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河畔雾杀7章 悬念
按照史然的推理,霍存召的死亡,很有可能可以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与游清文见面,见面地点在游清文的车上,而车是停在三水河边某一处隐蔽之所,很少有人会经过那里。
二人因事情谈崩,而在车里打了起来,游清文脾气太燥,出手很重。
看起来比他高大强壮许多的霍存召,是在国外名校镀过金的高级知识分子,拿不出流氓斗殴那种狼性,以致于落在下风,推开车门落荒而逃。
霍存召生怕游清文追过来,沿着河岸朝有灯火闪烁的方向狂奔,跑出去一段距离后被第二拨人截住,那人,或者说那些人袭击他,用长柄硬物,也就是铁棍,击晕了他。
袭击他的人可能没有真正要杀死他的意图,击伤他后就逃跑了,带走了铁棍。
霍存召昏迷未醒时,第三拨人来了,那是真正想要他命的仇家,将他剥光后捆绑起来,扔进河里淹死了。
史然在白板上画出一个圆圈,圆圈里又打了大大一个问号。
“现在在我们不能确定第二拨人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对第三拨人也没有任何头绪,就连假设的方向也没有。然而找出第三拨人,这桩案子估计就能破了。”
曾琳霜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前额上捶捶,思索着说:“虽然我没有多少办案经验,但对于凶杀案件研究了不少,可以揣测一下罪犯的心理。很少有人在即将杀死另外一个人时,先花时间把他的衣服全扒掉,特别霍存召还是个男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不让人认出死者身份,二是对死者进行羞辱。如果是后者,那绝对是霍存召的仇家,并且积怨非常深,不让他出丑就解不了恨。”
曹卫华若有所思地接口道:“小曾的分析相当有道理。顺着往前推断,霍存召因私生活糜烂而得了暗病,又这么难看地被人杀死,杀他的人,会不会是他的情敌?”
史然赞许地点头:“大家的思考方向是正确的,相信这样调查下去,我们一定很快能让真相水落石出。接下来,宋禾和曹卫华,你们俩重新展开对霍存召社交网络的摸查。肖法医和曾琳霜同我一起,再去三水河发现尸体的河段走一趟,很可能就会找到新线索。”
本来以为能因快速破获大案而立上一功,结果却是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坐在会议室里的人,要说不沮丧不太可能,但这些人大多在刑侦一线身经百战,多大的波折也经历过,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不期而至的反转给难倒?如果需要重开案卷才能揪出真凶,那么史队提出的新要求,绝对是正确且合理的,大家愿意无条件服从。
然而就在众人摩拳擦掌,打算一切都由零开始时,史然再度语出惊人。
“要不这样吧,小曾,你先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三水河边,就留在局里吧。”
“啊?为什么?”曾琳霜一听顿时老大不乐意,嘴上没说什么,情绪却全写在了秀气的脸上。
史然身高不过一米七几,却是标准的肌肉型男,二十出头时拿过国际健美大赛的三等奖。他的五官犹如用画笔粗线条勾勒,加上麦麸色的皮肤,身上非常有古时征战沙场的将军的气魄。但仔细留意他总好像带笑的表情,又总能体会到一种懂得洞察秋毫的精明,说他是侦探与武士的合体,一点也不夸张。
见曾琳霜犹豫,其他人也表现出了不解,这次史然耐心解释:“我预感,游清文还会回来,回来时很可能会带上此案中极为关键的证物。所以小曾留在这儿,很有必要。”
“什么?”
临到散会,陈哲才终于做出了与大家同步的震惊表情——一直以来他都被视为是“读史然机”,史然办案可能遵循的步骤,他总可以快人一步地领会出来,难得有这么一回,连他也没搞清楚史然具体的想法。
史然已离开会议椅,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听着身后的嘈杂,他十分淡然地抛下一句话:“如果游清文再回来,那一定是为了他要保护的人。”
*
夏天太阳落山迟,晚上七点多了,东方天空还挂着几卷火烧云,将三水河的河面也染出层层金波。
空旷的河岸,整整一天也难得有一两个行人经过,若不是几天前在这一带打捞上来一具能把人吓到半死的浮尸,很少人会留意到这儿有一处僻静的河滩。
史然将他的吉普大指挥官停靠在路边,与肖韵下车,一起徒步往河边走。
警察用来拉警戒区的树枝子大多仍插在原地,有一根上还挂着半截PE反光警戒带,在随着逐渐增强的河风飘来飘去。
河边泥土湿润,近几天都艳阳高照的没下过雨,那晚那么多人在这儿走来走去,至今还能清楚见到许多脚印。
史然记得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是摆放在哪儿,他请肖韵帮忙,找来几块大石头,在那地方摆出一个与浮尸大小差不多的形状,就开始围着石块踱步。
这儿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史队长这又是在研究什么?
肖韵不太理解,但也绝对不会开口询问。史然正沉浸在案情研究的海洋里,他的思路前后贯通,非常活跃,此时稍有一点异常动静也可能会打断他。
肖韵默默跟在史然身后,距离他五六步远,也专注地留意着四面八方的情况。
就这样转了大概两圈半,史然突然停下脚,转身面朝着肖韵。
“肖法医,咱们转了这么久,依你看,从哪个角度能够最清晰地看见警方处理尸体的现场?”
“哦~”肖韵瞬时领悟了史然打转转的用意,但她不太能指得出来,因为这儿全是平地,似乎不管站在东南西北哪一方,围观群众都很难看清警戒线内的活动。
史然微微一笑,嘴角挑起迷人的神秘感,肖韵看得心神一**。但她的视线很快就和史然的脸庞错开去,跟着他一只手转向,望向了东南方向。
那一处正好位于警方拉的警戒线外,但离尸体又不是很远,群众是可以靠过去的。地势也很平坦,却长着三棵有成年男人肚腩那样粗的杨树,其中一棵还是歪着长的,树干从中部开始,倾斜了大概有三十度角。
史然的手臂伸得笔直,借昏暗的暮光顺着往生长杨树的方位看,他大致拉出了一条对角线。
肖韵惊喜地领悟到,如果有人爬上歪长着的杨树,将视线投放准确,且地域足够开阔,那正好就能居高临下地看清楚这边的动静。
“史队,您的意思是尸体发现当晚,很可能凶手也混在围观群众当中?”
史然:“一切都只是推测,现在我下不了确凿的定论。并且就算真有人来看尸体,也不一定是凶手。你别忘了,霍存召遇到的是三次劫难,最后一劫才真正让他送了命。”
“嗯,我明白了。”
肖韵的确是明白了,她明白史然这次再临暴尸现场,目的并不单纯是要还原案发时的情况,其实确定不了第一案发现场在哪儿,还原案情是相当困难的事,也不会很准确,像史然这样精干的办案人员,是不会这样浪费时间的。
史然来到河岸边的目的,是为了找出霍存召遇到的第二劫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