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中仙宫

大白墙下有一层淤泥,不过下面是实的,那尸体裹着一层黑泥巴,黑乎乎的活像具人雕。我看淤泥里也有小蛇,不过数量对比泥潭下面的就少多了,胆子不由一肥,我把尸体头脸上的淤泥都给扒下来,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焦黑大脸,那尸体的衣服还保存完好,是套黄绿国军军装。我又清理了一把尸体的脸部,完全能够判断,这尸体就是给我们带路的怪人没错,可这尸体显然是死了很久的,皮肉都让淤泥泡得发胀了,肥了一圈,像放大了一号似的。

我心里毛毛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恐惧、害怕、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怪人的真实身份,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用通俗点儿的话来说,他其实就是个鬼,他在二战时就死了,却把我们蛊惑到这里,目的不言自明。

想到这里,我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忙用对讲机呼叫毛三儿猪头他们,两人都没回复。听着呼叫盲音,我心头有一股不好预感,正准备用扯开嗓子喊,就看到牛小跳从白墙上跳下来。他看到我面前的尸体,不禁一愣。

牛小跳显得有点迷茫,我嗓子发涩:“其实那怪人几十年前就死了,你爷牛大贵进山之前,他就死了。”

牛小跳点了点头,很快会意:“我也觉得他有问题,那鬼面匣子,是人能打得开的么?那大蟒蛇见人就吞,谁都不怕,就怕他,他还是个人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水中仙宫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真正找到的只有那两个黑室成员。两人一个变成血尸扛铁箱逃了出来,而留在仙宫里的,肯定就是另一个黑室成员了。这样说来,怪人就是探险队员之一,他没逃出仙宫,可能受到一些特殊原因影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目的就是蛊惑我们来仙宫送死。

我朝里面照了照,大白墙延伸到很远,不知道到底有多长。像是一座隐藏在乌黑泥水中的庞大宫殿。我们脚下,是古建筑的琉璃飞檐,飞檐以下部分都被淤泥淹没了,也就是说,整个仙宫的一大半都在淤泥下面,露在外面的部分并不多。

屋檐上布满许多白色蛇蛋壳,一团团堆在一起,还不时有小蛇从蛋壳堆里钻出来,滋溜溜爬不见了。这一现实让我想到一个问题,仙宫的可怕之处,也许还不在于它跟地狱一样恐怖,泥潭那么多小蛇,要是集中在仙宫里,我们进去岂不是找死。

我扯开嗓子喊了十几声,一直没得到毛三儿猪头回应,这个问题很奇怪。我和猪头下来时间相隔不到十分钟,仙宫顶上面积虽然很大,十分钟也跑不了多远,猪头一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应该是找到仙宫入口进了仙宫,可我怎么我找了几轮都没发现仙宫入口一点踪迹呢?

我很为猪头毛三儿他们担心,无奈之下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我掏出拆卸工程铲安装好,想砸开屋檐下去。砸了两下就心凉了,他娘的这屋檐非砖非石,竟然是金属的。我铲开表面淤泥,下面屋檐被手电一照,闪着黑黝黝的光泽,跟水牢底下金属门如出一辙。

我顿时明白过来,真正造水牢和古墓的人,不是国军黑室,也不是蒙古人,而是修水中仙宫的人。蒙哥汗当年驾崩,如果一定葬在无人山区,势必就是借古人的墓做的二道葬了。我扒开白墙表面的灰泥,里面也是这种金属,也就是说,整座仙宫是一座金属铸成的东西,而不是普通砖瓦结构。

我不知道仙宫建于何年何月,根据我浅薄的历史知识判断,这仙宫肯定是南宋之前的东西了。以当时生产力水平,能弄出这么精致庞大的金属建筑,那是不可想象的,如果发掘出来,肯定可以上世界吉尼斯记录了。

我突然眼睛一跳,看到屋檐下泥潭里的淤泥朝上涌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要出来似的。我急忙跑到边上去看,淤泥不停朝上浮动,凸出来一大块,我正纳闷呢,心里也是砰砰乱跳,那一大团凸起来的泥球就炸开了,从里面跳出一个不到一米的小泥人。他匆匆跑上屋檐,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我连阻拦的功夫都没找到。

我心说怎么有这么矮的人,显然是个孩子嘛。牛小跳就大叫大嚷说那是山鬼。山鬼这个东西我根本不信,牛小跳他爷爷当年遇到的,也就是日本兵和化妆成蒙古尸的国军,后来我们在水牢里撞见的,就是那国军怪人,那里有什么山鬼。

我灵机一动,想到山林里那只野猴子倒是跟那小泥人挺像的,八成是野猴子从水中仙宫里逃出来了。这么说,仙宫入口就是我脚下泥潭了。

裂开的淤泥正在缓缓还原,那个洞口眼看就要没了,现在事关重大,我也管不了那些恶心巴拉的小蛇,拉着牛小跳一起跳进淤泥中。

我憋着一口气,不停往下沉,连鼻腔里都塞了许多泥巴,要不是不敢张嘴,我差点被熏吐了。我的身体不停下沉,沉了大概有两分多钟,我就憋不住了,心里更加害怕,这么一会儿估计已经下去了十多米了,我要是判断错了,恐怕就得憋死在淤泥里了。

