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依伴

赌局

忘川不想让敌人缓过神来,一声令下,擎希率军杀出,直奔珏毅核心而来。珏毅发现了忘川所在,混乱之余,立即抽精干将士在宸宇的带领下,望巨石堆杀去。

面对擎希的进攻,珏毅意图用后军稳住前方败退的人马,却不料被败退的前军乱了阵脚。在路上,又是夜里,根本无法判断忘川的人数。面对敌军的冲击,前军纷纷向后退却,完全没有了秩序。逐渐地,鬲津军开始纷纷弃岸逃跑,奔向自己的船只,然而此时正是退潮之时,船只搁浅,无数鬲津军弃甲丢盔,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在擎希杀出后,忘川正在高处观看战场局势,不料珏毅反其道而行之,杀将而来,自己身边仅剩寥寥数人,措手不及。匆忙应战,且战且躲,在左右的掩护下混进了滩口混乱的战场里,狼狈不已。

珏毅此时的情况远没有忘川那么糟,然而却暴露出求生的本能,脱离指挥岗位,割除袍服,挤进了能够开动的小船上逃命。不料海面风浪太大,小船没出海湾就被风浪掀翻,珏毅抱住一块浮板,不得已又向岸上游去。

鬲津军虽被彣、楚、擎率部冲得杂乱无章,但万余人就算伸着脑袋等着砍,估计也得个把钟头。无路可逃的鬲津军殊死一搏,似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这也令彣宇三人陷入了苦战。尽管仍被压缩在滩头,但激烈地负隅顽抗,两军犬牙交错,对峙厮杀。

忘川,此刻就在这乱军之中。

时间显然对忘川一方更加不利,一旦天亮,夜幕的掩护就将失去,敌军将一切洞悉眼底,胜利也就随之远去。

听闻岛东开战的消息后,岛西登陆的鬲津军仿佛受到了鼓舞,进攻更加猛烈,流云率残部拼死抵挡。

雷电交加下,夜晚显得阴森恐怖,慢慢吞噬了最后一枚晃动的火把。

当霞光穿过云层,风浪早已褪去,滩口处满眼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珏毅刚游到岸边,被自己的军士浮起来坐着喘气。

不偏不倚,正好与不远处的彣宇撞个正着,珏毅不敌。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未待被讯问便被一刀砍了,头直接被踢了出去。

战斗持续了一宿,天亮后仍在丝丝拉拉地进行着,双方都已筋疲力尽。直到楚暮砍下宸宇的脑袋,剩下的鬲津军才放下武器。

忘川被流云从遍地尸体中翻了出来,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赢了吗?”

“赢了。”

听后,忘川又昏死过去。

鬲津军在战场上留下了近五千具尸体,还有近五千名俘虏,此外还有近乎完整地几十艘大小船只。

彣宇又起了杀心,他认为这些人墙头摇摆,应杀之以后快。

忘川摆手制止。“往时,朝歌崩塌,我等亡命海外,这些人没有出路,实属无奈,自保而已。不可苛责。”

珏毅兵败的消息传回了奉阳,朝堂震愕。

虽然水军没有陆上甲士那么精良,但一夜之间覆灭,足够让人震惊。珏毅尚且不胜,将领自危,文官怯懦,无人再应举兵之举。鬲津候虽嘴上强硬,其实水师战甲损失殆尽,也只是高喊口号,挂于颜面,力不从心矣。于是,虽再度举兵之令,可下达后只是整备军械,未再战矣。

虽然忘川取得了胜利,但丝毫没好到哪里去,说是惨胜毫不为过。他知道此次虽然折了鬲津水军,但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结束,何况自己还要回去。对于地广物博的大陆来说,水军本就是附属,原本就是为了配合陆地作战,就算鬲津候水军尽失,仍未伤及根本,他的数十万甲士仍在。打疼并不代表打垮,自己只要不上岸,在海上漂着终究翻不出多大浪花。

更让他烦恼的是,中州在上风向,他在下,这始终让他很不舒服。这种心理我们很容易理解,好比你住在山坡下面,他住山坡上面,每次都要抬头看人家,很难受。更何况如今中州分立,你的上家还那么多。

忘川的营帐中,彣宇反复陈述着他的主张,兵败鬲津,中州沿岸必然震慑,轻易不会再派出水军,而现在士气正盛,反攻中州,必然会一鼓作气,席卷各城。

流云也觉得,中州水师当数鬲津候与烟阳王赵金,与珏毅大战之际,赵金毫无动静,并未出兵,可见中州诸镇间罅隙较大,并非铁板一块,而且见识有限,有何可惧?

忘川腋下作痛,轻咳了几声。

与珏毅激战的同时,被认为“见识有限”的赵金正在他的行宫里,打量着他的宫邸,在他身后,是等着他指示的传令兵。珏毅忘川在东海激战的日子里,他也没有闲着,烟阳水军虽然没有直接参战,战船却早已由凌宇率领,在海上完成集结,关注着战况形势。等待烟阳王的命令,对构成威胁的水上力量发起致命的攻击。

为何不是忘川,而是构成威胁的水上力量?

虽是应鬲津之求出兵,但赵金却有其它打算。

烟阳王晚出兵几天,意欲一箭双雕。

他反复将自己的战略意图嘱咐给凌宇:“吾不擅水战,而卿水战傲视中州。此番前去,莫要心急用兵,万望坐观双方战罢。若珏毅胜,趁其归途截击之;若忘川胜,虽不明其战船多少、兵士几人,亦会战力大减,于其疲惫火速歼之。从此后,海上再无洛灵之敌。”

所以,珏毅无论胜败,他都无法再活着返回奉阳。

凌宇散去后,幕僚荏伟凝思皱眉劝谏赵金:“王上,令凌宇为将出海讨贼,此举恐怕不妥啊。”

“有何不妥?”

“凌宇为人王旧臣,不得已而归王上,其与贼将流云昔日同帐而立,故交颇深,且凌宇娶靖宁公主,与忘川姻亲,如今故主在外,使其统大军,恐其领命不受,不全力剿敌,抑或投奔忘川,倒戈而来,无异于泼油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