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来 保 护 你
文/鲁奇
我的女友于彩和我分手了。
她是星期四下午在学校后面的街角对我说的,她说,我们分手了吧。
我问她为什么,她没有说,转身就走了,我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无情地抽出胳膊,从学校的后门的宣传板前走了进去了,消失了。
宣传板上是一条海报,写着关于学校“心理咨询室”的一些情况。
这之前的一个星期,于彩便开始和我疏远了。一天,我去她们班找她,当时她班的门开着,我看见她在教室的深处洗脸,洗了一遍又一遍,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便悄悄地走了进去,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想大喊一声吓吓她,没想到,她洗脸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说,你来了?
我说,是啊!来看看你,我们班下周篮球赛,你来给我助威吧!
她说,好啊!然后,伸手拿过毛巾擦了擦脸,微笑着面向我,说:“你看我的脸干净嘛!”
我点点头,她却说:“我不信,你骗我!”
然后,她继续洗脸。
篮球赛那天,于彩来了,单薄地站在人群里注视着我,可我倍受鼓舞,那天,我们赢了。
可是,于彩还是和我分手了。
我没有挽留住她,从此,我和于彩便像几米绘本里的两个小人一样,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我一直以来弄不清楚于彩和我分手的原因,这个问题像谜一样困扰着我,成了我的一块心结。
此后一段日子,我依然按着自己的程序生活——上课、考试、打篮球。可是,我却发觉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却在静静地变化着,我坚持晚上听广播的习惯,喜欢枕着音乐台的歌声入眠,可是,最近,我却失眠了。直到音乐台午夜节目主持人温柔地说晚安时,我仍无法入睡。同时,我发觉我的视力也出现了问题,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我注视着黑板,秋天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在我的桌面上,我感到一阵眩晕,右眼开始变得模糊、迷蒙、混沌,直到一片黑暗,我用左手掩住左眼,我发现我的右眼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发疯地用右手拍着桌子,喊叫着,整个教室里的人被我的做法震惊了,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右眼的视力又慢慢恢复了过来。
黄昏的时候,我依然喜欢在落满黄叶的球场上打球,偶尔看到于彩匆匆地在操场穿过,心中略感悲凉,丝丝痛楚萦绕于心。
后来,我感觉我的双手有时会颤抖,失眠令我消瘦了很多,上课的注意力也不怎么集中了,老师找我谈话,我也没有向老师透露实情。
学校的宣传板上依然写着“心理咨询室”的海报,难道是我的心理上出了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我很正常,我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因为我没有勇气走进那个地方。
又过了一段日子,我依然被失眠、目眩、双手颤抖等身体上的小问题困扰着,一天,我实在感觉无聊,在学校里闲逛,又一次看到了那张“心理咨询室”的海报。
我想,也许我的心理上真的出现了问题,不如进去瞧瞧?
于是,我便按照地址的指引,去了那个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在学校食堂四楼,那层楼很干净, 走廊的水泥地板擦得很干净,干净得甚至有点过分,亮亮的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我敲了敲心理咨询室的门,一共敲了三下,没有人响应,又敲了三下,仍没有人响应,在我刚想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来,说,“进来吧!”
我看了看她,她个子不高,头发刚过肩,圆圆的眼镜片后面隐藏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我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她那和我妈妈一样温情的目光挽留住了我,我想,看样子她不是那种严厉的老师。
我有点迟疑,感觉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她说:“别不好意思,第一次来都这样。”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冲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有两间,她把我让进了里间,里间的窗子朝西,很明亮。
屋子里有两张桌子,四把椅子,很干净,窗口放着一盆**,含苞待放。在屋子的一角放着一个脸盆,脸盆里盛着干净的水。
我说:“老师!”
她示意我坐下,然后,她也在我对面坐下了。
窗外飘起了漫天的雪花,这是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我看了看她,她长得很白,脸上的皱纹不多,眼睛圆圆的,塌鼻子,嘴很大,牙很白,看起来很和善。
她给倒了一杯水,说:“什么事?”
我说:“失恋了。”
她笑了笑,说:“这种情况最近发生很多,大胆说出来吧!”
“而且还有别的问题……”我说。
她看着我,目光好像可以直刺我的内心,令我感到很不安。
“是不是还有失眠、眼睛看不清东西、双手发抖、经常想起她……”
我很惊呀,说:“是的……可是,你怎么猜到的?”