想到关键地方,我一下急了,放了牛小跳的手拼命朝前抓,想抓个稳住下降趋势的东西在手里。我手忙脚乱的,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心里一喜,没想到那东西滑溜溜的从我手上溜走了,是条蛇。

我一口气差点吓岔了,慌慌张张朝侧面一转,想避开小蛇,没想到那侧面有个东西,我结结实实撞上去,把那东西撞得朝后一倒,我人也跟着歪下去。骨碌碌朝下滚,一直滚下去很远才停下,一口憋臭的气终于吐了出来,我抹去一脸泥巴,感觉已经进了一个开阔的空间,。我猜是仙宫里面了。

我打亮手电筒,发现我滚下来的方向是两道直通通的墙壁,墙壁一面光滑,另一面浓墨重彩绘满了壁画,再朝上没有发现进来时的洞口。牛小跳正躺在上一级台阶上,我手电光打过去,就见他一屁股坐起来抹脸上泥巴。

我跟牛小跳跌进来的过程很奇怪。仙宫沉浸水潭却泥水不进,密封相当好,必定有十分巧妙的防水措施。仙宫里空气干燥异常,跟泥潭潮湿的空气完全相反,可见这座空间结构非常独特。泥潭面积这么大,又特别深,如果不是看到泥人跃出泥潭,要真找到仙宫入口,估计得很费一番功夫。

沿着台阶往下就是仙宫正殿。宫殿造型古旧,香炉灯盏都有,大殿中间供着一尊庞大异常的怪物。那怪物似蛇一样的身体盘在一起,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大殿,气势十分逼人。光脑袋就有磨盘大小,它盘踞在宫殿正中央,脑袋就悬上了半空,狡黠阴毒的眼神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只要跟它对上一眼,心里就会发毛,情不自禁的害怕到骨子。

我虽说是一介粗人,好歹也热爱读点书,对中国历朝历代以及少数民族的神明信仰多少有些了解。仙宫里供奉的这尊神,显然不是蛇,也不会是龙,而是一尊奇怪的东西。它甚至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动物。

我满心好奇。为了表示隆重和虔诚,怪物神像周围还围了一圈巨大的青铜烛台。我粗略一数,烛台有三十六座之多,分四个方位,每个方位九座。青铜烛台底托雕的是青面獠牙的妖怪,妖怪兽头人身,整体构造很怪异,我十分怀疑铸这玩意人的审美。烛台底托姿态各异,一手托烛台,一手左右上下摇摆,双腿前倾,低眉顺眼的奴才样。

我也不能破解半兽人的来头,不过这一圈大小雕像的样子,足以烘托出中间巨像的神秘和崇高地位。

我跟牛小跳围着悬空巨像绕了半圈,被巨像的气势震撼住,心里百折千回的寻找分析这巨像的来头,却找不到丝毫线索。

牛小跳突然说:“毛三儿和猪头不是先进来吗?人哪儿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我们在仙宫正殿绕行一周,却没发现毛三儿猪头他们来过的任何痕迹。因为我们从泥潭里进来,身上肯定有泥水,走那儿滴那儿。但在我们进来之前,仙宫黝黑崭亮的地面上非常干净,一滴泥水也没有,这十分不正常。我们唯一的通讯设备无线对讲机在这里彻底废了,根本搜索不到其它单位。我喊了几嗓子,大殿里全是回音,没有听到任何人的答复。

我一下子慌了,在这恐怖的大山地下,没有比超出预料更令人惊悚了。我脑子里反复在想,毛三儿和猪头死哪儿去了,他娘的,他们不在仙宫里,又会去哪儿呢?

我乱的很,心里全是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冷不防一抬头看到牛小跳爬上十多米高的悬空巨像头上。他像灵活的猴子一样骑上神像脑袋,从盘成一团的光滑蛇身中间掰出一只椭圆形的东西。我在下面视线被挡住,只看到一块青黑色扁扁的东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胆大,更不明白他究竟在捣什么鬼,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居然敢乱动,这不是找死吗?

我叫了一声牛小跳,他扭头答应我,很快从巨像身上利索的爬下来。

这小子跳到神像台,点起一支火把,我劈手把火把夺过来,冲他嚷道:“你小子进了仙宫就跟着魔似的,你搞来搞去搞什么啊?”

牛小跳冲我比了个手势,神秘兮兮的说:“赵老板,你不想知道仙宫的神奇密码吗,过去山里发生的怪事,全是因为这个。”

他伸手指了指那面黑乎乎扁扁的玩意儿。

我吃了一惊:“这东西是个啥?你懂?”

