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惩罚
回到宿舍，方斯美说苏晨晨去了网吧上网，我问她知不知道在哪个网吧？她说好像就在光明网吧旁边的飞翔网吧，平时总听苏晨晨说她爱去那儿上网。
方斯美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火急火燎的跑去飞翔网吧找她。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宋妍坐在一起打游戏，我顾不上和宋妍的恩怨，直接拍了她的肩膀说让她跟我出来一趟。
顿时宋妍就放下鼠标，警惕的看着我问我干嘛？我说没什么，想找苏晨晨聊聊老家的事。
苏晨晨有些担心的看向宋妍，宋妍站起身说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出去说。然后她跟着我们出去，看我拉着苏晨晨往街对面没什么人的石阶走去，还叮嘱我说别走太远。
我意识到，苏晨晨这段时间也许觉得干不过我，开始想要攀上宋妍这个靠山了，并且看这样子两人的关系，比最初的时候要近了许多。
来的时候我盘算过到底要怎么给苏晨晨说，想了一路，才想了个自己感觉还算是比较好的办法，跟苏晨晨说：“你想不想要很大一笔钱？”
“多少？”
“1万。”
苏晨晨疑惑的看着我，说你没事儿吧，这么大一笔钱你送给我？
“当然不是送给你。”我顿了顿，才开始解释说：“你也知道我妈妈住院花了大笔钱，我坦白告诉你吧，这钱是我跟你那天看到那男人借的，但是我并不想要我妈妈知道，就撒谎说是老师借的。现在我妈妈向你爸爸借了这笔钱。要让我拿去还给老师，而我肯定不敢要，所以等会儿你爸爸应该会来找你把这钱给你，让你帮我还。”
我把我说得太绕苏晨晨听不懂，就又重复了一遍，问她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苏晨晨长大嘴巴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你让我把这块钱私吞了？”
“是。”说
苏晨晨想了想才问我：“那你确定，如果我拿了这钱你不会跟我爸爸说？”
我知道苏晨晨是怕她有把柄被我拿在手上，于是宽慰他说：“你看我都给你说了实话这钱不是给老师借的了，你觉得我还会出卖你嘛？”
苏晨晨沉默了下，说那好吧。
见她答应，我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我不管苏千里给了我这笔钱后，怎么从我妈妈身上找补回来，至少我不愿意亲手从苏千里手里接过这钱，，只有和苏晨晨这样串通一气，才能暂时不让这件事穿帮。
并且就像苏晨晨所猜想的那样，我还可以用这笔钱拿住她的把柄。
和苏晨晨达成一致之后，就过街挽起宋妍的手说佩姐，晚上我们去唱K。
我心想，苏晨晨他爸虽然给了她那么多零花钱，可还是没有办法让她在宋妍这些有钱的城里人面前潇洒自如。刚好这笔钱，够她阔绰一段时间了。
不出我所意料的，苏千里真的把钱送到了苏晨晨那里，让她帮我还给老师。
那天晚上苏晨晨应该是拿着这笔钱请了宋妍她们嗨了一顿，到早上天亮我们都起床了她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来。进门就走到我床前，不客气的推了我两下，说苏千里已经把钱给她了，还让她给我带话，放暑假的时候来接我们一起回去。
苏晨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他爸把钱借给我是什么用意，反而得意洋洋的警告我说：“安亦乔，你可不能反悔啊，要知道这事儿你我都拿住了对方把柄的。”
经过两次在气势上压倒了苏晨晨后，我就没有以前那么怯她了，起来坐在**不卑不亢的说：“放心吧，我们这是等价交换，以后见面依然是仇人。”
宿舍里就剩下方斯美和吴晓颖在，方斯美还在睡大觉，吴晓颖已经起了床。想她怕是我们又要打架，趴在她的**垂下头问我们：“晨晨，怎么了？”
“没事，你睡你的觉。”苏晨晨说完脸脚都没洗，瞪了鞋子就爬上了床，随手把外套往**一扔，就呼呼睡了过去。
下周就又快要考试，袁老师回来听说我成绩下降了也着急，说是让我妈妈的病好了之后周末再去他家里，他好好给我补课。
我想要这次考好点给袁老师个交代，所以起床后就拿了书本去教室，准备临阵磨枪。
等我下午回到宿舍，苏晨晨又尖叫着说她的钱不见了。
但是这次她没有再质疑我，而是正揪住吴晓颖的衣领，问是不是她偷的？
吴晓颖不停的低头说不是她，可几番狡辩下来，看我进了宿舍苏晨晨也没有把矛头指向我，干脆就指着我说：“说不定是安亦乔呢，她上次就拿了你的钱。”
晚自习是袁老师的语文课，通常袁老师有提前十几分钟到办公室的习惯。
苏晨晨揪着吴晓颖，以及在她枕头夹层里搜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存的钱，去了袁老师办公室，我没有跟着一起去，就坐在教室里忐忑不安的等，等袁老师替我沉冤昭雪。
上课铃响后，袁老师来教室里叫走了莫枕就。让大家先自习、
后来莫枕跟苏晨晨一起回来，说袁老师要我过去。
我小声的问他那边是什么个情况？莫枕说，钱基本已经肯定是吴晓颖拿的，只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吴晓颖还是不肯说因为什么原因偷钱，袁老师还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哦了声，站起来仰仰头，感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班上这么昂首挺胸过了。
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吴晓颖正站在袁老师和章老师面前哭。
