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又凶又温柔
房间里重归于安静。
脚踝处已经不痛了，旁边没有陌生人，让林絮彻底放松下来。
这个房间不大，家具都是老款式，一张一米八宽的木头大床摆在房间里后，几乎摆不下其他大件家具了。
窗边有一个单人书桌，书架上面摆了一些高中课本和中医书。
林絮没想到这位名义上的杀马特表哥，竟然还是个高中生，还以为他是厂里拧螺丝的打工人呢。
毕竟这人染了一头惹眼的雾霾蓝，眉毛上两条斜杠，浑身散发痞痞的气息，看着不像是学生的样子。
至少她原来靖城的国际学校里，没有学生是这款样子的。
书架上的高中学习书没啥可稀奇的，反而是那几本泛黄的厚厚的中医书，引起了她的关注。
《黄帝内经·素问》
《黄帝内经·灵枢》
《黄帝内经·太素》
《神农本草经》
《本草纲目》
《金匮要略》
《伤寒论》
林絮抽了一本《本草纲目》靠在窗边的**开始看起来，这书的封面都被翻烂了，书角也卷了起来，里面还有不少水墨笔做的记号。
中医书对她来说，宛如天书，还没看几页，梦魇就来敲门了……
次日早。
原本预计要停留两天的台风，临时改道去了隔壁城市，杭城突然间就放晴了。
江澈躺在诊所的藤椅上睡一晚，腰酸腿痛，而某人霸占着他的房间，下半夜似乎睡得挺香。
简单的用过早饭后，按照奶奶的吩咐，江澈带着林絮去购置衣物，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小公主，眼光极高，是绝对看不上贴牌货的。
所以，江澈打算直接载林絮去杭城最大的商场。
当林絮看到保养得当的摩托车时，有些吃惊，这牌子她认识，价格六位数，蓝毛怪住在老破小，却有买摩托车的钱？
有点逻辑不通啊？
林絮：“喂，这确定是你的车？”
江澈冷漠的睨了她一眼：“上车。”
林絮感觉头皮发麻，“你会不会骑啊！我有点害怕！”
“放心吧，摔不死你。”
“……”
江澈丢给林絮一个巨大的头盔。
少女笨笨的套在脑袋上，只觉得脑袋像被罩在一个玻璃缸里，头盔尺寸太大了！
她系了半天也没把安全扣系上，小脸红红的有点急了。
跨坐在摩托车上的江澈嗤笑一声，颇为无语的又下来给她系安全扣。
“像只呆头鹅。”他轻轻敲了下头盔。
虽然林絮168已经算高挑了，但在江澈188的衬托下显得还是很娇小，他只能微微弯下腰给她系上安全扣。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她娇嫩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小鹿般的双眸湿漉漉的，乖得不行。
四目相对，两人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别开眼神。
“咳，系好了，上车。”
“嗯。”
商场。
大众品牌都入不了豪门千金的眼。
林絮目的明确的直奔大牌店，她试了十来家店，买了二三十套衣服。
大牌店的销售小姐喜笑颜开，嘴巴都咧到耳根子那了，心想：这是哪家的集团千金，简直是散财童子！
林絮点头，刷卡，打包，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没一会儿，奉奶奶之命跟在林絮身后的江澈，左右手各拎了十来个品牌包装袋。
他得出结论：千万不能陪女人逛街！
即使如此狼狈，但江澈依旧耀眼万分。
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头惹眼的雾霾蓝短发，衬得他又痞又野，几乎没有人能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很快周边就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声：
“天呐，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姐妹，你好像流鼻血了。”
“sos！救护车！”
林絮从试衣间出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江澈神态懒散，他面前站着五六个冒着粉色泡泡的女生。
其中一个鼻子里塞着纸巾的女生，鼓起勇气说道：“那个、帅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嘛？”
有人开了头，一旁的女孩们也纷纷上前搭话，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江澈冷眸扫过众人，不耐烦道：“滚开，别碍事。”
众人：“……”
他好凶！
林絮在众人做鸟兽散后，才走了过去。
江澈看了一眼她手里刚拿下的“战利品”后，不由得提醒道：“还买？”
他这话是提醒林絮已经家道中落，别这么铺张浪费……
林絮不知道被踩中了那个雷区，瞬间跳脚，“我有钱，要你多管闲事！”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然后小姑娘气鼓鼓的自己打车走了。
江澈怕她出事，骑着机车默默跟在后面。