牛小跳冲我神秘一笑,眼里放出炽烈的光彩,说:“我爷的师父传了他启动仙宫的秘法,据说天下懂的人没几个呢,咱来见识见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牛小跳从我手里抢过火把,把三十六盏烛台逐一点燃,手臂粗的蜡烛烧出半尺长的火舌,把神殿照得一片通亮,火舌在大殿里烧的噼噼啵啵的响。这时,我看到悬空巨像的硕大脑袋像触动机括一样往身体里一缩,就不见了,半空中只剩大半截蛇一样扭曲在一起的身体。巨像身体上一坨扁平扁平的东西突然活了似的立了起来。

这下我看清楚了,那扁平的东西不是青铜片,而是三只组合在一起的超大型青铜圆镜。青铜圆镜被周围烛台上光芒一照,光线就反射到仙宫墙壁上。那乌黑墙壁本来涂满了奇怪的壁画,让青铜圆镜的光一照,墙面上的壁画就哔哔啵啵的往下掉墙皮子。这惊人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几乎傻了眼。墙皮子裂开剥落的速度非常快,就像过了一趟烈火,烈火过后,墙皮子下面竟然也是光滑的青铜镜面。镜面光线在各个墙面上互相反射,把整座仙宫照得亮如白昼。我们站在明晃晃的光线中间,眼睛生疼,完全被这宏大瑰丽的精巧机关震撼住了。我甚至认为眼前奇景根本就是幻觉。牛小跳在大殿中间兴奋的手舞足蹈,像要疯了一样。

牛小跳突然停下来,指着墙壁说:“赵老板,你快看——”

顺着牛小跳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一面墙壁上像放电影似的展开巨幅画面。原始森林、巨蟒、峡谷、山川、河流等等东西的轮廓,场面极其宏大的缓缓展开,看着古人创造的这一幕奇景,我紧张到呼吸急促。墙壁上的画面宏大,却只有模糊的轮廓,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形状,我费劲半天怎么看不到具象。我甚至一度以为在镜面中看到小六的身影,再定睛一瞧,影子就不见了,根本无从判断起。

这一发现让我相当震惊。仙宫深陷泥潭,根本不可能存在光线折射、反射等现象,也就是说,墙壁镜面上出现这些光怪陆离的图像,是缺乏科学依据的,是完全不合理的,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现象。但事实就是发生了。

镜子里出现的动态景物都是我进入无人山区以来一路出现过的东西,它不可能是任何一种光学现象,而像是一种录像机现象。我们进入原始森林的场景,都被这种怪异的录像机给录制了下来,然后在地底仙宫播放给我们看。

我仔细观察过青铜镜面,那的确是一种磨的很光滑的金属镜面,非常坚硬,我用短匕首在上面划了几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也就是说,这种金属镜面不可能用来做现代显示设备的屏幕,而且镜面上显示的模糊画面,更像是实实在在的反光。

仙宫这番奇景没办法用任何一种思路来解释,不管理智和逻辑怎样告诉我,这一切的存在是不合道理的,但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相信这诡异的事实。

墙壁青铜镜面上景象光怪陆离,每一面墙壁上又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该从哪面墙开始看起,青铜镜面里模糊的画面让我好奇又震惊,每一副画面都暗示了原始森林里曾经发生过的神秘故事。由于画面只有轮廓,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靠猜测来把这些场景拼接在一起,组成故事,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不确定的。

我意外发现一面青铜镜面里走出来一个黑影子,他模糊的轮廓很像穿国军装的怪人,我心里很紧张,这家伙怎么跑到镜子里去了?

黑影子在青铜镜里晃了晃,突然从墙上掉下来。我顿时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青铜镜面的墙壁上破口一个大洞。怪人从洞口里钻进仙宫大殿。同时,对面墙壁上的青铜镜面也掉下来一块,毛三儿和猪头先后从洞口爬出来,猪头看到怪人就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老子快被你害死了,你他妈真会带路啊,果然是个靠不住的主儿。”

怪人杵着描金古刀,古刀血槽正往下淌着鲜血,他自己好像受了重伤,嘴角还带着一丝血丝,盯着神像台上三门青铜镜发呆。

毛三儿提起王八盒子,大喝一声:“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大殿中间镜面与镜面之间光线反射太过炽烈,太过于刺眼的光芒导致视线受限制,猪头毛三儿他们并没有看到我跟牛小跳。我们已经适应了强光,能把他们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一时之间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我看毛三儿他们跟怪人起了矛盾,应该已经发现怪人不对劲,这一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怪人问题很大,而之前毛三儿并不知情,他们这样一来倒是省了我解释。我们在这地底下,面临的问题很多,一点小问题都足够让我们葬身地底。怪人无疑是个超级不安全因素。我们这边加牛小跳一共四个人,有刀有枪,怪人看着厉害,到底是个野鬼,再加上仙宫大殿光线好,我们四个人联手,未必斗不过他。

我琢磨着跟毛三儿打招呼,暗示他一起动手,先制住怪人再说。就听到国军装怪人用晦涩的嗓音说:“毛三儿,你跟日本人有联系,是不是?”

