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假期开始
从唇齿间传递过来的温暖蔓延到四肢百骸，融化了秋冬的凉意。她不清楚那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反正那刻的她只觉得，往后余生仿佛都尽已在那一瞬间里了。
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压过荧幕里的声效，穆沐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奔涌，几近沸腾。
她已经回想不起两个人是怎样分开的，留在这个夜晚最后的记忆，是影院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相视彼此时那一瞬的甜意。
喜欢似乎是很容易说出口的一件事，但爱却不是。
B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两个人并肩走在午夜的大街上，穆沐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林嘉，却换来了他认真帮她拢好领口的动作。
他垂下眼眸，仿佛就此敛下了所有披荆斩棘的意气，散尽了本应锋芒毕露的锐利，将整个天地都包裹在温柔的外壳中，捧到了穆沐眼前。
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没有山盟海誓，被那温柔包围住的穆沐却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开口说“爱”这个字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这不是本该安然入睡的午夜。而在这灯火阑珊的街道上，穆沐在寒风中张开双臂拥住面前的心上人，好像这一瞬就是地老天荒。
路过的街拍摄影师，在片刻的惊艳之后，已经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这时的两个人还尚未预想到，这张被命名为“青春”的照片将会在一周后迅速火遍贴吧。
彼时还不是社交网络遍地开花的年代，但对于身处一线城市高校的大学生来说，迅速地了解到最新的信息还是不难的。
虽然那张照片在短短半小时内就离奇的没有了半点儿痕迹，删除照片的平台和个人也都没有发出什么声明，但不妨碍很多人已经看到了。
穆沐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惊恐地跳了起来：“完了，逃寝被学校发现了。”
“这是重点吗？”
夏一月简直理解不了她的思路，可是被反问一句“不然呢？”之后，也有些无言以对。
对她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最大的烦恼难道不正是来自学业的压力？
这件事传到老师们那里时，唯一能被揪住不放的，似乎也只有两个人公然逃寝这件事了。
好不容易逮到林嘉一次，本就憋着一股无名火的张主任，把这个开始变得不省心的学生叫过去翻来覆去地训了两个小时，最后因为对方的冥顽不灵而宣告落败。林嘉则在受完训后，回教室坦然接受了同班所有单身男女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无意间闹出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实在是不适合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偏见中再相处过密。不怎么经常见面的日子里，穆沐在一年级上学期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认真复习了所有的考试科目，然后笑着走出了考场。
期末结束，也就意味着寒假开始了。
林嘉是B市人，不用经历外地学生抢票、收拾行李、匆匆赶回家的忙乱。于是，在帮穆沐订好机票之后问她想不想在离开B市前去自己家里做客。寒假开始，两个人就要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能见面，这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穆沐本就想趁着还没回家的日子，好好在B市玩上几天，一听他说父母都不在家，便爽快地答应了。
从夏日到寒冬，似乎就那么短短的几个月，转眼即逝。在前往男朋友家里的路上，穆沐坐在出租车上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冬衣，不由得想起了两个人初识的那个夜晚，那时的她还穿着一身合体的裙子，在微凉的夜风中僵着一张脸和林嘉合了影。
“不行不行，再照一张。”她自顾自地开口说道，然后打开了手机，非要拉着他再拍一张合影。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和其他情侣一样亲密无间，合影上的表情再不是当初强装的坦然和不自觉的僵硬，两个人笑着看向镜头，然后在穆沐将要再次按下快门的时候，少年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
穆沐一愣，紧接着不甘示弱地亲了回去。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要更为过分。
回想间，计程车停在了市中心附近的一个胡同口。
林嘉拉着她径直走到一户很整洁的大门前，打开门锁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朴的大院子。
“四合院啊。”从前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房子，穆沐只觉得哪里都新奇。只是这四合院似乎有些年头了，虽然里面的摆设算不上陈旧，却很有年代感。
穆沐向来对物质没什么概念，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男朋友是怎样的家境。只是从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样优秀的人，一定出身于良好的家庭环境。今日一见，却有些惊讶，林嘉竟然住在这样一个古朴无华的地方，这让穆沐心底莫名的有些好奇，他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
而此时的林嘉，正在那偌大的客厅里忙碌着，给她泡了一壶茶。
穆沐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茶香浓郁，沁人心脾，却不知这是什么茶。而这屋子里的摆设虽简单，却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让穆沐浮躁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她一边小口品着这茶，一边回想快要到达这里时，出租车经过的那几个建筑。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当头棒喝，把她敲得眼冒金星。
