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说,他们冤吗?

南幺在军营中有一个对她极好的大高个白松,粗眉,憨厚老实地模样。只因他家中有个弟弟和她年岁差不多,也一样瘦弱因病去世了。由此产生了对她的怜惜之意,平时也对她多照顾了几分。

他本想趁着将军午睡的时候给南幺送些水,便看见伍三和伍四和南幺拉拉扯扯。这两人素来和南幺不合,心下认定是这两人趁着南幺这事来欺负他的。

一时间心头紧张了起来,特别是看着南幺眼睛高高肿了起来,嘴角还被打破了,半边脸都是血迹。心下更是急了。

“放开他!”

白松上去就推开两人把南幺护在了身后,一脸护犊子的神情。

“白松哥,这两人给将军下了药,还想抓我,杀我灭口!”南幺平时还对白松那莫名的好意带着些警戒,但是今日看他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平日里在她眼中看起来憨厚的白松,此时显得高大了起来,她顿时躲在又高又壮的白松身后,告起了状。

“哼,原来是白松兄弟,这是牛参将安排下来的事情,我们也是秉公办事罢了。我劝你不要管这事!否则牵连到你……”伍三阴冷的眼神一转,右手比了一个割喉的姿势,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两人平时在营内只敢欺负弱小,而这白松,从小练过一些基本功,手脚又颇为有力,故而不敢招惹。今日来带走南幺是他们受到了上头的指示,发令的那人又是皇族的亲戚,才行事略微张扬了些,心下觉得,若是为那位大人把事情办好了,大人高兴,再提拔提拔他们,岂不是比这上前方打仗要升迁的快些!

而且就算是做错了事情,身为平民出身的女将军,又能如何?还不是得护着这上头特意送进来的人。

想清楚这一层的两人才敢在将军营帐公然殴打南幺。

“什么牛参将?猪参将?我白松只认钟懿将军!走,进去!等将军醒了再做定夺!”

“你……你你,你敢?!”

本来想用牛参将来警告白松,哪知,这白松也是个一根筋的,谁都不认,只知道将军是这营内最大的。于是,白松撸起袖子就提起了两人,像刚刚这两人提住南幺的后领一样,把他们提小鸡似的提进了营帐。

“白松!我警告你,牛参将可是皇城君主的皇叔的表侄!他吩咐的事情,就算是将军也得巴巴地给他办了!”

“放开我!”

白松哪懂什么皇室亲戚不皇室亲戚的,他只知道,在谁手底下办事,他就听谁的。他平日里也不善言辞,也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便不和他们进行对话。

已是下午,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几片乌云,天色阴沉了下来。大风刮过,吹起了一地的沙砾,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几人进入账内,还在互相拉扯,在此之前说话的内容已经被刚刚苏醒的钟懿听见。

她今天心情极差,又多喝了几口酒,便听见几人在账外吵吵闹闹,头疼极了,这些小兵是平日里对他们忒好了?竟无视军营纪律,都跑在她营帐里来了,看来这军营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双手撑着木床坐了起来,右手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缓解疼痛,厉声叫外面那几人进来。

“你们几人!都进来!”

下一刻,几人穿过一个猛虎的刺绣的屏风走了进去,呈一字排列跪在了她的脚下。

她扫眼看去,全是壹号军营的小兵,其中作为逃兵的南幺有些狼狈,鼻青脸肿的血迹斑斑,看着有些可怜。一双眼睛里仿佛都是话,满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听这几人在账外的对话,钟懿黑色的眼眸一沉,冷声开口。

“谁干的?”

“将军!将军!我们两是牛参将叫过来帮忙的,过来时,这逃兵趁着您醉酒时又想逃跑,我两才几下制服了他。刚遇到这白松,他两平日里关系好!白松想帮这逃兵,我两才和他发生了争执!咱们几个也没怎么用力,他身子弱,就成这样了!还请将军为我两分辨啊!切勿饶了这逃兵和帮凶!”这伍三以为钟懿刚醒,便抢先开口倒打一耙。

“你们胡说,分明是小幺发现你们给将军下药,你们要杀人灭口,我才拦住你们!”白松高声辩驳。

“什么下药?你们空口污蔑!”伍三一脸受了污蔑的正直模样。

南幺在一旁默默跪着,只盯着钟懿的黑色长靴。

“吵什么?都给我住嘴!”钟懿一声冷喝,旁边吵架的三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她一手按着紧蹙的眉心,一手勾起南幺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仔细看他这张脸,若不是被这黝黑的肤色遮盖,还能看出异于寻常男子的清秀俊美。一双褐色的眼眸内清澈见底,被她掠夺般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太适应的紧张闪躲,不一会儿,他眼角两边突然飞起了两坨可疑的红色。

他这是……害羞了?

钟懿红唇微勾,她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女人,这小兵莫不是以为她在调戏他。

“咳咳……你来说!”钟懿假装咳嗽一声,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了些。

南幺刚刚被强行让她和这个女将军直视,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识破了,然后从未被人这样**裸的盯着的小女孩,心内一阵慌张,虽然盯着她的是个英气十足又漂亮的女人,她还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见她放手让自己说,心下松了一口气,她便一五一十地从伍三伍四两人进了营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吐露了出来,还把那葫芦酒的问题说了出来。

钟懿听毕,心下了然,神情冷漠的看向了伍三伍四“你们可有话说?”

伍三伍四当即磕头喊冤“将军,都是牛参将叫我们做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钟懿冷笑,转而问南幺“你说,他们冤吗?”

南幺此刻脸颊还在火辣辣的刺疼,浑身都疼,她恨恨地摇头,他们哪冤?!她才是最大的冤大头!

“将军,我也是因为此事才去后山小道找您,想及时禀报,可那林将军见了我,不由我为自己分辨几句,就是认定了我是逃兵,我不好当众言说,所以才成了如今这模样!我死……嘶”南幺一时激动扯到了嘴角的伤,眼角渗出几颗泪来,她捂住脸颊“我死不足惜,只是将军你,我为将军鸣不平!”

钟懿按着额头,看着这南幺演的慷慨激昂的模样,也不拆穿她,心下觉得好笑,但是面上却冷冷的。

向白松招手“你去把竺夏叫过来。”

竺夏是钟懿从外面带回来的随军女医,只忠于钟懿,平时在军中救死扶伤,颇受小兵们的尊敬。

伍三伍四听闻叫竺夏,看来将军是动真格的了,难道这钟懿想动上头的人吗?本想再辩驳两句,但是那冷面罗刹的眼神扫过来,他们又不敢开口了,刚才在南幺面前的嚣张跋扈**然无存,现在只得跪在原地紧张地吞口水。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褐色棉布长裙的清瘦女子盈盈走了进来,她头上的墨发用木刻的桃花簪子挽了个爽利的发髻,显得那张瓜子小脸很是清雅。

长年累月在外随军,肤色是健康的铜黄色,小巧的两边耳垂都长着一颗黑色的小痣,像是为她这简约的穿着增添了一对天然的耳饰。

她微微一笑,仿若那山涧的清泉一般,**涤了人心内的烦扰。

“将军。”她神色端庄,将手放在怀中向钟懿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