这句话把我彻底搞懵了。我跟毛三儿之间还隔着悬空巨像,毛三儿如果不特意回头,就看不到我,而我却能清晰的看到毛三儿的每个表情细节。毛三儿抹了一把泥巴,脸色在白光的映照下出奇的红,他大喝一声:“去你妈的,死到临头还他妈造谣,老子以前是当兵的。在部队受的是爱国主义教育,跟你们小日本有不同戴天的仇恨。现在不当兵了,老子还得和小日本死磕到底。”

怪人嘿嘿把描金古刀扛到肩上,冷笑着,说:“我在森林里呆了三年时间,都没找到你发现的那些国军遗留文件,事实上,那些文件要么被销毁,要么被日本人截获,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发现怪人现在说话非常流利,跟正常人已经没有多大区别。而他说话的内容,无疑是石破天惊的。

毛三儿呆了呆,狠狠吐了口唾沫:“你他娘的到底是谁,你绝对不是普通人,你说你在原始森林里呆了三年?”

三年对我们来说,是个特殊的年份。它的重量超出了我们这帮人人生里所有的日子,所以他提到三年,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怪人说:“我听说45年日本战败后,有些参与这件事的军官把资料带了出去,在日本引起过轰动。中日建交之后,日本政府是放弃了继续追查这件事,而日本那帮财阀却很感兴趣,一直试图找到传说中的水中仙宫。你从三年前的战役中侥幸活下来,早就成了日本财阀的目标,从你的种种行为来看,你跟日本人有脱不了的干系,你在为日本人做事,对不对?”

毛三儿脸色铁青,骂道:“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国军装怪人突然扭头冲悬空巨像说:“老三,你还记得两年前你被解除保密身份吧,当时上级派我深入无人区,一年之后,我在山里彻底失踪,上级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再调查了,再查下去损失就是个无底洞,才决定取消探查计划。从此我就是枚遭到抛弃的棋子,活在大山深处,怎么都走不出去,他们一直以为我死了。”

我被国军装怪人的话彻底镇住了。没错,他发现我了,这番话他是对我说的,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老枪。

突然听到那句熟悉的老三,我的泪水顿时就涌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这个我想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好兄弟,竟然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虽然他的模样早就变了,甚至我已经认不出他的背影,但是一句久违的“老三”,还是让我想起了过去所有的兄弟情谊。

这种感觉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一个在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突然离你远去,当所有人都告诉你他已经死了的时候,甚至连你自己也相信了。突然有一天,这个人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像以前那样用熟悉的腔调叫你的名字。那种激动,只能用奔涌的热泪来表达。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就跟老枪隔着悬空巨像哭的不像样子。

我心里反复问自己,他是老枪,他怎么可能是老枪,老枪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连他的尸体都找到了,他怎么又活过来了?他到底是谁?

我脑子都要炸了,心里又激动又恐惧。老枪绕过巨大的悬空巨像朝我走过来,他步子迈的很大,显得又豪迈又激动,脸上硬刺一样的毛依旧很长,不像个正常人。我本能的倒退几步,有一种逃避心理,世界观还是很难接受这一事实。老枪到底是死是活,我不能下定论,这森林里的怪事太多了,我已经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

老枪绕过悬空巨像,却并没有朝我走来。他突然抬手把描金古刀抛到巨像上面,我抬头才发现牛小跳不知道怎么又爬上了悬空巨像,老枪大吼道:“砸碎它们——”

牛小跳小身板一挺,竟然稳稳当当接住古刀。他爬上悬空巨像更高处,把刀抡圆了砍。毛三儿急得大叫大嚷,催我赶紧拦住牛小跳,青铜古镜被他砸了,咱们全要在这儿陪葬。

我彻底懵了,变故一茬儿接着一茬儿,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时间。老枪没死不说,还跟牛小跳有一腿,这太耸人听闻了。我的确对牛小跳的身份很怀疑,却从来没想过他跟老枪搅在一起,听老枪的话,而毛三儿受日本人指示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绝望的发现,在这帮人里,我才是最天真最愚蠢的。他们每个人都藏着天大的秘密,我成了他们随意驱使蒙骗的工具。

我飞快爬上悬空巨像。巨像蛇身一样的躯干异常光滑,很难站住脚,我心里很激动,试图阻止牛小跳的疯狂举动,却几次失手从上面掉下来,猪头飞奔过来帮我。

牛小跳动作很快,一股脑把三面青铜镜给砸了个稀烂,青铜碎片哗啦啦直往悬空巨像底座上掉,落了我一身青铜残片。三面青铜镜一碎,四周墙壁上的青铜镜面也跟着黯下来,我看到光线熄灭的瞬间,那些镜面里好像有许多血尸闯出来。光线暗的太快,我一时不能判断那血尸是镜里的光线作用,还是本来就是从墙壁里爬出来的。

我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砰砰直跳,这一幕太惊悚了。牛小跳跳下神像,朝一面墙壁哪儿一指,我看到前面出现一只黑乎乎的洞口,牛小跳大叫:“跑——快跑——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听到一声绝望的惨叫,听声音像是毛三儿或者老枪,那声音异常血腥,像是被撕裂了似的。我心底一阵发麻。

