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鱼幼夔擦了擦眼角泪水,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昨晚万奇上了花船的经过。

“万公子上船后,小女便主动替万公子热酒,由于我们是第一次相见,难免生疏,他便提出让我为他唱曲。”

“一曲唱罢,万公子极为开心,当场给了赏银,又让小女陪他说会儿话。”

“说的什么?”包小天看着她的眼睛,插话道、

“说的是震惊汴梁的大案,也就是大人经手的那件案子。可万公子并没有说的很详细,大概是突然想到,顺嘴提了一句,后面就没再说了,我们聊的,都是一些男女之事……”

“后来,兴许是喝酣了,万公子便扶住小女腰肢,说要去船上歇歇,让我替他按按身子。”

“没成想,刚按完一半,他就浑身开始抽搐!”

包小天这一次没有选择打断她,而是脑补了当时的场景。

片刻后,他才示意鱼幼夔继续往下说。

“小女当时吓坏了,还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想着就给万公子倒杯茶。”

“可就是倒杯茶的功夫,待我再返回床榻时,万公子已然没了呼吸……”

说到这里,鱼幼夔又开始抹眼泪了。

包小天很不解风情的问道:“昨晚船上除了你和他之外,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小青在上一座桥头靠岸,然后就下去了,之后就一直我和万公子两个人。”

包小天又问道:“期间没有人上船吗?”

“没有,花船一旦游行后,是不会靠岸的。加上城北到城西一路的河道众多,有些还是在开阔地带,花船临时靠岸会耽误第二天的返回路程,时间上有可能会耽搁。”

包小天没有上过花船,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便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万奇是怎么联系到你的,并且买下了昨晚上船的资格?”

“大约在五天前,我们其实就已经见过一面了。”

五天前?

那时候西凉河好像才开始花船游河。

“万公子对小女一见倾心,便当场出了高价,可时间就定在了昨晚,小女曾问过他,为什么不是那一晚,他说……”

“说什么?”包小天皱紧眉头,对鱼幼夔支支吾吾的态度很不满。

“他说,昨晚最是适合的,平日里恐怕抽不开身。”

她在撒谎!

包小天深吸一口气,语气严厉的反问道:“你相信他说的借口吗?”

鱼幼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万公子出了高价买下那晚的花船,小女自然不会多问的。”

言外之意,真假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不在她的本职工作范围之内的。

她倒是挺机灵的。

包小天内心给她贴了一个标签,稍稍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不好意思鱼姑娘,在结案之前,恐怕要辛苦你在衙门里待几天了。”

“为什么?可我不是凶手呀!”

鱼幼夔有些激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包小天却淡然的回道:“刚才你的描述只是看上去详细,可越是详细,越是说明你想侧重的表达一个点。”

“比如你一直在说唱曲,喝酒,以及给他按摩,这中间无论哪一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太久,甚至都不会比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谈话的时间久。”

“而你故意要把这些说出来,就是想让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上面,从而忽略掉更多的细节。”

“鱼姑娘,你太低估我了。”

说完这句,包小天下意识的想要端起酒杯,可是一想到这里是凶案现场,而万奇的死因没有查清楚,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东西都有可能是凶器,赶紧又放下了。

“行了,把鱼幼夔先带回衙门!”

包小天喊了一声,外面立马进来了一人将她带走了。

金翎还是蹲在床沿上,一只手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翻看万奇的口鼻。

这个姿势未免也太诱人了……

包小天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出什么来了吗?”

“你想听什么?”金翎照例还是那副冷淡的语气。

包小天直接问道:“他的死因。”

“嗯,他的身上无明显外伤,死前没有与人搏斗过。死亡时间大概是在黎明破晓之前,所以你刚才说的没错,那位花魁是在说谎。”

“另外,我还在他的嘴巴里发现了一种草药的成分,需要药店检验过才知道,是什么草药,以及是否存在剧毒。”

“死者生前并没有喝多少酒,舌苔正常,不过奇怪的是,牙龈出血了……”

金翎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而又皱着眉头说道:“他生前并没有吃什么食物,一些点心也不至于会让他用力撕咬,导致牙龈出血,所以,昨晚他和鱼幼夔应该还做了什么。”

包小天看着她,下意识的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应该是男女之事。”

这一下包小天不淡定了。

“可他裤子是穿上的……”

金翎冷笑道:“看他面部表情就知道,这裤子应该是后来被人穿上的。”

“行了,剩下的,要我把尸体带回衙门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更多信息,下午去停尸房找我,另外,我提醒你一句。”

“什么?”

“万奇可是你昨天刚提到的命案嫌疑人,昨晚就死于花船之上,小心东京第一名状拿此事来诽谤你。并且,万奇可是礼部侍郎的长子,他死了,那位高官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包小天不禁摇头苦笑、

“嘴是长人家身上的,我可管不着。不过,万奇的死,倒是给我们的破案之路节省了别的空间,至少可以排除他不是杀害刘蝶花的线索。”

金翎愣了一下,收拾工具的手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

“如果人真是他杀的,昨晚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

金翎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背上工具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包小天让人把尸体带回去,顺便把花船上的杯子和床也一并抬回去。

昨晚的凶案可比刘蝶花的案子简单多了,因为在场的人只有鱼幼夔一个人,现场的布置也不复杂,从鱼幼夔的身上下手,至少能套出一半有用的信息。

至于剩下的线索,他并不着急寻找,因为他心里此刻有种预感,既然刘三喜的死涉及到了权贵,而万奇又是朝廷官员的长子,肯定有人比自己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