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负荆请罪
“听说了没有，长水村的投票人直接问黄家要五十万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他算什么啊，泰安城东边有个投票人，家里本就是开粮店的，有钱的狠，根本看不上赵家出的十万两银子，一开口就是八十万两银子！”
“唉唉唉！告诉你们一个大事，昨日有一家盐商被逼自杀了，吊在房梁上，舌头伸出来了老大一截，吓死人了！”
“要我说，全都是活该，谁让他们把持盐市，让咱们吃不起盐。”
“是啊，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我之前就说过，这群盐商迟早有人收拾！”
……
黄家。
“走！都走吧！”
“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走，再也不要回泰安城了。”
黄康虽仍然穿着一身锦衣，可脸上的落魄沧桑之色早已配不上这身锦衣。
坐在一块假石上，他背影佝偻。
脚下，散着几张无人打扫的破纸。
身旁来来往往的女人，抱着大把大把的首饰金银，急忙朝门外奔去。
外面，一辆辆马车早已载满行李，随时可以出发。
仆人们亦是如此，虽然不能带走金银珠宝，可好在能捡几个瓷碗，拿几把椅子，再不济，拎几块砖头也行啊。
至于他们的家主，早已是抛之脑后。
现如今，偌大黄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黄府完蛋了。
因为黄家无力收买投票人，又受到老百姓的强硬冲击，原本络绎不绝的黄家盐铺，全部变的无人问津，尽管铺子里盐价一降再降，但依旧是没有一个客人愿意踏进一步。
就算有些不知情的外乡人打算买一捧盐，可立马就会被围在黄家盐铺外的人群拦住。
“兄弟，这家盐铺的老板不是东西，竟坑咱们老百姓。”
“要买盐的话，那边有更好更便宜的盐，切记啊，姓黄的，赵的，李的，张的……”
“都千万不要去！”
……
原本在泰安城叱咤风云的老一批盐商，此刻，俨然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老爷，起来一下。”
忽而，正在叹息的黄康耳旁传来一道声音，下意识站起身来。
可下一刻，他屁股下的假石便被搬走了，一个仆人拍着假石笑道：
“江南运来的花岗岩，肯定能换不少钱。”
说着，理都不理黄康一下，抱着石头就走。
对着仆人伸了伸手，想要说话，但最终皆是化为一声叹息。
唉～
都走吧。
黄家完了，不仅是黄家，原本泰安城的盐商都完了。
心中满是后悔，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一件事！
他曾自诩高明，认为太子殿下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愣头青，可到头来，竟搞得他家破人亡！
前两日，他足足花费了七百万两银子，想要收买投票人。
可他终究是低谷了人性的险恶！
他也明白杨旭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办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投票！
因为，只要你收买了一次投票人，当你第二次收买的时候，势必就要比第一次送的银子要多！
并且是多得多！
第一次或许是五百两，甚是一百两就足够了！
可第二次呢？
就需要一千两，五千两，甚至一万两！
更何况第三次？
更更更何况杨旭还在背后推波助澜，通过一系列手段激发民愤，让他们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如此反复，就使得他们的收买成本更为增加！
毕竟，谁支持他们，便是站在百姓，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一次次的选票，使得他们一众盐商不堪重负，饶是掏干家底，依旧无济于事！
最重要的是，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会有第四轮，第五轮选票！
仰望着天空，原本明媚的阳光在黄康的眼中，却是那般灰暗阴沉。
他悲憷的摇着头，没来由的大喊道：
“现在，我才明白一件事啊！”
“太子殿下，您才是最高明的钓者，而我们就是那条鱼，甚至还让我们误认为您很蠢。”
“实则，您将我们盐商数辈，乃至于百余年积累的财富和声望全部包装起来，作为泰安官府贩盐，也就是你口中的供销社，的一份礼物！”
“哈哈哈，可怜我等，一直被您蒙在鼓里！”
“哈哈哈！”
官家赶忙上前，小声道：
“老爷，慎言啊！”
“若是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自嘲般嗤笑一声，他面如死灰道：
“掉脑袋？老爷我现在和掉脑袋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黄家一百五十年前立足于泰安府，从一个贩夫走卒变为泰安城的庞然大物，家产万贯，店铺成街，仆人成群！就连官府老爷都要给我黄家三分薄面。”
“现如今，一切灰飞烟灭！”
“难道，老爷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闻言，官家沉默了。
服侍黄家三代人，他见识过黄家的鼎盛，也见到过黄家的生死关头，但黄家的每一代家主，都不曾放弃一丝生机。
他低声道：
“老爷，至少现在，黄家还没忘啊！”
“你忘记祠堂的那副对联了吗？”
恍惚着，黄康脱口而出道：
“前年此树几寒暑，一线生机存古今！”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便不可轻言放弃。”
听到自家老爷总算有了一丝精气神，老管家赶忙道：
“对！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说明我黄家还有救！”
骨碌从地上坐起来，黄康抬起手指抵着太阳穴，喃喃自语道：
“没错，我黄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复的境地！我黄家人还在，钱还在，距离下一次选票会还有一段时间。”
“不！不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我为什么还妄想和太子殿下斗下去呢？”
“就是因为和太子殿下相斗，才使得我黄家一步步跌落深渊！”
“现如今，再走错一步便真的是无尽深渊，我不能走错！”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黄康突然脱下衣服，吩咐一旁的管家道：
“快去给我拿来一些荆条！”
官家不明所以，懵逼道：
“老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负荆请罪！”
望着东宫的方向，黄康表情严肃。
咽了口唾沫，官家看到了黄康眼中的坚定，赶忙去柴房取来荆条，小心帮助黄康放在背上。
“不用这般小心，最好是对我狠一点！”
狠狠扯了把荆条，黄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痛楚之色！
荆条上的尖刺下，是一道道瘆人的血痕，鲜血淋漓！
只是瞬间，他的背上便没有一块好肉。
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下，黄康强忍着背上的剧痛，迈出脚步，走出黄府，走到大街上，朝东宫一步步走去。
路上，太多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伴随着一道道窃窃私语，亦或是一声声嗤笑。
黄康明白，今日过后，他将成为泰安城的笑柄，老百姓们茶前饭后的笑资。
可为了黄家，他不得不忍着。
一步步走向东宫！
荆条的尖刺随着走路的颤动不断刺入他的肌肤，血迹浸染了衣服，甚至顺着裤腿流到鞋底，在地上留下一串红脚印。
……
于此同时，刘英和赵安等几位盐商聚集在一起，表情皆是阴冷沉重，眸子中泛着杀意。
搓着一对核桃，赵安冷声道：
“太子殿下要逼死我们，我们便要他来陪葬！”
“我已经联系了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就算太子也不在话下。”
沉默少许，又开口道：
“就算杀不死，也可以恶心一下他，至于我们，早就带着家产逃离了泰安城。”
“只要有钱，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我们照样可以舒舒服服活着！”
听闻一席话，盐商们点点头，这话说的没毛病，只要有银子，到哪里都可以活的舒舒服服。
太子再牛逼，也不可能把全天下搜查个遍！
忽而，刘英冷冷一笑，道：
“听说黄老板向太子付负荆请罪去了。”
“一个蠢货罢了！”
赵安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
“一群蠢货中倒也出了你这个聪明人。”
坐在首位，杨旭似笑非笑望着跪在下面的黄康。
“你知道，那群人在谋划些什么吗？”
“回殿下，小人不知道。”
匍匐在地，黄康回道。
淡淡一笑，杨旭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黄康的面前，俯下身来，在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黄康脸色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