三十六盏烛台全部熄灭下来,我不知道我的手电筒掉到哪里去了,眼前一片漆黑,我就感觉有个人拉着我,不知道是猪头还是牛小跳,一直往前跑,就这么跑了很久很久,眼前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我试图停下来,却发现挣脱不了那双手,只能机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一直跑下去。

奔跑的过程中,我似乎听到背后浩浩****有东西在追赶我们。我确定那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杂乱成规模的声音,就是一种人仰马翻的感觉,恐怖的气氛如影随形,我甚至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就这么跑了很久,我累的头重脚轻,再没力气的时候,前面拖我的人突然停了。

我听到他说了句话,不知道是我意识太模糊,还是他吐字不清楚,反正我没听清楚,也没办法判断说话的人是谁。

那人说的好像是:“到了!”

“到了?到哪里了?”我心里在想。

就感觉到我被人推了一把,摇摇晃晃的就跌进一座坑里,坑里有水,还异常的冷,冻的我够呛。我很快又被人捞起来,丢到一只木船上。四周全是黑暗,只有零星水声,我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随着水声起伏,我断定那是摇橹的声音。

我心里很害怕,不知道抓我的人是谁,这只漂在水上的船又将游**到哪里去,老枪、牛小跳、毛三儿和猪头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我试图问摇船的人,张了张嘴,却很难再吐出一个字。

我就这么趴在船上,四肢乏力,跟要死了似的,意识模糊的趴了很久很久,耳边只有永远停不下来的流水声。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雪白的浓雾,而我正趴在一只小木船上,趴我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是猪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我精神恢复不少,从船上爬起来,才发现小船还在江面上晃动,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雾气。现在应该是早上。

我四处找划船的人,可是船上除了我和猪头,再没别人。

而猪头此刻睡的像猪一样,显然不会是那个划船的人,我使劲把他锤醒,猪头嘟囔着爬起来,揉了半天眼睛没看到其他人,问我说:“我老大和牛小跳呢?”

我没好气的说:“我还问你呢,其他人去哪儿了?我们是从水上逃出了水中仙宫,是谁带我们逃出来的?”

猪头茫然的摇头,一问三不知,真像只彻底的蠢猪。

我们把小木船摇到岸边,上岸找人打听,才知道这里是嘉陵江边的一座小镇,距离重庆市区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我回忆在船上的过程,根本记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多久,印象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船桨击水的声音。这段黑暗也许持续了一天、两天、三天,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无人山区的踪迹,我们甚至不能分辨飘来的方向。

我和猪头饿得饥肠辘辘,爬上岸四处找吃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破旧的面馆,两人一共吃了八大碗面条,才打着饱嗝缓了过来。

猪头抹一把嘴上的油:“老赵,咱们得想办法联络老大和牛小跳啊,出来混重在讲义气,咱俩活了他们就不能死!”

我说:“我正一个头两个大,满脑子问号呢,我问你,你记得仙宫里光线灭掉之后,是谁拖着我们往前跑的吗?”

猪头茫然摇着头:“就能感觉到一只有劲的手,老子他娘又没摸过老大的手,更没摸过你们枪爷的手,我哪里知道拖我的到底是谁?”

我沉默了。

猪头又神神秘秘的说:“不过老子记得光线消失的瞬间,听到仙宫里响起一声惨叫,那声音……”

我心里一动,猪头也听到了那惨叫声?

“我当时只顾逃跑,没顾得上多想,现在仔细琢磨,他娘的像是老大的叫声。”

猪头的猜测无疑让我对自己的观点更有信心。我和猪头对毛三儿是再熟悉不过了,我跟毛三儿做了多年战友,而猪头跟了毛三儿三年,当时情况虽然很混乱,但是两个对毛三儿熟悉的人应该很难听错他声音。也就是说,毛三儿在光线熄灭的瞬间,遭到了某种东西的袭击。

以我对毛三儿的了解,他是个性格极其坚韧的人。这种人遇到突**况,都会比一般人更镇定,他能发出那么凄惨的尖叫,显然不是遭到老枪攻击那么简单。

我又仔细回忆了镜子被砸碎的时候,仙宫墙壁裂开,许多血尸一样的东西涌出来的情境,这个印象是短暂而模糊的,可是我却觉得很真实。我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难道毛三儿是意外遭到从仙宫墙壁里跑出来的血尸的攻击?