她说:“最近我接触了几个学生,他们都是这种情况。”
我说:“我想知道我的心理上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她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很严重,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喜欢听广播?”
我抬起头,发现她正在直直地盯着我,身体感觉很僵直,她连我听广播的习惯都知道,真不简单。
“这和听广播有关系吗?”
“当然有,许多孤独的人都喜欢在黑夜里收听广播,他们是想让孤单的心灵寻求一种安慰。通过你刚才所说的你的一些症状,我敢断定,你心理上确实出了点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治疗方法很有效的。”
我感到很好奇,“治疗方法?”
“是的,我的这套治疗方法分两个月进行,你每周到我这里来一次就可以。”她双手捧着杯子,样子像一只老鼠。
“好的,我听您的,老师!”
她站起身,走到墙角,把脸盆里的水倒掉了,又换了一盆新的,水里冒着淡淡的水气。
她说:“来,先进第一个疗法,洗脸。”
洗脸?我很吃惊,可没说什么,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墙角,开始洗脸,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治疗心理问题要洗脸。
水是温水,我感觉到她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洗完脸后,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她又递给我一本书,是一本席幕容的诗集。
她说:“现在我们进行第二个步骤,把书翻到第十五页,然后,和我一起读。”
“你把忧伤画在眼角,我将流浪抹上额头,你用思念添几缕白发,我让岁月雕刻我憔悴的手……”
她的声音很尖锐,而且富于**。
我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相框,我问她那是谁,她说:“我八岁的女儿。”
后来,治疗结束了,她告诉我说,:“一周来一次,必须是在周六的早晨九点整来,一分也不能差。”
我点点头,她把我送到走廊尽头,样子很亲切,我的心里感觉暖暖的。
雪停了,校园里满是皑皑的白雪,到处弥漫着雪的气息,我站在雪地里,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于彩在操场滚雪球的情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凄凉。
不过,我还是为我能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心理医生感到庆幸,难道我的内心真的出了问题?我想应该是的,我相信那个看起来温和而有爱心的心理医生,我觉得一个能真心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大多是心地善良的。
我从食堂的楼出来后就往西走,走着走着,我看到于彩迈着小步迎面向我走来,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开了,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追上她,我说:“于彩,你过得好吗?”
她看了看我,眼神很茫然,“很好,我有事先走了!”
我说声再见,便也离开了,我感觉于彩有点怪怪的,她的步子好像突然间加快了,像在躲我,又好像是将要去什么不能告知我的地方。
出于好奇,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我看到她绕了几个圈后,突然,一下拐进了食堂楼里。我刚从那里出来,她倒又进去了,为什么?是去办就餐卡吗?可如果是办就餐卡用得着拐几个圈吗?
我想不出头绪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后来几天,过得很平静,我只碰到于彩几次,只是打个招呼。一天,学校里一个姓荀的老师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加盟学校的剧社,由于学习不忙,我便欣然同意,心里觉得甚是有趣,小时候学过的表演到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上了。
没过几天,荀老师又来找我,说最近正在准备一个名叫《谁来保护你》的话剧,让我在剧中演一个配角,每天下午四点排练。我点头答应,他怕我因没有当上主角而不专心演戏,连忙向我解释,他说没有让我当主角的原因是,主角应该是个女孩。
主角和配角对于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多参加学校的活动对于我没有坏处。
第二天,《谁来保护你》剧组的所有成员都见了面,其中有几个兄弟还是我蓝球场上的死对头,这次见面,缺少了你争我夺的篮球,可是大家依然谈笑风生,话题离不开蓝球和上网,还有学校里各类女生,我始终乐呵呵的,觉得这份快乐是个意外。可更令我意外的是,女主角居然是于彩。
于彩见到我也没有说话,一头扎女生堆里,开始了女生间的窃窃思语。
荀老师来了,介绍了故事情节,故事讲的是一群学生如何受学校周边的地坯欺负,又如何与地坯斗争,最终又如何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故事。故事虽简单,情节却甚是好玩。
分了台词后,便开始背台词、排练,这期间,于彩始终对我不理不睬,我也没有理她。
虽然忙着排话剧,可我一直没有忘记去心理咨询室治疗的事情。
按照那位老师的说法,我周九点准时敲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当时,老师正在托地,手上戴着红色的胶皮手套。见我到来,急忙热情地倒了杯热水给我。
窗外又下雪了,**的花悄悄张开了,我坐下来,双手拢着水杯。
她坐在对面,笑着对我说:“看来心情不错?”
