吃瘪的表情,周辰一也不继续说,唇畔挂着浅笑,静静等她接招。

令他大惊失色的是,瞿恬下一秒探过头去,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周辰一身子一颤,眼底透出震惊,他似乎反应了好几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夜色已深,游客纷纷前往河边广场放孔明灯,浩瀚星空下无数孔明灯飞向天空,汇聚成灿烂星河。

阒寂的古镇巷子,淡淡的花的香味浮动在空中,瞿恬心跳变得不稳,她喉咙发紧,想说的话像一团火球堵在嗓子,十分难受。

周辰一静默片刻,启唇问:“你不是说要在宿舍待着学习,怎么跑到这里来?”

“我……”她含糊道,“就……想来。”

周辰一看着她语气淡然:“那么我们去广场那边放孔明灯吧。”

“等一下!”瞿恬猛地拉住他,抿抿唇说,“我……我刚才亲了你啊!”

某人神色泰然自若,继续淡淡道:“我知道。”

“你怎么……没反应?”

“我吻过你。”

“不是!我不是在跟你PK,我是……”

“是什么?”周辰一继续耐心引导。

瞿恬心一横,坦白道:“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对你的思想已经不单纯了。”

周辰一故作吃惊,说:“你想灭口?”

“周辰一!”她似乎要急得哭出来,眼眶微微发红。瞿恬是什么人,争强好胜要面子,能一路追来想必已耗费了许多勇气。

“就这样吧……”

他并不想勉强她,不料瞿恬竟上纲上线。

“我大老远跑来是有话给你说。”她眉眼一凛,严肃认真,“你不是一直想要听我的答复。”

周辰一向后退几步,倚靠在河边的栅栏上,示意道:“你说,我听着。”

瞿恬双手捏成拳头,停顿一下缓缓道:“我承认,起初和现在有很大的差别……防备的是我,深陷的也是我。”

“所以当你提出想要打破这种平衡,我……真的慌了。”瞿恬一字一句,将深埋在内心的话语全盘脱出。

她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周辰一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然十分震惊。

“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她凝视着他说,“我承认我喜欢你。”

这句话他大概也就等了二十几年吧,多年以来他幻想很多次跟瞿恬表白的场景,却从没有想过她会有主动的一天。高中突如其来的分别,大学蓄谋已久的相见,他所有步步为营只为她一句“我喜欢你”。

“啧。”他嘴角噙着笑,反问早已脸如红虾的瞿恬,“你在跟我表白吗?”

本质是想再听一遍,可惜学霸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人是不是脑子不灵光?

她看着周辰一呆了几秒,转而问:“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周辰一黑眸里闪着光,问:“你想要我?”

瞿恬呼吸一紧,心想着说了说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想要你的一切,包括……”她的视线缓缓落到他结实的胸肌上。

不怕学霸成神,就怕学霸开窍,才刚刚打开车门,便已加油上路。

周辰一瞥她一眼,淡淡道:“瞿恬,你这些都跟谁学的?皇甫云霞她们都把你教坏了。”

然而瞿恬轻笑一声,眼眸星光汇聚,口吻霸道:“从小就是优,要怎么从良?”

从小学开始,一旦是她目光确认的东西,她从不吝啬地倾其所有去得到。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不是被命运囚禁了。

他是被她这个人的自信所囚。

突然轻笑一声,周辰一故作无奈:“早知道就给你糖了,省得你说那么讨好我的话。”说着他把兜里揣了很久的棒棒糖递给她。

她笑着伸手去拿棒棒糖,却被他抢先一步拽住手腕,一揽腰,得到一个吻。

她的脸颊再次烧红,心跳快要停滞,掌心搭着他的胸膛,欣喜若狂,想着“真是赚大发了”。不料她的失神换来了唇角一痛,好像在抱怨她的分心,于是对方变本加厉地加深了吻,瞿恬只能沉沦。

天空是孔明灯汇聚的耀眼星河,眼前是心心念念的期盼,情之所钟,得偿所愿。

无数的青年男女在水灯和孔明灯上写下祈愿,两人也跟风放了盏灯,随后到烧烤摊吃夜宵。

“这种场景不算大,有机会一起去泰国水灯节。”周辰一提议道,“看看所谓旖旎的恋恋风情。”

倏地,瞿恬停下脚步,视线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周辰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

“有点奇怪。”瞿恬皱着眉头说,“我刚才好像看到祁振轩了。”

周辰一一愣,又仔细看了看,说:“花眼了吧,那家伙估计还在训练基地准备夜航呢。”

想到队里那严苛的训练,瞿恬认可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眼下夜色已深,周辰一看了眼表问:“你一个人来的?”

