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满天

勤王

郎奇见状,愤愤勒住战马,只得率军掉头悻悻而去。

温城,位于杨、封之间,同为关口要镇。内有驻军一万,守将为节度使云廷。云廷,北川临北人,与经年为讲习堂同科,为人忠实可靠。这是经年的草野经历给他带来的又一益处。云廷,也是经年思忖之下,直奔温城的原因。

至温城,经年从智远出发时的近两万人已不足四分之一,步卒损失过半。

三日后,锦佑收到了来自都灵的命令。见经年已安全无虞,迫于压力,他只好带人返回九华城。经年亲自送出城外三里,一想到锦佑回去该怎么交代,经年就感动不已。。

第十日,溪枫和楚英穿过层层截杀,带着三十余人赶到了温城。人困马乏,众人进入城门的一刻瘫倒了一半。看着遍体鳞伤的二人,经年热泪盈眶。

鉴于温城的城防,云廷觉得烟阳军一时不会来攻,建议世子再休整些时日。但经年并不这么觉得,入城后,立即带人查勘地形,会同各将紧锣密鼓制定守城策略,同时招募新兵,招贤纳良。作为日后建立霸业肱骨之臣的羽嘉,就在此时来到了经年身边。

经年在温城待了一个多月,他离开以后,形势发展得更快了。

他给兴王写的信笺顺利送到了,但是却收到了让锦佑立即率军撤回的回应。给靖王送信的信使历尽万难进入灿阳城后被拦下,死无全尸。

龙仪虽未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但是经年昭告天下后,消息彻底捂不住了。龙仪海还是知道了经年活着,大喜过望,立即赶往宗庙以太牢祭之。

在龙仪心里,仿佛沉寂的黑幕下泛起一丝亮光。

心情平复下来后,龙仪也意识到了问题:经年发布勤王檄文,昭告天下,莫不是对我这个皇叔产生了什么误会?

龙仪这么想是对的,思来想去,夜不能寐,他立即着手书一份,嘱托心腹之人秘密送去智远。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继位的不得已和苦衷,字字真切,言言真情。

然而,不幸的是,这份手书和经年的信笺一样,都没能到达它本该去的地方,信使刚刚渡过靖宁河便暴尸荒野。

见迟迟未有回音,靖王其后又写了一封,但两位信使的下场殊途同归。更何况,智远城正在激战,信使也根本到不了。

此后,叔侄二人的误会一直未能当面解决,一直到龙仪离世。

龙仪迫不及待地等着经年的答复,好决定下一步的动向。然而,再次事与愿违,弄巧成拙。由于没有交流,远在智远的经年不可能知道龙仪的苦衷,他的按兵不动反而让经年的误会进一步加深。

建元一年暮商上弦,经年兵败智远城的战报传到灿阳,这让本就坐立不安的龙仪更加着急。

更加糟糕的情况是,民间士人对龙仪口诛笔伐:自己坐上皇位,而皇储处于险境之中,自己的按兵不动变成了袖手旁观。

然而,龙仪的心里是清澈的,我本是先王阵前一将,过去是,现在仍是。

惜朝的教训就在眼前,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经年的安全,出兵!

智远城在鬲津候、烟阳王和兴王的边界上,位于杨、封之间,关口要镇,要想抵达不但要横渡靖宁河,还要穿过几乎整个河间地。烟阳王赵金陈兵河岸,与自己对峙。惜朝遇难后,他已经懒得再打着别人的幌子,谋立之心昭然若揭。

此刻赵金正在全力围剿经年,绝不会放任龙仪来救,任凭死灰复燃。龙仪要想到达温城困难重重。

灿阳内部,自从龙仪表露过勤王的想法后,也面临着重重阻力。既有来自皇子间的党争,也有自己麾下忠心耿耿的老臣。有人是太过渴望得到预期收获,有人则是怕失去既得利益。

面对大家声情并茂、苦口婆心的进言,龙仪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做出勤王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后果会是什么。勤王,不但会把自己置于险地,也等于基本上放弃了现在的王位。

然而再大的困难也要面对,怕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了。

龙仪下令㝽诺监国,同时把中军留下一半负责京畿防务,建元一年暮商下弦,经过十几天紧锣密鼓的筹备,龙仪和斯诺、鎏诺就领兵十万匆匆离开了灿阳城。

即使斯诺、鎏诺有一百个不愿意,依然得服从父亲的命令。其实,除了父王出兵解救经年这个决定让斯诺难以理解外,同样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让㝽诺监国。斯诺心里颇不是滋味,因为监国一般都是诸君的差事。

“父王是否是在暗示着什么?”一路上斯诺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抵达河岸当晚,龙仪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几员部将去察看了形势。眼下是枯水期,靖宁河的水位较同期低了一些。虽然河岸守军先前被介潭抽走了一部分挪去它处,但借着火光,依然可以看到河对岸的营帐紧密错落。

兵贵神速!

趁着对岸守军还没做好准备,龙仪下达了渡河的命令。千机营一马当先,在大军上岸前率先摸掉了守军的哨位,引领前军八千人敛声息语地渡过了河流,龙仪率中军轻装简行,紧随其后。

暴风雨之前最为平静。大军半渡之时,突然火光骤起,人声嘈杂,敌军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