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命不久矣

长安城,二府街。

男子头戴胡帽,身穿胡服,英姿飒爽地穿梭其中。

女子穿着襦裙,梳髻戴花,或和同伴嬉笑打闹,笑意晏晏。

酒肆中的高歌声,讨价还价的争论声,交杂在其中。

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在这片热闹的街道上,一个挂着“算命”番号的摊子,却格外清冷。

“咳咳——”

算命的摊主禁不住大风,时不时发出阵阵咳嗽。

他生的极为俊秀,相貌温润,眉眼柔和。

只是难掩病气,面颊清癯,没几分血色。

周遭有人经过,看到摆摊算命的,有好奇想上前一试。

一看摊主病怏怏的,再看他似乎还未弱冠。

登时便打了退堂鼓。

说实话,这年头算命的,不瞎个眼、或多那么一搓道貌岸然的胡须,真没几个人信!

“呼——”

又是一阵大风吹来,“算命”的番号被吹得摇摇晃晃。

引来少年又一阵猛烈的咳喘。

少年叫江澄,是一名穿越者。

五年前,他穿越到泉州一户小吏家,虽日子不富足,一家人却也和睦安逸。

但是好景不长,江澄的父亲因为一场冤案惨死狱中,

母亲也因此悲愤自戕。

走投无路之下,江澄带着一门婚书,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长安。

他找到如今官至承务郎的周华,周大人。

江澄不求能和周家议亲,只求周家看在曾和父亲共事多年的份上。

在今圣面前提一嘴父亲的冤案,使此案得以重申。

当着外人的面,周大人将江澄好声好气地请入府中,招待了一桌席面。

然而宴席不过一半,江澄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江澄已经躺在了乱坟岗上,和恶臭冲天的尸体为伴,身上更是中了不知名的剧毒。

经历人情冷暖,江澄却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强撑着病体,用身上仅剩的玉珏,在中曲胡同购置了一处宅院。

也在这时,他脑海中便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毒性渗透。

最多不过三年,江澄就会去地下和父母为伴。

不过幸运的是,系统奖励了他一门风水看相的本事,同时也给了他一项任务,摆摊算命。

按照系统的意思,只要他摆摊满三年时间,就可以获得延长寿命三年的奖励。

但系统也是有要求的,每日不多不少,只能算三人命数,否则任务失败就会当场毙命。

江澄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哪怕只能延长三年寿命,他也绝不会放弃。

如今是大唐鼎盛时期,太宗任人唯贤,百姓们安居乐业,一切都在蓬勃发展。

民间关于算命、看相的玄学,有了更多的包容性。

因此,像江澄这样最“不像”算命的人,才有了一方天地。

虽然他面生脸嫩,但言出必中。

是以如今在中曲胡同里,江澄已经有了“江神算”的名号。

许多人都劝他有这本事,不如去太子府上做一个幕僚,他日必定飞黄腾达。

但江澄总是笑笑了事。

他一个将死之人,再多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呢?

掐指算来,如今摆摊已近三年,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他很期待,系统奖励的丹药是否真的能缓解自己体内的毒。

今日风实在大,对普通人来说,是春风拂面。

于江澄而言,几乎成了催命符。

江澄正打算找个护手,冷不防面前多了一个人。

“小江先生,我终于找到你啦!”来人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看到江澄,他的眉眼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少年身着胡服,圆领窄袖,黑玉纶束发。

气质不凡。

半个月前,俩人第一次见,他就问江澄如何能让一个犯错的人免除责罚。

江澄以为他要为犯人脱罪。

细细问了,才知他只是想为身边一个犯错的侍俸讨饶。

这人应当是个权贵之家的孩子,且秉性淳厚。

于是江澄告诉了他汉武帝乳母尝于外犯事的故事。

他采纳了江澄的建议,还执意给江澄送了米面油,有礼有节。

于江澄而言,这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却不知对少年来说,江澄的一番话,彻底挽救了陪伴他从小到大的侍奉的性命。

当他高兴地想要找江澄分享这份喜悦时,才惊觉自己忘了问江澄的住址,只知道他姓江。

这半个月来,少年一直在偷偷找江澄。

如今在二府街遇到,少年欣喜异常,一个劲表达了自己想要请江澄吃饭的心。

“小江先生,快快把摊子收了去吧!我请你去长安最好吃的酒楼!”

“那儿虽然不是长安最高档的酒楼,却有着整个长安最好吃的乳鸽,保管你吃一次就会爱上!”

少年说到这里,黑亮的双眼闪闪发亮。

真是个孩子心性!!

江澄心道。

他慢悠悠婉拒:“收不了摊。”

他指了指番号上的小字“一日只算三人”,摇了摇头,“如今只算了俩人,还差一人,不能坏了规矩。”

少年沮丧地垂下脑袋,两条眉毛耷拉下去,神情恹恹。

江澄看得好笑。

倏忽。

少年突然抬起头来,大刀阔斧地在摊前坐下,伸出手来:“小江先生,我也来算一卦!”

他拿过一旁的纸和笔,从容地写下一个“民”字。

“小江先生,你帮我看看,以后我是不是混吃等死的命!”少年咧着嘴,憨憨地傻笑着。

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澄微笑着接过纸,目光一凝,才缓缓抬手写下批注:“唯尔独尊。”

少年接过来一看。

顿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少年的脸都白了,他急忙将纸揉作一团,塞入袖中。

反应过来后,才觉得当着江澄的面这样做不妥。

他急忙强笑着解释道:“小江先生,这次你算错啦!”

“怪我,一直忘了说自己的名字,我叫李为善,长安最大的酒楼汉阳楼你知道吗,那就是我父亲开的!”

“以后我就是继承家里的酒楼,和仕途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