否则,以毛三儿泰山崩顶都怡然自若的性格,不可能会发出那么恐怖凄厉的叫声。

毛三儿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从他嘶喊的强度来看,至少受了重伤。也就是说,带我和猪头出来的人,不是老枪,就是牛小跳。老枪本来性格就比较闷,心里能藏住事儿,在部队的时候,我都难拍胸脯打包票说我了解他。经过这一番遭遇,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就更加神秘。按老枪自己的说法,三年前那场战役之后,他活了下来,并且被部队指派接受更加神秘的任务潜入无人山区寻找机密。之后他跟部队失去联络,部队迫于无奈,才打算放弃绝密任务,很快我也被解除严管监视。

老枪在原始森林里生活了整整三年时间,以他做事的严谨,必定把原始森林翻了N遍都有可能。可是,他还是没能彻底找出原始森林的秘密,可见这片藏有蒙古人、国军黑室、日本鬼子重要机密的地方有多神秘。

而牛小跳的种种奇怪行为,早就引起了我的怀疑。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对老枪唯命是从,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关系居然是这样紧密,我无从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牛小跳一直藏在我们身边,却装作跟老枪毫不认识,直到最后才伺机而动。他的镇定与阴险,根本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我心底一阵发寒,越发觉得那片森林里的秘密还远远没有结束。

老枪在仙宫里揭露了毛三儿的背景,虽然让我很吃惊,不过毛三儿从日军飞机跌进山谷却不死,早就引起我的怀疑,我一直认为眼前的毛三儿在某些方面,跟我认识的毛三儿有区别,老枪的一番剖白,为我找到了答案。

三年前,毛三儿没死,他投靠了日本财阀,做了一个现代汉奸。

三年前,老枪也没死,他被上级组织又秘密送进了无人山区,寻找诡异离奇的绝密。

我并不是唯一幸存者,老枪不是,毛三儿也不是。我的心里跟烧沸了的汤似的,我们十一个人里面,肯定还有幸存者。我们一个个要么被组织隔离去安排新的任务,要么被其他阴谋组织收买,成为探秘者之一,去寻找从古至今延续了上千年的秘密。可是,我们在大山里无数次跟死亡擦肩而过,换的结果依旧是迷雾一团。

我依旧没找到三年前那场战役的真正原因,而我的兄弟们,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毛三儿可能已经死在仙宫大殿里,老枪彻底失踪,我的其他兄弟们也许在那场战役上活了下来,可天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死在寻找秘密的路上。

想到这里,我心底一阵悲悯。

江边距离镇上还有一段路程,我们吃饱了饭,身体困乏的不行,就在这座小村庄里找了户人家留宿。农村人淳朴,我跟猪头硬要给人家住宿费,结果人家还不要,只象征性收了顿晚饭钱。这让我们很是过意不去。

我们的房东是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老太太给我和猪头各收拾了一间干净房间,房间就是那种破旧的红砖瓦房,由于时间隔的久了,房间墙面已经斑驳的不像样子,破损处还能露出砖墙。房间里也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只五斗柜,一张床,**被子虽旧,却很干净。

老太太看我们灰头土脸的,为我们烧了开水,打过来给我们洗澡。

我们感激不尽,猪头又臭贫说:“大妈你真像我亲妈,跟您说实话吧,我亲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回头我得跟您认个亲,求您做我妈。”逗的老太太直乐呵。

老太太眼睛机灵,她偷偷问我:“你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吧,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我可跟你们说,这山里不吉利,没事儿别瞎转悠进去了出不来,死过不少人呢。”

我听老太太话里有话,问她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老太太说他们村子里常年有外地人来,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借住一晚上就进山。进去的人多,出来的少,没出山的恐怕都死在大山里了,还有不少外国人呢。

我跟老太太闲聊了几句就去洗澡间洗澡去了,老太太想再多问,被我挡了回去。我洗澡的时候,赫然在洗澡间肮脏的镜子里发现我浑身上下都是黑斑。起初我还以为是污泥,冲洗几遍却洗不掉,我对着镜子仔细看,才发现那一块块的黑斑,像胎记一样,是印在我身上的。那胎记呈一细小长条,再仔细看才发现是两排黑乎乎的牙印。

那牙印显然是人的。我想来想去弄不清楚,什么时候被人咬过,牙印摸上去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它真的就像一块胎记,不知什么时候印在我身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这种咬的形式还非常奇怪,像是被疯狂的啃食,牙印之间犬牙交错极其难看。

我在洗澡间里呆了很久,心底莫名奇妙的开始恐惧,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并没有真正走出那片原始森林,水中仙宫留下的可怕诅咒一直烙印在我身上,我结结实实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呆了。

猪头在外面等了半天我还没洗好,就猛砸门:“我说老赵,你这澡洗的过分了啊,太阳都落山了你还没洗好了?我说你小子不会在大山里憋久了躲着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吧,你解决生理问题不要紧,得考虑下哥们感受呀,你猪爷身上都起虱子了。”

我穿上衣服出门,猪头尿急似的冲进洗澡间反扣上门就开始冲水,水泼的哗啦哗啦的响。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身上有怪异牙印,不知道猪头身上有没有,就说:“猪头,你照照镜子!”

猪头骂道:“我操,老赵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令我失望了!!!”