我点点头,她也点了点头。脸却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她说:“来,洗脸吧!”
我点了点头,胸口好像压了什么,有点喘不过气来。
还是温水,不过,我觉得洗脸甚是无聊,又一想,也许是真是治疗的好办法。坚持洗下来,只是敷衍了事。
伸手找毛巾却找不到,她立在我的旁边,冷冷地说:“没用心洗,再洗一遍。”
说着用手按了按我的头,感觉力气好大。
我的心中顿生厌恶之感,可却没有暴发,再一次坚持洗下来。
洗完后,我和她依然各就其位,她说:“喝口水吧!天很冷。”
我口的确很渴,觉得身体有点疲倦,大口喝了几口水。
她坐在我对面,脸望着窗外,右手反复摆弄额前的头发。她把脸转向我,我看到她的眼角布满了一条条鱼尾纹,可是还是比我妈妈年轻。
她说:“最近眼睛出现过以前的症状吗?”
我说:“偶尔有,但不严重。”
她说:“你最近最好不要听广播,更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
我说:“老师,我好像有点放不下广播,一直都很喜欢听,我想这和我的心里问题不会有太大的关系吧?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有多想,毕竟现在学习对于我还很重要。”
她叹了口气,皱着眉,把头向后仰着,好像很生气。“你不相信我?听广播对于你确实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这样下去,对于你会越来越严重。还有,我发现你一点也不诚实,你在向我撒谎,你的内心深处依然在想着过去的事情,对不对?”
我不敢看她,觉得不该顶撞她,便转移话题,说:“老师,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她很不屑地说:“姓吴。”
姓吴?我心里揣摩着这个好像隐慝着巨大秘密的名字,脑袋却困得要命,我实在支持不住,便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睡来时,已是下午,看了看表,我竟然睡了六个小时。我的目光落在她给我的那个水杯上,浑身感到一阵寒颤,难道刚才的水里有安眠药?我看了看四周,发表吴老师不在房间里,这时,我听到在另一间屋子里有哗哗的水声,接着又是马鼻子吐气的那种蹼蹼的声音,我走到门口,看到吴老师正蹲在椅子上洗脸,像一只猴子。
刹那间,我突然感到房间里有种冰冻的感觉,诡异而令人不知所措。
她停下了洗脸的手,转向我:“你醒了?”
我哼了一声,她擦完脸,走进屋子,我们又各就其位。
她拿起桌上的她女儿的照片,目光爱怜地看着照片,手指在玻璃上摩挲着,对我说:“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是是的。”我舌头僵直,变得结巴了。
“可是她没有爸爸,她爸爸不要她了,一个女人跑了,你知道吗?我离婚了。”她说。
“吴老师,我很同情!”我说。
她吧嗒吧嗒地,竟然掉起眼泪来,逐渐演变为小声的哭泣。我一时不知所措起来,递了个毛巾给她,心想,吴老师也是一个不幸的人。
她迅速地擦干眼泪,戳了戳眼镜框,说:“今天不读诗了,听歌吧!英文歌如何?”
我说:“随便。”
她把带子放进了单唱机里,按了下PLAY……
《谁来保护你》在荀老师的导演下,被我们这群蓝球小子和零食女生的演得有声有色,特别是于彩,有一次排练中,她居然真的哭了,荀老师说假哭也可以,可是我却发现她的眼泪是真的。那些男生为于彩的哭而暗笑不止,气得我差得和他们动了拳头,我想,只有我才知道于彩的心中有难言的苦衷。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再一次走上了食堂四楼,去找吴老师,我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将要对我说什么。
我走到心理咨询室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于彩从那扇我走过两次的门里走了出来。我拔脚便逃,不知道跑了多久,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伸长了脖子大吼了许久……
我们的话剧《谁来保护你》公演了,从台下小女生那些一束束滚烫的目光中,我知道我演得很棒,很棒。
散场后,我看到于彩在映蓝色灯光的幕布旁流泪,我想上前劝她,却又止住了脚步,转身离开了小礼堂。
鬼使神差地我又去了心理咨询室,我敲门进去,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老师,她问我找谁,我说:“吴老师!”