瞿恬:“云霞同我一起,不过她去办事了。”

见周辰一没有继续说什么,瞿恬主动问:“你担心叶芩伊?”

“我已经打电话让她姐妹来接她了,她们刚才已经回到酒店。”周辰一回答说。

“哦……”虽然什么都被他安排好了,可是瞿恬心里还有一点点不舒服,他把谁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有安排她。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周辰一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今晚是要跟云霞住还是跟我……”

瞿恬连忙道:“我已经开好房了!”

原话本没什么毛病,放在现在的场景里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周辰一怔了一下,笑道:“挺意外。”

他笑什么?瞿恬正疑惑,突然恍然大悟!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有住的地方了,你可以再去开上一间。”她火速解释一番。

周辰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道:“我俩不是一起住过。”

他指的是他们去西北的那次旅行。

瞿恬干巴巴笑了两声,说:“那是偶然发生事件,概率小。”

所以,故技重施。

周辰一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唇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我醉了。”

瞿恬身子不自觉一颤,小声问:“什么?”

“我们在机场附近吗?”周辰一压低声音继续道。

闻言,瞿恬四处看看,蹙眉说:“没有啊,到底怎么了?”

“可我一看到你就开心得想起飞啊!”话落,他忽地在瞿恬脸颊亲了一下。

“你!”

瞿恬烧红了脸,狠狠甩开身上的黏黏糖,没想周辰一像狗皮膏药一样挂在身上,甩都甩不下来。

他逗着她说:“我想跟你同床共枕探讨国外飞陪训练。”

瞿恬一凛眉,抬手赏他一记拳头:“我不想。”

轻风徐徐,拥夜入怀。

清宁古镇一家明信片店铺门里,皇甫云霞一身黑色皮装,坐在桌台上写明信片,她手边放着机车头盔,黑色皮衣间精致的坠子上战斗机熠熠生辉。

似乎感觉身后有人来,她也没回头,继续写着手上的明信片,淡淡道:“原来一直以来我都错了,或许不是瞿恬感情状态滞后……

“而是她把这个最特别的时期给了最重要的人。”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似乎又回到了学校期末的那段时间,不是复习,就是考试。

到星洲培训收获最多的大概是杨靖宇,剃头、烹饪、开飞机,几门技术压身不嫌多。按他的意思,要在出国前把这些技术都学精点,说不定还可以发展一下副业。

瞿恬有些慌,是不是又弄丢了,毕竟那东西小巧精致,稍不注意放哪里了很难找。她看着云霞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心焦。

不对,其实并非若无其事,皇甫云霞最近话很少,除了学习很多时候都见她一个人坐着发呆,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弄丢项链的原因吗?

幸好上次帮皇甫云霞找到时她拍过一张照片,瞿恬想了一下,决定到商场首饰店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的。

瞿恬跑到星洲最大的商场,作为贸易三角的一个中心点,星洲贸易往来很发达,兴许能在商场里问道。

她一边走一边找,没有看前面的路,一不小心跟一个路人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痛呼。

瞿恬揉着脑门正想跟人道歉,猛地地惊呼出声:“龚教官?”

“瞿恬?”

龚教官十分惊讶,自从大一军训结束,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当初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只听说龚教官他们队的驻地是在星洲。

龚教官欣喜若狂,如同遇到多年不见的挚友:“你怎么会在星洲?”

瞿恬哈哈一笑,挠挠后脑勺:“我要出国飞培了,先到星洲来出国前培训。你们今天出来放风吗?”

“嗯,带几个新兵出来熟悉一下。”龚教官还是依旧一副犀利样,新兵都不敢正眼瞧他,他伸手拍拍新兵的肩膀,吓得新兵脚下一个不稳。

龚教官脸色一僵,又不好发作,瞿恬只能哈哈一笑,缓解气氛:“他们可能忙着看美女。”

龚教官笑着摇头:“有你这么自夸的吗?”说着他指着瞿恬对新兵说,“你别看她这样,她能做的腹部绕杆比你还厉害。”

想起当初跟周辰一那一抬杠,差点没给自己吐死,瞿恬又尴尬又心虚。

龚教官见她挨家挨店的进去询问,似乎在找什么,于是问:“你刚才在找什么?”