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穆沐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摔到地上，然后在林嘉关心的眼神里暗骂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好用，竟然连这里是哪儿都忘了。
再次抬眼审视整个屋子的时候，穆沐的眼睛里几乎带了些许虔诚。
林嘉哪里知道她脑子里闪过的，是这些千奇百怪的念头，只当她是有些无聊了，便拉她去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与正厅那古色古香的布置大不不同，摆放在书架上的那些造型各异的书，恰如其分地冲淡了那些古韵，定睛一看，穆沐便像发现新天地一样“哇”了一声，“这几本不是已经绝版了？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不行。”林嘉干脆地拒绝了，然后在她困惑的目光中淡定地说，“你常来看不就好了。”
常来看……这变相的邀请还真会是拐弯抹角呀。
穆沐看着林嘉，见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两个人的午饭是林嘉在家里做的，与这深藏不露的家境看起来有些不相符的是林嘉的厨艺。听他说，他们一家三口都很擅长家务，平时在家的时候都是轮流做饭和收拾屋子的，从不假手他人。
“我妈的名言——生活琐碎就是要自己亲自去体会，才有过日子的价值。”他一边将菜端上桌子，一边苦笑着说，“其实我和我爸都不是很勤快的人，完全是受我妈影响。”
“阿姨一定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穆沐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虽然乍一看有些朴实无华，但很多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生活的精致。
“而且，还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干涉孩子自己的生活。”林嘉默默补充了一句，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回应，又接着说，“完全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咳……”穆沐没什么防备，差点被菜噎到。
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婆媳关系……她忍不住低了低头，筷子在饭里不自觉地搅了搅，虽然没接话，但也没反驳。
毕竟，是她自己乐颠颠地跟着林嘉到他家里来的。
而此时的林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最近他们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这两天都不会回来……要留下住吗？”
穆沐的脸咻的一下红了。虽然她比谁都清楚，他是想珍惜这两天相处的机会，再加上往返在路上也不方便。
可是……可是，住在男朋友家里怎么都是难为情啊！
见她不说话了，林嘉慌忙解释道：“我家的房间特别多，都收拾得很干净。”
“可……”穆沐想着这样是不是很不好，但左思右想，今天出来时自己也做好了不回学校在外将就一晚的准备，东西带得很齐全，实在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最终，是林嘉的一句“我家有STONE日本演唱会特辑”将穆沐的迟疑彻底打消了。
“我觉得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住，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穆沐爽快地表达了自己愿意在此居住的想法，两个人收拾好餐桌，就到了属于林嘉的那个房间。
影像投到那个大大的幕布上时，穆沐才发现这个特辑还是她苦求不得的珍藏版，而且不愧是官方出品，感染力极强，以至穆沐满脸兴奋，恨不得手拿荧光棒为偶像应援。
林嘉坐在一边陪着她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看她，直到两个人将整场演唱会和特辑一秒不落的看完，已经是入夜了。穆沐兴奋劲头不减，倒将他看得忍不住一笑，说道：“从前还没觉得，现在才知道，你看到他们比看到我还开心，真是让人心酸。”
“这不一样！”穆沐以“追星狗”的心态为他讲了讲偶像与男朋友的区别，讲到最后，身子一歪，栽进了心上人的怀里，真情实意地说，“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开心，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无论何时，穆沐都不会掩饰自己和林嘉在一起之后的欣喜。这份坦然是难能可贵的，林嘉也从不会将这当作理所当然。她越是开心，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更加珍惜呵护这段感情，将它永远维系下去。
最后，穆沐是看着纪录片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的。担心弄醒她，林嘉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然后自己睡在了隔壁的客房里。
清晨睡醒时，冬日的暖阳透过纱帘洒进房间，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穆沐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昨晚自己一定是睡得不省人事才占用了林嘉的房间，连忙起床收拾好屋子，走出房间时迎头撞上了想来看她有没有睡醒的林嘉。
“昨晚睡得好吗？”他看起来已经起床很久的样子。
穆沐迷迷糊糊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讪讪地说道：“睡得太好了，都不想起床，你的房间实在是太舒服了。”
“那……等毕业了，搬来住啊。”有了昨天的相处，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羞涩。
穆沐半眯着眼睛，没作正面回答：“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