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谁都说不清

第十三节 谁都说不清

高良扛着那根枝桠,气喘吁吁的刚放到明欣老人门口,张志高就从房间里冲出来,遗憾又兴奋地说:

“高良,都说从江里冒出十二根大树啊?我正准备过去呢,你就回来了。(.dkankan请记住我们的网址)(疯狂看小说.FkkS?手打)”

“看到没有,这就是大树上的小枝桠。”高良喘着气,指着地上说道。

“乖乖,这还是小枝桠。什么树啊?”

“我还想问你呢”见明欣老人也从门内赶出来,高良就转身问道:“老人家,你知道是什么树吗?”老人叫桃花把老花镜拿过来,蹲在枝桠旁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从树皮、树叶到截面纹理,每一处都审视了好长时间。良久,再颓然地慢慢坐到椅子上,微闭着眼睛思索着。约莫一支烟的功夫,老人才沉郁地说:

“我到过大半个中国,在树种最多的大西南也呆了那么长时间,一般人没听过的树我都见过;可是这棵树,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是不是在水里浸的时间长了,改变了原样啊?”张志高小心的问。

“肯定不是!树皮厚而光,树叶大得像扇子,纹理又极其细密,普天下哪有这样的树呀?完全违背了常理嘛!”高良见这个见多识广的老者也不甚清楚,一时倒真的陷入无奈之中了。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道:“是不是传说中的‘乌木’啊?”老人听高良说是‘乌木’,就翘起胡须笑了笑说:“‘乌木’是川人对阴沉木的俗称,虽然也出自泥沙水底,但是树木品种却都是可以辨认的。比如麻柳树、黄柳木、青冈栗、香樟、楠木、红春木、红豆杉、马桑、黄柏、槐树、檀树等等,都可以成为阴沉木,就是你说的‘乌木’。还有一点,阴沉木的细枝树叶都已腐朽,而这个水底的大古树却是枝叶齐全,除了颜色改变外,几乎还保持了原样。所以说,怪就怪在这里。”

老人说得对。乌木即阴沉木,是两千年至万年前,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底面植物生物的等全部埋入河床等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因缺氧、高压,并在细菌等微生物作用下,经过数千年甚至万年以上的炭化而形成,鼓乌木又被称为‘炭化木’,乌木本质坚硬,多呈褐黑色、黑红色、黄金色或黄褐色,其木纹细腻,切面极为光滑,若打磨得法可以达到光如镜面的效果。鉴于乌木的名贵稀少,民间又有“软黄金”之称。历代都将乌木用做辟邪之物,素有护身圣物之美称,因而用乌木制作的佛像、工艺品等皆为供奉皇室之物;平常人家只可与闻,哪可得见!

高良见不得要领,像是询问老人,又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整棵的大树怎么会在江底下出来呢?”明欣老人,并不理会高良的自言自语,径自摇着头,同样也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今年又是十年期呀。唉,看来要出事了哦。”张志高见老人边说边向房里走,恨不得拽住他,便猴急急地追着问:

“老伯,什么十年期?会出什么事呀?”

老人就像没听到他的问话,进房就关上了门。

高良和张志高见老人如此神态,更如坠五里雾中,互相看了一样,扶起枝桠,将截面凑到电灯跟前仔细地端详着。老人说得对,一般树的纹理再密,可那一圈圈地年轮都会看得一清二楚。可这种树的年轮不要说老人,就是他也很难看得清,几乎就像一张硬纸板横放在你的面前。张志高也在树枝边抓耳挠腮、疑窦丛生。两个年轻人各自心思重重,都只胡乱地吃了几口饭,就蹲在树枝旁发呆。好久,又觉得这可能干扰桃花一家的休息,就找来一把木工锯,从树枝上锯下五六寸长的两小段,将其余的抬到一边放好,然后关门躲进房里。

高良掏出裤袋上的小电工刀,在窗台上仔细打磨了一会儿,见已十分锋利,就对着木段已经去皮的地方用劲削了下去。很遗憾,木段上只留下浅浅的一道印痕。他铆足劲,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再削了一刀,好不容易才下来三分之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大、那么厚的一小块。张志高看他涨红着脸,对着小木段气急败坏地愣在当场,知道结果不尽人意,就问他是怎么看这件事的。高良本来就别了一肚子暗气,又被张志高挑了一下,便将电工刀和小木段向床上一扔,说:“还能怎么看?说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是轻了,诡异之极,简直就不可思议!。”

“又大又硬的,这到底是什么树呢?”

