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李恪环顾四周，看着一个个低头弯腰的大臣,却见他们都默不作声，哑口无言。
就好像他们都已经被李恪说服了一般。
但李恪知道，这些士族文官并没有被自己说服。
此时此刻，一众士族大臣虽都沉默不语。
但背地里，这些人却都心怀鬼胎，思绪纷呈。
只见他们左顾右盼，用眼神和神态交流着各自的想法。
“好小子！这小子竟然敢拿皇权压咱们！他这么说，我们一时之间还真无法反驳。”
“皇权至上？这玩意也就平日里说说而已。这天下，虽然是陛下统治的天下，可就算是陛下，也只能通过士族统治万民。收取赋税，组织徭役，动员士兵，这些事情哪一件能够绕开我们？”
“说到底，如今已不是汉朝,一家皇帝延续十余代，几百年的局面了，这皇权虽然至上，但唯有士族，才能细水长流！”
“他李世民再贤能,和杨坚比又如何？等李唐皇室再出一个杨广，不也要墙倒众人推？这李唐皇室还能确保自己不再出一个杨广不成？”
显然，大臣们眼中透露出的不屑，已经宣示了他们对皇权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尊重。
不过，当一位大臣准备站出来之后,其他大臣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至于！不至于！虽然这皇子李恪的变法离谱了一些，但陛下还是挺好的嘛！大家刚从隋末战乱中休养生息没几年，为啥要动刀动枪呢？”
“是啊！老夫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呢！这真没必要。”
“陛下是陛下，李恪是李恪，哪怕这李恪真是陛下推出来的，只要陛下没有撕破脸，我等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才是。”
“背地里来点阴的，给李恪一些教训，差不多就得了！”
在进行了充分的眼神交流后，士族文官们重新组织起了策略。
而刚刚与李恪进行辩论的魏征，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从感情出发，他确实不想让这些士族文官太过嚣张。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李恪的变法，恐怕没那么容易！
“罢了！老夫就帮你一把，替你解决朝堂上的障碍吧！”
“至于剩下的，就看你了！”
魏征想着，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只听他说道：
“殿下，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臣也无话可说。”
“臣等虽是士族，但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天可鉴。”
“倘若殿下决心如此，那我等也不做阻拦了，只是他日殿下真行此变法，撞得头破血流，还请您记住臣等今日的劝告……”
“只是这变法有太多太激进，诸多奇思异想，真要实行，只怕困难万分。”
好嘛！
眼见李恪和魏征一唱一和，把变法敲定了下来，官员们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从善如流，也对李恪的变法给出了除帮助外的一切支持。
没办法！
谁让魏征是平日里是冲皇帝冲得最狠的一个呢？
如他魏征，都无话可说了。
他们现在表现得比魏征还要铁骨铮铮，那绝对就是找死！
于是他们彻底放弃了和李恪在朝堂上辩论，并准备转入幕后，给李恪添堵！
见状，稳坐龙椅，看着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李世民也不再说什么。
他当即宣布：
“既然如此，那朕便让李恪开府，施行变法。”
“至于所需人力物力，你自行筹备吧！”
显然，察觉到一众士族文官态度诡异的李世民，最终还是没有给李恪太多支持。
但这对李恪来说，已经够了。
他当即对李世民躬身行礼道：
“谢父皇隆恩。”
然而弯腰之际，李恪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心道：
“这些人真的以为，我的变法，就是改革税收，推行科举这些吗？”
“真正的杀招，可在后头呢！”
李恪在变法中清晰阐述了自己变法的内容，让所有人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想确保自己的行为还在变法范畴。
以后无论看起来有多离经叛道，只要不触及一些红线，那都是合法的。
但这些事情具体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按什么顺序做，那都是由李恪决定的事情。
“这些士族文官绝对想不到，我的杀招不是动摇他们经济结构的财税制度改革，不是逼迫他们和寒门士子同台竞争的科举改革，也不是其他一些制度上的改革。”
“我的杀招，隐藏在了变法的最后一条——研发机械印刷机，研发新式船只，推广先进农业技术，研发杂交水稻，出、台商业股份管理法，改稻为桑…”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当士族文官还在盯着李恪那些会直接触及他们利益的变法时。
李恪将会把这些看似无害，但却对现有生产关系起颠覆性作用的技术推广出去，悄然改变这个国家。
最终，让他们意识到——大人，时代变了！
……
然而，从汉至唐，华夏的朝堂，从来都不是皇帝与士族文官的二元结构。
在这两者之外，其实还存在第三方势力，足以左右整个国家的走向——军事贵族集团。
退朝之后，当士族文官带着压抑的沉默气氛，如潮水般退去。
李靖找到了李恪。
“殿下！”
这位大唐战神对李恪拱了拱手，甚是礼貌。
显然，他并不在意李恪的变法是否触及士族文官的利益。
他在乎的，只有自己背后的军事贵族集团能否从变法中得到什么。
就像当初商鞅变法，虽然损害了老秦士族。
但军功赏爵的制度，却也造就了他们这些军事贵族集团。
面对李靖，李恪和颜悦色道：
“不知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对李恪的提问，李靖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于变法，老夫有一事想要请教殿下。”
“你说。”李恪轻笑，让李靖随意提问。
于是李靖说：
“在殿下的变法中，有一条为——组织一支从长安出发，能够在十五天内到达大唐境内任意一点的快速机动军队，以遏制大唐境内任何可能出现的叛乱，为大军开赴争取时间。”
“殿下说的叛乱，指的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李恪的笑容变得冰冷。
他回答道：
“自然是一切可能的叛乱。”
听此回答，李靖眼眸微烁，心中升起一丝算计。
李恪的回答，看似什么都没说。
但他已从这位皇子的态度，明白一件事情，一切可能的叛乱，自然也包括士族文官阻碍变法引发的叛乱。
这一刻，李靖不禁暗叹道：
“这狼崽子，跟他爹一样，果然都是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