诊所一楼，后院。
二奶奶准备的午饭，有50后老人家特有的朴实感，两菜一汤，一盘是三个肉丸，一盘是白菜，然后配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二奶奶招呼林絮坐下，给她盛好饭，拿好筷子，自己刚想坐下，又听到前门诊所传来了病人的喊声。
她只好匆忙对江澈叮嘱道：“澈宝，你先陪小絮吃饭，我等会再来。”
江澈点头应下。
男生的胃口很好，大快朵颐。
林絮有点无语，三个成年人吃饭，就两菜一汤，关键就一个荤，每人一个肉丸，这肉丸都不如拳头大。
对比她从前吃的精心搭配的营养餐，这二奶奶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没啥胃口。
林絮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餐食！
她勉强吃了一口肉丸，那奇怪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
四个字点评：难以下咽！
真不知道，眼前高个男生是如何做到从小吃着粗茶淡饭，还能长这么高的？
江澈吃完了，把碗搁一边，身体骤然凑近，那锐利的眼睛紧锁着她，那股痞坏劲又出来了。
“这里没人惯着你！不吃就饿肚子！”
说罢他踢了一脚桌腿，眼底神色渐沉，又凶又拽。
林絮瞪了他一眼：“想再打一架？”
江澈挑眉，泛着散漫的双眸落在林絮身上。
“还真是人菜话多！说吧，在巷子口我兄弟几个朝你吹口哨时，心里肯定骂了句流氓吧？”
林絮摇摇头。
接下来却淡定的做出口型：骂！的！杀！马！特！
江澈蹙眉：“林絮，你胆子够肥的！”
林絮挑眉：“法治社会，我还不能实话实说嘛！”
江澈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冷笑一声，半眯起眼盯着林絮。
“怎么着？小公主是住不惯这老破小呢？还是咽不下这粗茶淡饭？或者是想把我千刀万剐了？”
林絮：“……”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溢出一点不悦之色，林絮感觉到一阵寒意，瞬间脊背发凉。
她吓得把反驳的话都噎了回去。
说实话，喊林小姐、小公主的江澈是无赖的、痞痞的，而此时的江澈是气场骇人的，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
少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一头雾霾蓝短发衬得他又拽又野，带着锋芒毕露的尖锐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这样的人就像一颗钉子，扎在人们的血肉里，即使伤口愈合，也让人无法忘却！
江澈掀了掀眼皮，淡淡开腔：“林絮，不管你以前的生活多么奢靡，既然到了老子的地盘上，就收起你高傲的小尾巴，这里都是平头老百姓，粗糙得很，没人会围着你这个官小姐点头哈腰、鞍前马后。”
林絮无法反驳：“……”
忽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将她的信念击垮摧毁，人人羡慕的林家小公主，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到泥潭……
或许是她错了……
是她一直活在童话故事里……
诶，那十七年锦衣玉食养成的生活习惯，不是来杭城两天就能改掉的！
她今天在商场疯狂消费，其实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就像人难过的时候，想要暴饮暴食一样，但人终究是要向前看。
生活不会因为你情绪低落，而去怜悯于你。
被江澈凶了一通后，林絮心底沉了沉，低头默不作声地攥紧筷子开始扒饭。
小姑娘垂着眼眸，眼角还有一抹红晕，然后眼泪无声无息的淌下来……
又矫情。
又可怜。
江澈看了她这副模样，心尖乱了一瞬，不禁滚了滚喉结，好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又把她弄哭了！
夏天，蚊虫多。
林絮皮肤白嫩，才吃着饭，手臂上就怪痒的，不由得开始挠起来。
江澈瞥了一眼，转身去屋子里找出风油精丢给她，“涂上。”
林絮拿着风油精犹豫了一下，其实她想说，她从来都不用这种风油精，味道太冲……
她喜欢用大牌的……
咳咳，算了……
说了，肯定被他凶一顿……
正当林絮低头涂着风油精时，就听到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抬头一瞧见，蓝发少年正拿着电蚊拍，大幅度的左右挥舞扇蚊子。
她算是知道了，这蓝毛怪嘴硬心软，喜欢打一巴掌，给一袋糖。
昨晚和她打过一架后，晚上又是帮她正骨，又是给她做夜宵，还把床都腾出来给她睡了。
现在凶了她一通后，又给她找风油精，又给她赶蚊子。
真是个矛盾的怪人！
又凶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