此刻我心底直冒寒气,根本没空跟猪头臭贫,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猪头,你听我的,把镜子上的水汽抹干净,看一眼,看你背上有没有黑色牙印。”

也许猪头听出我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他终于信了。

很快,我就听到猪头嚷嚷起来:“我操,老子身上怎么有这些古怪玩意儿,哪儿来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猪头跟我一样,也是带着那些可怕的牙印回来的。猪头在里面紧张到抓狂,我提醒他,能不能记起来,究竟被山里什么东西咬过,一定要想起来。

猪头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很茫然。

我们各自回房间睡觉。我心里全是疑问,所有问题都得不到一个答案,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团大混沌,我冲不进来,也走不出去。就这么浑浑噩噩躺在**,不知不觉我就这么睡了过去。睡到半夜,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房东老太太站在门口很神秘的对我说:“你们不是从山上下来的吗,江面上漂了怪东西下来,村里人都看热闹去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立刻叫醒猪头,两个人披星戴月跟着成群结队看热闹的村里人组成浩浩****的队伍来到嘉陵江边。手电光下,嘉陵江面上漂浮着很多棉絮状的东西,一块一块的,等那东西漂近了,我才发现是尸体,尸体周围的水都是血红色的。手电光能照到的江面上,全是这种泛着血水的尸体,十分狰狞可怕,我吓呆了。

村里见过世面的老人号令村民给河神磕头,这些尸首是河神老爷显灵了,听说日本鬼子打进中国的时期,嘉陵江面上也出现过一次这种奇观。当时村里就闹了一场瘟疫,还死了不少人。

我跟猪头心里都跟镜儿似的,这些玩意儿八成是山里冲出来的。不知道昨天的变故给山里带来了什么,导致这些藏在大山深处的尸体都被冲了出来,冲进了嘉陵江。

这一晚上,我再没睡着过,迷迷糊糊脑子全是老枪、毛三儿和牛小跳的影子。

第二天天一亮,我跟猪头就进了镇子,坐了一路大巴车回重庆市区。车上,我问了猪头很多有关毛三儿的问题。猪头的回答是,以他对毛三儿的了解,他就是一普通飞车党头目,以前做小偷,现在是强盗,反正不是好人,但如果说毛三儿是汉奸他一百个不相信,有日本人给钱他,他还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干嘛,早好吃好喝去了。

我依旧想不清楚水中仙宫的谜团,为什么那些青铜镜面能够放电影一样展现大山里的场景。

而我们三年前那场战役的真正原因,我仍旧一无所获。

猪头回到山城,想重操旧业,毕竟做这一行他专业。只可惜他的搭档小六儿不在了,没有搭档猪头犯案屡屡被抓,每次抓了找不到人担保就打电话给我,我会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我看这样下去不行,猪头迟早得出事儿,就安排他在我的公司做一些杂事,给的薪水比一般员工要高,不能说特别多,总够基本的生活开销,猪头干的很满意。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正轨,我依旧忙于我的生意,猪头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可是有关无人山区的秘密,却像雾霾似的萦绕在我心头久久不散。每次我经过猪头的办公室,常常会看到他对着电脑发呆,我想他一定在想我们在无人山区的那些离奇经历。

我私下里跟猪头讨论过仙宫大殿里青铜镜子里的奇异现象和三年前那场战役的关系,却一直找不到两者之间的联系。然而,根据我们在无人山区里发现的线索,这一切奇怪的现象都是源于水中仙宫。

我们讨论来讨论去不得要领,非常灰心失望。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牛小跳背景复杂,据说跟他爷爷牛大贵的遭遇有关,我们找不到牛小跳了,还可以去找牛大贵来了解情况不是?

于是,我带着我的伙计猪头驱车重新来到那座偏僻的山村,找到牛大贵家所在的那栋低矮房子时,看到牛家大屋里摆着纸人纸马和花圈,我顿时知道情况不妙。牛角大屋里没人,我们找了邻居一问,果然是牛大贵去世了。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巧合的断掉了,无人山区里的秘密就像被命运刻意隐藏,我始终找不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推进整件事情。

我和猪头都很沮丧,告辞了邻居准备离开村子,恰巧牛大贵的儿子媳妇儿回来了。我跟牛大贵的儿子见过一面,这厮是个脸膛黝黑的中年汉子,一脸焦黑,是副标准的庄稼汉子苦面向。

牛大贵的儿子见到我,顺手操起一只铁铲就扑了过来,现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只有我心里清楚,当时是我们带走了牛小跳,现在牛小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老汉能不找我要人吗?

牛大贵儿子还没冲到我面前,就被猪头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给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牛大贵儿子躺地上嗷嗷乱叫,他媳妇儿嚷嚷着让周围村民把我们给围了起来,我举双手向他们解释,牛大贵儿媳妇拽着我要我陪她儿子。

猪头去扯牛大贵儿媳妇,两边人拉扯在一起,敌众我寡,我们被围观村民拽得严严实实,挣扎都挣不动。牛大贵儿子媳妇一起找我们要他们家小跳,我要是能找到牛小跳也不会来这儿了,最可怕的是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楚,谁跟我解释我也不信,所以双方陷入僵局,牛大贵儿子差点用铁铲劈了我们。

老头儿把牛大贵儿子拉到旁边交代了两句,牛大贵儿子很听老头儿的话,立刻招呼村民把我跟猪头放了,还请我们进他屋子里坐。我对这帮山民怀有戒心,心里已经打好了他们勒索一笔赔偿金的准备,只要要的不是太离谱,我会尽量满足他们,毕竟一牛小跳是一条人命。

老头儿关上门开门见山:“听说你们进了大山?”

