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最喜欢的,是你

从小到大,林嘉听过数不清的喜欢。

无论是认识的老师、同学,还是并不熟悉的邻居,他们都很喜欢他。做了艺人之后,那些疯狂迷恋着的他的粉丝更是张口闭口将“喜欢”这两个字堆砌到他面前。

可是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女孩儿的“喜欢”,轻而易举地放在了他的心上。

明明是他处心积虑的接近她,她却从始至终都能这样坦诚,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的,是你。”

从未改变。

看着穆沐在公寓里转了一圈,然后站在落地窗前,午后的暖阳透过窗帘的间隙为她撒下一身斑驳,不知怎的,林嘉的心里也忽然涌起了一股本不该有的冲动。

他想让她留下来,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再没有遥远的距离来阻隔他们,也不会再有五年的空白时光给他们留下遗憾。

年少时身在校园,他心中虽然不舍,却从未有过这样自私的念头。可是这短暂又漫长的五年,竟真能改变一切。

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回当年不舍却能放手的决心了,五年的沉默、孤寂、落寞仿佛在她回国的一瞬间通通涌上了他的心头,像是被强行压抑许久之后的反抗,暴戾而激烈。

别走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地怂恿着他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却在提醒着他,别做一个左右她人生的人。

客厅里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那么沉闷又厚重,好像已经流转了一个世纪。不知过了多久,穆沐笑着回过头看他,他慢慢抬眼看去,才发现时间只过了几分钟而已。

或许只有在煎熬、纠结的时候,时间才显得格外漫长。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失真,戚戚地问道:“这一次你会留多久?”

穆沐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棍子似的,恍然一拍手,叫道:“对啊,光顾着说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回来呢!”说完,翻开手机找出了自己的毕业证书,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说:“昆士兰大学,Tesol硕士学位。没换专业之前,我还没发现学习竟然也是件难事。这不,去年才硕士毕业,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正在找工作呢。”

昆士兰大学,澳洲常青藤联盟之一啊……可这与两个人之前费了一番心力才定好的学校并不一样。

林嘉有些好奇地看向穆沐,穆沐虽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意外地露出了一点儿心虚的表情,讪讪地说:“秦沅念这所大学,我那时就想,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有个帮衬。”

当时的她无意离开澳洲,摆在她面前的offer则有两个,权衡之下,还是在父母的建议下选择了秦沅念的这所大学。当时想的在异国他乡跟秦沅彼此有个照应,谁能想到同在一所大学的秦沅却抱着这样的心思。

直到在节目录制现场听到那个真情告白,她仍是缓不过神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才对。

“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一转眼二十年。这么多年的情谊,他怎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从前说这样的话,穆沐总是忍不住想笑,但今时今日说出来,却只剩下了茫然,“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成长过程中,她因为年长几岁的缘故,总是充当着照顾他的角色,从秦沅懂事起,一直到他长大成人,她都在尽力照顾着他。哪怕他年少时就远渡重洋,她仍是用各种办法将自己的关心传递到他身边。

她本以为,他们两个人是胜似亲人的姐弟。是她忽略了秦沅的感受。

“这不是你的错。”林嘉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即便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有些残忍,可是却没有留什么余地,“是他年少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与亲情。你尽力照顾他,他却将你摆在了爱人的位置上。不是你没有跟他讲清楚,是他自己偏执罢了。”

林嘉这样说,有点儿出乎穆沐的意料。在她的印象里,林嘉一直是一个温柔沉稳的人,哪怕是面对学妹们难缠又疯狂地追求,也能好脾气地拒绝。甚至会因为太绅士了一些而显得不那么直截了当。可是……这几句话说得着实不委婉啊。

一提起秦沅就这么生气吗?

想到这儿,穆沐反而觉得有趣了,打趣道:“你吃醋了?”

林嘉颇有些无奈,讪讪地说道:“算是吧。真要说吃醋,公演那天我去要你的联系方式时,秦沅可是强灌了我一吨的醋。”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自己与秦沅僵持的时候,气得想动手的秦沅眼都不眨地说自己与穆沐在墨尔本“同居”的事情。是因为两家关系太好,在国外孤苦无依的秦沅自然要投奔亲近的人,可是穆沐一家去了墨尔本多少年,秦沅就在穆沐家住了多少年也是事实。

没想到的是,到最后竟然连学校都上了同一所,这不得不令人遐想。

林嘉也是个会胡思乱想的人。同为凡夫俗子,在那些孤寂的夜晚,辗转难眠时,就会想远在万里之外的心上人。两个人相隔天涯海角,在那个陌生国度的她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其实并不清楚。

如果她……如果她真的在那个陌生的国度,迷恋上了别人给予的温情。他又该如何自处?

偌大的世界,优秀的人数不胜数,并非只有他一个。他想过在穆沐回国时会挽着一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但在这千万种猜测中,唯独没想过的便是眼下这一种。

她回来时,却坐在秦沅的家属席上。

那一晚,信誓旦旦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秦沅,抛弃了眼前的前程与今后的荣华,而毫无顾忌地将秦沅堵在后台的他,何尝不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可也正是这一晚,他忽然明白:自己担忧的并不是来自情敌的威胁,更不是这青梅竹马的情谊会是他们感情的羁绊。

从始至终,他介意的唯有她的心意。

挂在嘴边那千万句的不畏惧,不过是将不舍的真心剖开,分裂出故作坚强的面具。

这五年的时光,让他明白了患得患失的痛苦,也不会,更不想再放手了。

“他信誓旦旦地说,总有一天会把你带回墨尔本。那真是一个好梦想。可惜,他无法实现了。”他逼近一步,阳光投下的阴影和窗帘的倒影交织在一起,将面前的姑娘笼罩在其中,“我不想左右你的人生,但是,现在你已经可以左右我的人生了。如果你终将回到那个地方,这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随你而去,我会牵着你的手与你并肩同行,再也不会等你先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