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哑巴新娘

李丽端坐在花轿内,她并不紧张,如果一个人嫁了五次,她再上花轿也不会紧张了。

她没见过自己要嫁的人,就连画像也没见到,只听官媒宋二娘说那人叫齐文,今年十八了,还没有娶亲,家境富足,从小父母双亡,由奶奶带大。

单听宋二娘的说法,齐文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婿,可她不这认为。

算上这次,李丽已经是第五次改嫁了。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没有男人看中的姿色不说,一个乡野丫头更没才气,因为天煞孤星的传言,以及身体上的缺陷,她怎么可能找到好人家。

第一嫁是个杀猪的屠户,大家都叫他张屠户,五十来岁的汉子,媳妇死了要续弦。他很喜欢前妻,但就一点,前妻话太多,所以他续弦想找个话少的。

第二嫁是一个教书的夫子,快六十岁了,年年考,年年不中,媳妇早些年就和人跑了,为了科考家里的田也卖了,到最后祖产就只剩下一间茅屋。

为了应对罚款,他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李丽父母,没要一分彩礼,就把人娶走了。

……

这第五嫁是个五岁的孩子。孩子是李家村李员外家的小儿子,早些年因为意外死了。

最近李员外总是做噩梦,请高人点播后知道,是小儿子没成亲,一个人孤单,这才回来找爹爹要媳妇。

于是李员外要为儿子办一场冥婚。这是李丽的第四次改嫁,她早就认命了。嫁给死人也没什么不好。

她和一只大公鸡拜堂成亲,然后送入洞房。她将大公鸡抱在怀里,这就是她以后的丈夫了,也没差,大公鸡的鸡冠挺红的。

就在当天夜里,一伙强人冲入了李员外的家里,李员外家十几口人,全部被杀。

李丽很气愤,为什么强人没有连她一起杀了,独留她一个人活在世上,被人咒骂天煞孤星。

因为官府的罚款规定,李丽的父母觉得她是累赘,想要把她卖到迎春楼。

一切都谈好了,在最后关头,迎春楼的妈妈变卦了。她左手叉腰,右手捏着手绢,伸出食指咒骂李丽的父母。

“你们这帮天杀的贱骨头,居然把天煞孤星卖到迎春楼,你们这是要断了老娘的命根啊!你们是不是明月阁找来故意坑害我的?”

迎春楼的妈妈骂着,她手下的几人则对李丽父母拳打脚踢,从他们身上夺回了定金。

迎春楼的人走了,李丽的父母将躲在屋内的李丽拖了出来,笤帚棍子往李丽身上招呼,要把刚才挨的打,受得气全部发泄出来。

“你个赔钱货,留你在家里有什么用?与其被你克死,不如现在就打死你。”

李丽的父亲高高举起了棍子,棍子带着呼呼地风声,砸在了李丽的额头。鲜血流过额头,滑至面颊,水柱般打在衣服上,不一会儿衣服就如嫁衣般鲜红。

如果不是宋二娘赶来,说能给李丽找一个好人家,不用担心罚款的事,只怕李丽已经于黄土为伴了。

花轿落地,李丽清楚,齐家到了。

“媳妇儿,阿文背你。”

大红的盖头遮住了视线,李丽看不见未来丈夫的长相,但从对方的声音中,能听出来,未来的丈夫是个痴,不,应该是个憨厚到极致的人。

李丽趴在齐文的背上,在她六任丈夫中,齐文的肩膀不是最宽的,胳膊也不是最有力的,走了两步甚至开始气喘吁吁。

大红盖头的一角落在齐文的头顶,借着撩开的一角,李丽偷看了齐家的环境。

进入大门,是不大的院子,院子往里是主屋,主屋很大,都快赶上李员外家了。

院子才走了一半,齐文就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李丽用袖子为齐文擦汗,她想下来,却又不敢,怕坏了规矩。

终于到了主屋前,李丽赶紧从齐文的身上下来,扶着摇摇欲坠地齐文。

和李丽想的一样,齐文的身体也不好,如果是个健康的男人,怎么可能娶她。

“阿文,掀开盖头吧!”

听了这话,李丽愣住了,她成亲五次了,成亲的流程可以说是滚瓜烂熟,没有入洞房,就掀盖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盖头被掀开了,李丽终于能看清齐家的全貌。眼前的一切让李丽疑惑,没有半点喜庆的样子,大喜之日没有红色的喜字,更没有一点红色。

齐文穿了一身黑,很是肃穆。齐老太更是穿着黑色劲装,只是衣服上有一道大口子。

李丽的目光从齐老太的身上,转移到齐老太的脸上,她吓地张大了嘴。也就是她不能说话,否则已经大叫了起来。

齐老太的脸是死人的灰白色,眼睛更是无神,她端坐在堂上,犹如一尊木雕。

突然,齐老太的手指动了,李丽吓得想要逃走,却因为腿软迈不动步子。她不止一次为死去的丈夫守灵,死人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

齐老太不可能动,绝不可能,可她就是动了,并且还说话了。

“以后好好待阿文,听明白了吗?”

齐老太的声音嘶哑,像是两枚铜钱在摩擦。李丽在发抖,如果没有齐文扶着她,她已经瘫软在地上。

齐文往前走了一步,将李丽半个身子挡在身后。“奶奶,阿文成亲了,是大孩子了,大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

“坐!”齐老太再次开口了,嘶哑地声音让李丽发颤,最后李丽还是被齐文搀扶着坐下。

“疼吗?”齐文轻轻触碰李丽额头的伤疤。他瞪着大眼睛,眼中全是关心。李丽用余光看向了齐老太,见齐老太没有动作,这才大着胆子摇头。

突然齐文跑了。李丽伸出手想抓住齐文,但齐文跑的很快,她没能抓住。

屋内只剩下齐老太和李丽,李丽全身地肌肉绷直,她不怕死人,但怕活动的死人。

好在齐老太就坐着,一动不动,这才缓解了一点点紧张。

不一会儿齐文就回来,背着一个药箱。齐文将药箱放在桌上,从中取出药瓶,为李丽上药。

药涂在伤口上,伤口便开始火辣辣的疼。不过有齐文吹着凉气,那股疼痛很快就被凉意替代。

“明天伤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