章老师很生气的训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仅是害了你自己，还差点就毁了安亦乔？小小年纪就开始偷钱，那你以后出社会了又偷什么？”
见我进来，袁老师喊我过去，说要让吴晓颖要先给我道歉。
吴晓颖还是哭，哭到止不住的全身抽泣，好半天才憋出来对不起三个字。
她平时在班上都属于很沉默的类型，平时我和苏晨晨有什么恩怨她也从不插言，基本是小透明一类。而我们都不知道她家是哪儿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平时没人问她也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吴晓颖哭得那么伤心，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觉得她偷钱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相信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贼，更何况吴晓颖这样默默无闻的女生。
而只有我们经历过贫穷的才明白那种身无分文的绝望，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因为我曾经去过金豪上班，我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吴晓颖那样，把手伸向别人的钱包。
罪恶的初衷，有时候不见得是灰暗的。
等吴晓颖给我道完歉，章老师又开始训斥她说，要让她好好写一份检讨书，在明天的升旗仪式上向全校同学承认自己的错误，同时把事情的原委向大家说清楚，不要再让我来替她担骂名。
然后章老师又向我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是因为没有调查清楚，所以才给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袁老师听的，否则按照章老师的性格不可能跟我说对不起。
当天晚上，她回了宿舍之后，苏晨晨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熄灯后关起门来把她蒙在被子里揍一顿。这次的钱虽然她还没来得及花，但上次的钱她却咬死说自己已经花了，并且没有钱还，要怎么处理全凭苏晨晨的意思。
只听见苏晨晨用凳子砸被子的声音，虽然对她有同情，但毕竟始作恶者是她，我跟其他人一起全当是没有听到。毕竟自古以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贼挨打还有路人帮忙的。
苏晨晨把她打得够惨，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听到她吭一声，就那么坚持挨到苏晨晨都累了。我不禁在感叹，看不出来吴晓颖平时不怎么吭声的样子，还是一把硬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就这样做了贼。
没等到第二天升旗仪式站在主席台上接受大家的宣判，吴晓颖就消失了。
我们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凌乱不堪，所有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被收走，并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一个昨天晚上还在宿舍被苏晨晨揍的大活人忽然就不见了，最先慌乱的肯定是苏晨晨，她担心自己昨天失手打出了事，在宿舍里来回踱步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苏晨晨慌乱的同时我看明白了，她原来不过就是外表装得强大，其实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不怕事儿。欺负我也好打吴晓颖也好，都是你软她就强，你刚她就柔。
升旗仪式上，袁老师向大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并把我喊到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给我道歉：
“这件事是学校方面没有调查清楚，就把责任放到了你身上。现在已经查明，你的钱是莫枕借给你的，而苏晨晨的钱是吴晓颖偷的，当时那种情况下，也算是种巧合吧。不过，因为吴晓颖主动提出了退学，所以就没有办法出现在这儿。我谨代表吴晓颖、章老师以及我们全班乃至全校师生，向你表示歉意。”
说完，袁老师面朝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连忙伸手去扶，袁老师抬起头来的时候冲我魅惑一笑，笑到我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事件水落石出，而我并没有因此高兴，因为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莫枕借钱给我的事，很自然也包括了宋妍。那天晚上巷子里的阴影还在，想到宋妍随时都有可能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忍不住全身寒颤。
苏晨晨和宋妍的关系，随着周末嗨了一晚上，又上层到了新的台阶。升旗仪式一结束，苏晨晨就迫不及待去找到宋妍，和她一起手挽手有说有笑的往教学楼方向去。
我跟着袁老师走在人群的中间，袁老师小声的跟我说，中午考完去食堂之前到办公室找他，他给我带了好吃的。