“我又不是植物学专家,不知道!你没看我正在‘解剖’它嘛!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竟然只刮了点皮”。高良气鼓鼓的答道。顿了顿,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这种树在地球上早已灭绝了吧。可它们又是如何连根沉到江底的呢?”

“大地震,地陷?就是俗话说的沧海桑田、高山成湖?”

“也不对呀。如果是因为高山沉降,这些树也应该变成化石或煤炭。我还想过,这也许是树随山陷时,仅仅是被水淹了,并没有被土压住,所以才会出现目前的模样。可后来又忽然想起,根据《山海经》记载,这片地方以前就是出海口,根本没有山。况且《山海经》成书已经三千多年了,即使在成书前不久由山变江,泡在水里的大树也早该腐烂或异化了,怎么可能还有现在看到的这样,仍然保留着树木原有的性质呢!”高良说着,又从床上捡起小木段,递到张志高面前说:“你仔细看看,整棵大树只有树叶和表皮——还可能树皮原本就是这种颜色——变了色,树瓤子却是这种淡黄色,又如此坚硬,根本没一点变质现象。只听人说过,松树埋在泥水里可以千年不朽,其他的树种别说千年,甚至十年都无法维持!假设这里就是在《山海经》成书前不久,才形成目前这种地貌,那我手里这棵树,也起码在泥水里埋了三千多年以上吧?三四千年,还是这样坚硬如铁,这叫人如何理解?如果说是后来人沉放的,那就更不对。仅就树的毛细根以及枝、叶都还完好无损,即能充分说明这个问题。再从可以被挂鱼钩挂出来,又可以判断出,覆盖树身的只有很薄的一层淤泥;或者大树仍然立在水底,但其根部周围的泥土已基本被掏空,当被渔钩挂住树梢后,与水流逆向上拉,在水浮力和逆流反冲击力的双重作用下,它挣拖了根部很小的束缚,便一冲而起。我白天就注意到,当大树冲出水面后,瞬间就沉下去,然后再慢慢浮上来lo出一点枝桠;整个树干并没有浮出水面,而是仍然在水面下半漂着。这应该是树木浸水时间过长的缘故吧。”

“就这些?”张志高问。

“就这些。再想知道就问木段子吧,它告诉你。好像我就该知道似地!”

“切!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清楚这是什么树,又是怎么到江底的!害我张了半天耳朵,还以为你有了答案呢。闹了半天,也是和我一样的纸糊灯笼。”

“哈哈哈。”高良见张志高就像个“听白话”的孩子似地,禁不住大笑起来。心里说,这家伙也太有意思了,大家都是一个师傅下山的,你不知道的,我还能多到哪儿去呀?张志高此时倒是很投入,高良的讪笑并没有将他的思路引开,竟迎着高良的笑声说道: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还引经据典的,不但没解决根本问题,反使我觉得这事有点更神秘了。”

“我的天!终于上路了。”

“什么意思呀!再这么怪声怪调的,我不跟你讲了。”