她走进了里间,我也跟了进去,“吴老师,吴老师……”她嘴里念叨着,我问她:“吴老师怎么不在?”
她说:“她走了。”
“走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了那个镜框上,那不上是吴老师女儿的照片吗?我说:“老师,你别骗我了,吴老师走,怎么会不带上她女儿的照片呢?”
她听到我这么说,以光的速度从我手中夺下女孩照片,大叫:“这是我女儿的照片!”
“可是,她说这是她的女儿呀!”
“你走吧!不要问了,吴老师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窗口的那盆**已怒放得不可收拾,三大朵**冲我微笑着,像在嘲笑我,因为只有它们才是我认识吴老师最好的见证。
她见我还不走,便走进外面的房间,拿出一包东西,放在了地上,她说:“这是吴老师留下的东西。”
那包东西里有:一把片刀,一堆锁链,两大瓶安眠药,一小块肥皂。
至到我离开,那位老师依然守口如瓶,未透露半点实情。
当我走出心理咨询室的门时,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走廊墙壁上的宣传栏,却被宣传栏时的内容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班级旅游照的照片,都很漂亮,但由于贴的时间比较长,一些照片已经掉下来了。
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就移开宣传栏上的玻璃,把掉到下面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又粘回了原来位置。
都粘完后,我发现在宣传栏底部的缝隙里好像还夹着一张照片,我费了好大的颈才把它弄出来,放到灯光一看,我吓得差点未叫出声来——这张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吴老师。
照片里的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她的目光很冷,令人毛骨悚然。
我拿着这张照片走访了学校里的一些人,最后竟然得到一个答案:吴老师自杀了。
半年前,她就离婚了,她八岁的女儿被她的丈夫带走了,因为,他的丈夫已经无法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她的神经有问题,生活中总是有一些极为反常的行为,比如无节制地洗脸,无节制地搜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凶手,据说,有一天夜里,她的丈夫从**醒来,发现她的床边有一块白花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把尖刀。
在她丈夫拿起刀的一刹那,她突然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夺过刀,恶狠狠地说:“你要干什么?”
她丈夫说:“你睡觉为什么要把刀放在枕边?”
“我害怕,害怕有人杀我!!”她说完就躺下了,这一天,她再也没有睡着。
她有患有严重的失眠症,每天只能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有时,她一睡就是两天,怎么叫她不醒,最后,她把丈夫把她弄进了医院。
医生说,吴老师的精神有问题,吴老师不相信,说医生撒谎,就冲上去把医生的脸抓破了。
她在学校里表现得非常好,大家从未发现任何异常,她在心理咨询室工作期间,总是对那些进行心理治疗的学生实行洗脸疗法,这是她的一种怪癖,却要强加在别人身上,由于来心理咨询的大多是女生,所以,她们大多对此都不敢声张,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有问题,慢慢地,一些学生也开始模仿她的行为,养成了洗脸的习惯。
我终于明白了吴老师留下那几样东西的用途了,刀子用来防身,安眠药用来睡觉,肥皂用来洗脸,那锁链呢?难道是用来捆人的?我不敢再想了。
我听到吴老师的真实情况以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女朋友于彩。
我想,她一定是去过心理咨询室的,而且比我去的时间要早,在吴老师为我治疗的同时,也许也在为她治疗,难道于彩与我分手是吴老师造成的?
吴老师到底和于彩说了什么?
我去找于彩的寝室找她,她的室友却告诉我于彩已经退学了。
她的室友说,于彩后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她每天要洗几十次的脸,她简直都快疯了。
我要离开时,她的室友递给我一本书,说是于彩留下的,那本书是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书的扉页上于彩用蓝色水笔写道:白昼之光,岂知夜风之深,若想体会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只有保留一个人的世界。
书的最后一夜夹着《谁来保护你》的票,此刻,那张躺在白色的书页里,挺直了身体,好像在嘲笑我的尴尬一样,票的名字像一个问题一样,对应着于彩写下的那段话,两者相得益彰。
我也终于白了于彩与我分手的原因,她认为一个人的世界才是最安全的。
于彩从我的生活中淡出了,像一片落入尘埃的小雪花,让我永远都无法找到她。
……
我依然午夜听广播,身体上的那些小毛病随着冰雪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每天都会洗上十余次脸,没有人知道我这个奇怪的习惯,可我自己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