我会心一笑，说谢谢袁老师。
有了袁老师在学校，我再也不觉得上学是件索然无趣的事情，月考我更是认真仔细的对待。之前因为上网落下了不少功课，好在提前恶补了一天较之前的35名还是提高了不少。
不过这样的成绩袁老师很不满意，周末我回到他家里后，他虽然表面上没有批评我，但还是很严肃的跟我说：“亦乔，老师知道这段时间你心里杂事多，现在老师回来了，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帮你再挤进前三。还是之前老师和你说的，像你这样的情况除了好好读书，没有其他路可以走的，你知道吗？”
袁老师苦口婆心的跟我说，让我务必要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
我们的关系早已经突破普通师生，我也有了闲趣和他开玩笑。我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说，“可是我没办法把重心都放学习上呀，我还有心在你这儿呢。”
袁老师噗哧一声就笑了，捏着我的脸蛋坏坏的说：“你这个小坏蛋呀，真拿你没办法。”
我干脆合起手中的书本挽着他脖子，装成刚才他严肃的样子说：“咳咳，你不是说等我毕业就和我在一起吗？那我要是不好好学习，不还有你这条出路嘛。”
原本还有点暧昧的氛围，我这话一出，袁老师就又重新捧着我的脸，很认真的跟我说：“亦乔，老师是喜欢你没错，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放弃学习。你想，老师比你大这么多，要是有天比你先走了，你又没知识没工作的，怎么办？所以你的未来除了我，还应该有更好的工作，懂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乖。”袁老师在我的脸上亲了下，又威胁我说：“下次你要成绩再下降，老师可不会轻饶你了啊。”
我扑过去，笑呵呵的说那是怎么个不轻饶法？
袁老师把我按在沙发上，“就是这样！”
此刻的袁老师，就像是从严父的角色转变成了和我一起嬉闹的大哥哥。我们俩在沙发上疯玩，他把我按住，我伸手挠他的痒痒，你扑我倒得样子好不热闹。
这样的快乐时光，在那之前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爸爸出事前我以为我的未来就是他对我的打骂，出事后我以为我的未来就是别人的欺凌。没想到，我的生命中还会出现这么一个老师，亦师亦父，亦兄亦夫。
最终还是袁老师求了绕，他举着双手哈哈大笑着说：“小妖精你快饶了我，这一把老骨头禁不住你折腾。”
我骑坐在手不停的在他胳肢窝挠着，说：“我是你最疼的小妖精吗？”
袁老师忽然坐起来把我抱住，嘴在我的脸上四处乱蹭着说：“是，这辈子都是。”
那天晚上袁老师看到了我身上那些伤痕，愣站在我面前，一遍遍的检查遍布在我全身上下的伤。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音问我：“这些伤，都是哪儿来的？”
在袁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的眼里，像是夹着泪光。
那一刻，我彻底语塞。
“我问你这些伤都是哪儿来的？”袁老师有些失控的抓住我来回的摇晃，差点就要将我摇晕了，才将我按在浴室的墙上紧贴着我，问：“是苏晨晨干的对不对？”
从来没有看到袁老师在我面前有过这么抓狂的时候，我有些害怕了，根本不敢告诉他金豪的半点事情。如果我说了，那么我和袁老师之间很可能就会彻底结束。
不，我不想要失去他，哪怕是用谎言来弥补，我也不要！
于是我点点头，将责任推卸到了苏晨晨的身上。
我看到袁老师的眼睛都红了，眼白的地方全部都是红血丝，目光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凶相让我颤抖。向来慈祥的袁老师这时候就像是护犊的雄狮，好像如果苏晨晨在我们面前，他就恨不得扑上前去把她给吞掉一样。
我从袁老师的腰际环抱着他，小声的说老师我没事儿了，不痛的。
袁老师没说话，但我能清楚的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一拳打在卧室的墙上，然后放声哀嚎了一声：“啊——”。
那一刻，就好像是拳头落在了我心上：“别这样，现在已经好了，真的。”
过了很久很久，袁老师才冷静下来，他松开我的手顺着墙壁就坐在了浴室的地上，蜷着身子拉着我的手问：“亦乔，这些伤都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受的是吗？上次你躲着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咬着唇点点头。
“那么以前，是苏晨晨还对你做过类似的事情是吗？所以才导致，每次我抱着你你都会那么情绪激动的跑开？”
“嗯。”
袁老师慢慢将我的手松开，把头垂在膝盖上，小声的说：“亦乔你先出去吧，我静静。”
我以为是袁老师猜测到了苏晨晨对我做过更难看的事，而导致有些嫌弃我，毕竟心里不是那么的磊落，就总会把事情往很糟糕的地方想。我固执的坐在他的身边，靠在他肩膀上说：“老师，你别赶我走行吗？我想留下来，我想陪你。”
等我说完这话，袁老师便不再吭声了，保持那样的姿势继续沉默。
整个世界就像是彻底停止，浴室的空间那瞬间也好像不流通了，我大气都不敢踹的贴在袁老师的肩头，听他轻声在叹气。那时候我怕极了，真的担心袁老师再质疑点什么，我会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还好，最终袁老师并没有再问，而是抬起头来深呼吸了下，说，“我出去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