“呵呵呵。开个玩笑不行呀,别搞得像小姑娘一样啊。”高良见张志高有点恼了,就马上一笑,接着刚才的话茬子说:“老实讲,我白天在江边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了。你想想,先是由一个老人挂出来一根,第二次则一次性冒出五根;两次出来六根以后无论怎么挂,就再也不见了。奇怪不?好像江底就只有六棵树,连一棵漏网的都没有了,这不合乎常理嘛。肉眼看不见的大江底下,怎么会两次就给搞得干干净净呢?除非六根都摆在明处,让人家分两次拿走!要说是沧海桑田、高山成湖,假如真的是一座山沉下去,难道就只剩下这六棵树了?打死我也不信!那十几条船打捞的范围也算大的了,从江北岸到南岸,上下五六百米,梳篾子似地。要说他们不负责任,那可讲不通啊。这么大的好木材,无论是让领导拉走,还是留在本地,没有人不想多打捞的。还有一个问题。我注意看了那些放下去的钩绳,短的都有六七十米。再加上近三十米的树高,那么这段江水的深度就起码有七、八十米或以上。我刚来的时候记得还问过明欣老人,关于这段江水的深度。他说除蛟龙口或者叫窑龙口江段而外,附近江面在枯水季节大概都只有十几米深。这样就又出现了三个问题:一、只捞上来六棵树,是不是就能说明,沉到水底的仅是一座独立的小山包?二、为什么只有蛟龙口江段在枯水季节,仍然深达七、八十米以上(这在整个长江都是没有见到的)?形成的原因是什么?三、如果蛟龙口江段真有一座山在水底,那么这段江水应该比附近其它地方浅才对。可恰恰相反,虽然水底可能有一座山,但是它却比附近深了至少六十米!这又叫人怎么理解?难道当年的地壳变动,仅仅只是将一座山变成一个水底深坑?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连我们都不相信的事,这要是说出去,那些地质学家肯定会齿冷死的。”

“要不我们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省航道管理局?请他们来人调查研究。”

“张志高你傻呀!蛟龙口在江心洲没出来之前属主航道,近十几年江心洲越长越大,这段江面就成支流了。省航道局管你的支流?再说现在什么时候啊!我们两在这儿乱想想还可以,真要是报告上去,惹了麻烦你顶杠啊?!

“不是…,这事搅得我难受啊。”张志高似很无奈地说。“你…”高良还想说什么,又立即收回去,挠挠头就斜kao到床架上。两人又都沉默着,歪着脑袋翻来覆去的端详那段包含着诸多秘密的小木头。良久,高良还是忍不住和张志高说:

“张志高,你不觉得这里的怪事太多了吗?”

“嗯?你说说看。”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过的,蛟龙口百口砖窑的事吧?”

“当然记得。你不是还说一定要把它搞清楚的嘛。”

“传说中的鱼龙巡江、分布成龙形的明代百口砖窑、江底突然冒出来的大古树,还有明欣老人刚才进房之前,说的那句‘要出事’的话。如果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起想,就觉得不仅神秘,而且还有点诡秘。你说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很诡秘。诶,你说,不会是本地人布的局吧?不然这么多怪事,怎么会集中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呀!”

“要是你,你会布这个局吗?布局的用意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引起外地人的好奇吧?再说了,那一百口砖窑和从江底冒出来的大古树,也是随便就可以‘布’出来的?我认为,事情可能恰恰相反。从当地人对‘鱼龙巡江’这件事讳莫如深来看,他们一定是想竭力隐瞒什么,或至少他们能知道点什么,只是政治形势不允许他们说出来。我们的房东大爷,这个‘拽三江’的明欣老人,就肯定知道一些什么秘密!我们回头多找他或其他老年人聊聊,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

“嘻嘻嘻。我看不仅是这些秘密吧?他的女儿可是件更大的秘密哟。你现在就去找老人家聊聊哇。”张志高说着,就捂住嘴笑到被子里。高良见他开自己的玩笑,立即将身边的木段子甩过去,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你说正经呢,你就想到斜文了。自己想就直说呀?去和老头子讲,就说你想他女儿做…”

正说着,只听桃花在房门外喊:

“两位大哥,水烧好了。脸盆、脚盆都放在你们房门口啊”。

【……第十三节?谁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