“啊,这个。”瞿恬说着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我想看看商场里没有没有这种飞机样的项链,想送朋友,她之前有一个弄丢了。”

龚教官露出怀疑地神情:“你确信?”

瞿恬点点头。

“这东西外面买不着啊。”龚教官笑着说。

瞿恬一脸惊愕,半天才冒出一个字:“啊?”

龚教官拿过手机,把照片放大又缩小,仔细看了看:“这个确实是队里的,是空军的飞行徽章。”

“空军?”瞿恬算是蒙了。

龚教官继续道:“嗯……怎么说呢,这小东西很多时候会被当作信物送给喜欢的人吧。”

两人正说着,龚教官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在接完一个电话后转身对瞿恬说:“我们得先回去了,原本想约你吃饭呢。”

他叹了口气问:“你什么时候出国?”

“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龚教官抬手拍拍瞿恬的肩膀,“好好学,好好飞!”

跟龚教官分别后,瞿恬给周辰一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我来到商场门口了,你在哪里?”

“我在二楼。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问我个人。”

“问谁?”

“祁振轩。”

听到祁振轩的名字,周辰一顿了一下:“什么事情想问他?算了,我先上来找你。”

挂掉电话,周辰一一个小跑,不一会儿出现在楼梯口:“问什么?”

瞿恬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照片:“就是这个,这种东西是他们佩戴的吗?”

周辰一看着相片,不过似乎是见过的,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应该是吧……我好想见他戴过,但我不确定。”

瞿恬说:“云霞之前戴了一条这种徽章的项链,后面好像弄丢了,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我有点担心她。想问问祁振轩有没有什么方法……”

周辰一想了一下说:“你把照片给我,我发给他看看。”

给祁振轩发了照片,周辰一顺带给他打了电话,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接通。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接了,原以为这个点他应该在训练。

“你小子干吗呢?”

“休整一下,怎么了?”

“我给你手机发了张照片过去,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帮我搞到一个?”

“哦……你稍等我看看。”

话落,那边便彻底没了声音。

“喂,祁振轩。”周辰一对着话筒喊道,“喂,你又紧急集合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叹息,过了半天祁振轩才缓缓开口:“搞不到,这东西得有资格才能给,我没资格了。”

停机坪上斜阳落在山尖,一个男人坐在飞机舱里,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在他胸前挂着的飞行徽章上,泛着点点金光。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坠子。

由于是周末,购物广场人比较多。

“扶梯下行,请靠右站稳,握紧扶手,左侧通行,请照顾好老人,小孩……”

广播里一直重复提醒语,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扶梯前,周辰一忽然转身对瞿恬伸出了手。

瞿恬脚下一顿:“干吗?”

周辰一并无多言,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淡淡说:“没听到广播说吗,走扶梯要照顾好小孩。”

瞿恬:“嘁……”

站在周辰一旁边,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瞿恬脸颊有点烧。

周辰一目视着前方,硬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看上去有几分冷淡倨傲。他面色不改,眼中波光流转,开口道:“你心跳得很快。”

瞿恬一怔,发现他的手指搭着自己的脉搏,一瞬间像电流击中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周辰一瞥她一眼,又道:“脸也很红。”

怎么可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承认自己害羞!

回寝时,皇甫云霞正在宿舍里看书,蓝牙音箱放着《喜欢你》。

瞿恬走过去把手里的酸奶递给云霞,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

不知为何,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皇甫云霞坐在书桌旁,手杵着下巴,手指把玩着一支笔,沉吟片刻开口道:“瞿恬,你信星座吗?”

瞿恬闻言,缓缓道:“信吧……昕薇那个星盘就没有说错的时候……”

皇甫云霞笑了笑,微微叹息一声,随后道:“只要提起某某星座,我一定会说巨蟹男一生黑,可是今天我突然想到,我恨他,恨这个星座,是因为我和他太像了。”

瞿恬蒙了一下,不知道她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转而一想,不是不明白,是云霞几乎很少吐露自己的内心。她是内心多么深沉的姑娘,能够绷不住吐露内心的声音,是该有多难过啊……

皇甫云霞颔首看着瞿恬,眼底竟泛起了水泽:“我与他处理事情,爱一个人的方式都很像,却不能同步,所以错过很多,对彼此伤害很大。所以,我现在想的是,我不恨巨蟹座的男生了,我逃避太久了,我要去面对,要去尝试与这个星座的人握手言和。”

瞿恬:“云霞……”

这次,她似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瞿恬,哭成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