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冥幽暗

安渝

辰时三刻,安歌的登基大典正式开始。百官齐聚一堂,金碧辉煌,气氛热烈。

一切有序进行,一位顾命大臣宣读了先王遗诏,人群里有人人不时地望向门口,神情紧张,焦急地等待安渝的到来。

作为礼官的顾命大臣苏逸拿着象笏站在大堂正中,开始了下一个环节。

“请陛下颁登基诏及颁恩诏,并赐年号!”苏逸声音洪亮,英姿飒爽。

威坐在王椅上的安歌铿锵有力地说了一个字:“准!”

太后于姬端坐在安歌之旁,威仪地看着朝堂下的群臣,光彩照人。

“受命于天,新元伊始。按先祖礼典,颁年号建元!”安歌显得气宇轩昂,尽显几分王候之势。因为需要与灿阳保持一致,年号只是形式和流程。

“遵旨!”苏逸朗声答道,然后退到一边。

于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另一位顾命大臣赢承稳步走到苏逸的位置,清了清嗓子,用高亢的语气奏报:“陛下英明恭俭,得宗族认同,世子经年已特意来函,深表赞许,实在是我封国万民之幸!”说罢,开始诵读经年的函旨。

眼看着大典即将结束,安渝还迟迟未来,维哲有点忍不住了。委曲求全了半辈子,是继续沉沦下去,还是就此诀别?

自己隐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站出来意味着什么。维哲一咬牙,豁出去了,再也顾不得自己这条老命。

维哲突然走出百官行伍,仰面大哭,与现场格格不入。这一举动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禁打断了正在诵读的赢承,大家都不解地望向他。维哲开始高声痛斥:“兖兖诸臣,碌碌众人,尔等皆食先王俸禄,却蝇狗于此,安奉矫诏!”说罢,开始背诵先王遗诏。

于姬这边反应也很迅速,没等维哲诵出遗诏的第四句,禁军甲士就被一箭贯穿了他的胸口。应该是伤到了要害,维哲嘴里直接呛出血来,胸口鲜血涓涓直流,慢慢栽倒。

射箭的是于姬身后的武士旅贲,百官愕然。于姬露出了阴冷的怒意,丝毫不顾及在大殿当众杀人的是非。

大殿一下安静了下来,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另一声“杀”再次划破了这死人的宁静。

朝堂大门被一脚踹倒,百官侍女惊散,顿时混乱不堪。大堂四周的武士立即挥刀上前,与涌入的乱兵厮杀,明静肃穆的大殿霎时杀声鼎沸,血流成河。

百官抱头鼠窜,发现无处可去后蜷缩在角落里。

终有一方要败下阵来,很快,挡在新王安歌前面的武士都倒下了。大门缓缓关上,惊慌失措的百官又被赶回了大殿正中,站在原地,个个战战兢兢,魂不附体。

安渝从乱军中走了出来,血染白袍,杀气腾腾。走到人前,他故意把佩剑拄在了地上,发出“镗”的一声,冰凉清脆,众人听得直打哆嗦。

“尔等今天要化为齑粉了。”安渝指着于姬和安歌,说得很简短。

于姬和安歌满心疑惑,一脸惊慌。

大臣文博上前,色厉内荏地质问:“安渝,你......你要干什么!”

安渝龙骧虎步地从文博身边走过,鹰视狼顾,回答得掷地有声:“捉拿盗位之贼!”

“贼人在哪!贼人在哪!还不跪下见过兴王!”文博气盛,说着话在原地转身,扬起双臂。作为安歌的岳丈,维护安歌当然义不容辞。

安渝笑了笑,指着安歌:“王座之上。”

“放肆!”文博怒斥。

“聒噪。”安歌回手一剑,划破了文博的喉咙,顿时血涌如注。他已经杀红眼,不差这一个,懒得听他啰嗦。

文博双手捂着喉咙重重地倒下。

“你要弑君吗,安渝!宫中禁卫军近在咫尺,转身就会杀到!”安歌用手用力地拍了一下王椅。

“哈哈,不错,他们就在外面。可惜的是,他们都已经躺下了。”安渝边擦剑上的血,边大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城外有四万护城军,你杀了王上,也难逃一死!”于斯厉声训斥,显得色厉内荏。他是于姬的哥哥,统领城外行军,似乎是希望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闻言,安渝身后的部将往前走了两步,向于斯丢了个血淋淋的包袱。包袱拖着血迹,滚到了于斯脚下。

于斯颤抖地打开包袱,里面是城外护城军都督、也就是自己兄弟的头颅。于斯大惊失色,人头掉到了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于斯看着于姬,不敢相信,瘫软在了地上。

“没什么新鲜的,允许你们结党营私,打压异己,就不允许我在军中有一班心腹吗?”安渝冰冷地笑了笑,转身走向血泊里的维哲。

维哲仅剩一口气,在捂着胸口费力地喘着。

“叔公,我来晚了。”

维哲原来与安渝商定,辰时叫人偷开城门,后者趁机潜入宫中。待百官集至,三刻之前,宣布先王遗诏,顺承王位,大事可定。然而,文臣的思想似乎总是过于单纯。如果放在从前,安渝久居深宫时,他也许会相信事情这么简单顺利,但边塞历练了多年后,他不再相信单纯的说教。

“孤身进宫,我还活得了吗?”

“这些人连遗诏都可以篡改,我继位了,又能活到哪天?”

所以当辰时一到,城门被偷偷打开时,安渝毫不犹豫地率领自己甲士冲进了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