老头儿的问题出乎我意料,只能老实的点点头。

老头儿又问:“你们在山里遇到了什么,你仔仔细细的跟我说一遍。”

我逐渐恢复镇定,对老头儿的身份很怀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老头儿给我和猪头分别递上一张名片,名片上写他叫杜启明,是香港一家道教研究会的会长。他来小山村的目的,是因为他跟牛大贵是好朋友,两人致力于无人山区秘密的研究,一直惺惺相惜,这次专程为牛大贵奔丧而来。

我心说原来如此,又是个觊觎无人山区秘密的人,真不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人在打这片土地的主意,这老头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了。

我对老头儿没什么好印象,转身准备告辞,老头儿突然惊异的指着我脖子下一块黑斑,说:“这是什么?”

黑斑的位置靠近锁骨以下,我平时穿衣服特别注意,遮挡的很好。今天跟村民拉扯,衬衣的口子被扯掉了,故而那块牙印黑斑暴露了出来。猪头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我见老头儿脸上有惊恐神色,便问他:“你见过这东西?”

老头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反问我:“这东西,你是不是从山里带出来的?”

我点点头,指着猪头说:“他身上也有!”

杜启明老头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小兄弟这是尸斑啊!”

我当时就懵了,猪头张了张嘴吧,半天没说出话来,我说:“老头儿你别信口雌黄啊,老子一个大伙儿好生生站在这儿,身上怎么可能有尸斑?”

杜启明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尸斑分很多种。你知道的尸斑是尸体身上才有的一种斑纹,而事实上,还有一种尸斑,是可以感染到人身上的,你身上的东西就是这种。”

我惊惶道:“你是说,我被尸体给咬了?”

杜启明摇摇头:“尸体就是尸体,怎么会咬人,你身上这种斑纹,是一种类似病毒的东西。”

我脑子里闪电一样想起,仙宫大殿里光线熄灭下去,青铜镜壁裂开,许多血尸一样的东西从里面扑出来。我起初以为只是幻觉,现在一想,感觉格外真实,难道我身上的尸斑是被血尸咬了?

正像杜启明所说,回到市区后,我和猪头直奔医院,在现代高科技医疗设备下作了各种检查,光检查费用就用了好几万。检查结果是,这些东西都是普通的痣,只是形状比较奇怪而已,让我们不用太担心。

我们拼命解释这些斑纹的怪异之处,医生只能耐心的教育我,要相信科学,这些真的只是普通的痣。

我们来回奔走了几家大型医院,经过不少业内专家的联合会诊,会诊结果惊人的一致,他们都告诉我,我身上这些东西就是痣,除了样子有点奇怪,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让我们一定要宽心,实在不行可以请心理医生介入。

杜启明说他能治好我们,这句话对现在的我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我跟猪头尽量平静的把我们在无人山区的经历向杜启明老头儿说了一遍,在述说的过程中,我隐去了一些关键性的秘密和其中涉及的各种阴谋,我只说场景不谈其他,避免节外生枝。说到水中仙宫的时候,杜启明听的特别仔细,还把我的描述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杜启明合上笔记本,写字的手还在颤抖,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没想到传说中的水中仙宫真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我说:“你对仙宫有什么看法,山区不同地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仙宫墙壁上出现,这太不可思议了。”

杜启明说:“这个问题很重要,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确切答复,要回香港拜访一些重要的人,听听他们的意见我才敢得出结论。”

临走,杜启明送了我和猪头一人一个小瓷瓶,瓶子里塞着红布软塞,看起来很独特的样子。杜启明嘱咐我们,一天一颗,吃上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有效果。

杜启明坐我的车回的市区,一进市区我们就分开了,杜启明要回香港,而我跟猪头带着满心欢喜回到公司。

按照杜启明的说法,我们半信半疑的做实验,真的吃了四十多天药丸。药丸吃到第四十天的时候,我们身上的尸斑开始变淡,慢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这一番验证,我对杜启明佩服的五体投地,并未自己的眼拙感到不好意思。

我连夜给杜启明发了一封感谢邮件,第二天就收到他的回信。

一番寒暄之后,杜启明说他查到了一些有关仙宫的线索。据他了解,仙宫跟世界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情有关,无人山区并不是第一个这种地方,在世界各地,分别还隐藏着不同类似的地方。他们离奇、诡异、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却又真实存在,我为他提供的信息为研究这一事情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与此同时,他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一件非同小可的珍宝,叫忽必烈的回魂铜镜,据说这面镜子有能让死人复活的神奇作用,是大元帝国最珍贵的东西。这面镜子跟我所经历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系,希望我能去香港一趟,一起研究忽必烈的回魂铜镜。

有些事情,你不经历,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事实上,他们都是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