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遍地的百合花
长夜亭位于后山偏远的山林之中，平日里寥无人烟，荒废已久，林烨和慕清寒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这里。
刚一过来，林烨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花香味道，他放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间竟尽是白色的百合花，破败斑驳的长夜亭静静的伫立在花海之中，好似一位孤单的老人，在安谧中燃烧着生命最后的余晖。
“百合花……封济院子里的百合花！”林烨将目光下移，望向了地里的泥土，这里的泥土是红颜色的，是红土，遍地的红土。
林烨不再犹豫，冲进花海里面，开始四下搜寻。
“红泥土，这里的泥土竟然是红色的！”
慕清寒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泥土颜色，再联想到封济鞋底下的红泥土，慕清寒微微捂住惊讶的嘴巴，“难道说，这里才是封济遇害的地方么？你在找什么呢？”
林烨沉声回道：“遇害现场！封济遇害的地方！”
慕清寒有些迟疑，“命案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就算这里真的是命案现场，想必凶手早就将痕迹打扫干净了，恐怕根本找不到什么……”
她见林烨并没有听她说话，还在卖力搜寻着，慕清寒无奈摇头，只能随着林烨一起搜寻。
这里的百合花最少占着五十亩的土地，更有花丛荆棘，杂乱野草，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寻一个已经大几率被抹去的命案现场谈何容易？
不多时，慕清寒穿的洁白衣袍已经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柔嫩的皮肤上也被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慕清寒脸色阴沉，愈发不耐烦，心里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被一个小小的狱卒牵着鼻子走了？
就算这里真的是命案现场，她派些弟子过来搜索不就完了？
何必亲自动手？
这小狱卒摆的谱还挺大！
等着，等到此案了结，本小姐受的罪和遭受的尊严损失，一定十倍奉还给你！
慕清寒的心底的怨气越来越大，在脑海里已经思索了十几种折磨林烨的办法，到时候必让他跪地求饶，再也不敢嚣张跋扈！
慕清寒正准备摞挑子不干了，忽的，一朵血红色的百合花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
慕清寒神色惊讶，拨开花丛，快步游走过去，来到了这朵红色百合花的旁边，她伸手摸了摸花瓣，脸色顿时变了，是血迹，是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
这朵百合花是被鲜血染红的！
慕清寒连忙低头望向地面，地面上果然也残留着一大滩的血迹！
“找到了……林烨！我找到了！”
林烨很快赶过来，他低头望着地面的血迹，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命案现场，那他建立的怀疑链就基本得到了验证，也大体知道了凶手是谁。
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证据！
可以直接指正凶手的证据！
林烨慢慢起身，观察四周，发现这朵红色百合花开在一条隐蔽的蜿蜒小道上，这条小道由远处的深林而起，一直通向了长夜亭，道路坑洼，荆棘满地，平日间想来很少有人走动。
“百合花……长夜亭……几年前被动过的信件……封济……”林烨抱住双手，静静思考着，忽的，他的目光微动，猛地望向了长夜亭的方向。
那间破败的亭子里，竟然多出了两道人影。
一位满脸皱纹、佝偻着后背、全身裹着黑色绒衣的老妇人，她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光头怪人。
这个怪人的四肢已经变形，目光呆滞，神色呆傻，脸上还流露着诡异的潮红。
老妇人站在亭子里，目光阴霾地看着他和慕清寒。
“是籍千兰和她的女儿韩鸳么？”林烨沉默下来。
旁边的慕清寒还未注意到这一点，她松了口气，说道：“有了命案现场的支撑，再加上之前的线索，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不过，你可有能直接指认凶手的证据么？
“那籍千兰毕竟是青渊城的名誉长老，享受堂主待遇，对于这种有身份的人，没有明确证据是拿不下来的。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见林烨久久不回话，慕清寒眉头微蹙，转头望去，她正要开口指责，身体却微微一僵，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看到亭子里的籍千兰了！
慕清寒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低声道：“你先走！籍千兰早就踏足黄庭境，虽然年老体衰，更加多年不曾修行，但想必也有五气境实力！拼一拼，我能拖住她片刻！你快走！立马喊人过来支援！”
说话间，长夜亭内的籍千兰动了。
她微微推动轮椅，带着怪人往这边走来。
慕清寒陡然色变，霍然拔剑而起，准备跟籍千兰拼命，心里暗骂自己大意了，应该多叫些人一起来的，今天我是犯了什么邪了！
慕清寒正准备出手，却不想林烨微微抬手阻止了她，慕清寒疑惑望去，只见林烨神色严肃，竟起步迎向了籍千兰。
“喂！你疯了不成！”慕清寒心里焦急，一手将林烨拽到后面，持剑挡在了他的身前，“还不跑，真想死不成！”
“没事，籍前辈是青渊城的长辈，怎会对我们这些小辈动手？”林烨从地上起身，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望向籍千兰，林烨沉默稍许，开口道：“您女儿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大夫？”
籍千兰没有回话，推着轮椅来到了命案现场，伸手将那朵血红色的百合花摘下，放到了韩鸳的手里。
籍千兰的目光渐渐柔和，这个已经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怪物，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染血的红土。
慕清寒的神色变了，这籍千兰竟然当着她的面毁灭现场证据！
她有心想要出手，但想到她与籍千兰的巨大实力差距，手上便犹豫下来。
这时候，籍千兰竟然开口了，声音沙哑难听，“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下来，鸳儿已经被药石浸透骨血，已经没有救了，我只是用了一枚光华丹吊着她最后的一口气……想来，应该支撑不过今日了。”
籍千兰神色渐渐暗淡，蹲在地上，好似一位无助的农家老妇。
林烨低头看着籍千兰，微微握紧了拳头，他无法制止籍千兰破坏命案现场，而且就算这里的证据完善，也很难指证籍千兰就是凶手，是无法在午时三刻前救下赵叔一家人的。
“有您陪在她的身边……想来您的女儿这些年来一定是很幸福的，晚辈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林烨转身离开。
慕清寒愣了一下，持剑倒退，警惕地关注着籍千兰的动静，一直退到了籍千兰视线之外，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真不可思议，她竟然放过我们了，就不怕我们去告发她么？！”
林烨回道：“籍前辈说过了，她的女儿只能活过今日了，她甚至连案发现场都没有破坏，说明……”林烨眉头再继续说话下，只是脸色越来越严肃。
“说明她也不想活了？”慕清寒收起长剑，皱紧眉头，沉默下来。
籍千兰的丈夫已经在二十年前战死了，女儿也活不过今日，天下之大，已再无心中牵挂之人。
若是我身处于这种境地，会怎么办？
慕清寒只是稍微一想，就感觉一阵绝望袭来，她连忙收起思绪，不敢再乱想，“林烨，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林烨神色严肃道：“时间不多了！有关韩鸳的资料，不管有多少先拿过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