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伸张正义
第二日，腊月二十四。
雪下的很猛烈，一夜的功夫，京城就盖了一层银被。
杨旭裹上一层厚实的绒衣，端着一杯热茶暖手，身子倒也热呼呼的。
公孙肃坐在杨旭对面，感慨道：
“大理寺对工部尚书陈涛的审查已经结束了，结果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杨旭问道：
“很严重吧。”
公孙肃愤懑的点点头，回答道：
“是的，他在位期间，克扣匠人月俸长达八年，共计三十五万两银子，期间有九十二位匠人惨死，一百余位匠人受到虐待，这些都被他压了下去。”
“另外，他在工部打造了一条利益链，仅他一人就贪墨一百余万两银子，其它同伙共计三百余万两银子。”
“因为他们贪墨银子，造成无数宫殿，桥梁，水利工程存在严重的问题，同样，这些都被陈涛隐瞒下来。”
“这些人宛如吸血虫一般，不断吸食大夏的血肉。”
听到这么庞大的数字，饶是杨旭都忍不住心中一惊。
惨死的匠人，贪墨的庞大数字！
这把陈涛大卸八块都不足为过。
要知道，工部是个很关键的部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
这些都是和老百姓的利益息息相关，关乎国计民生啊！
在这上面贪银子，良心绝对是被狗吃了，必须是活着造天谴，死后下地狱的待遇。
杨旭冷声道：
“陈涛全家斩首是逃不掉了。”
公孙肃认可道：
“是啊，可是年关将至，他又能多活一阵子。”
古代有句话叫做秋后问斩。
意思就是把死刑犯集中起来，秋天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刚好适合斩杀犯人。
春节乃是大喜的日子，这个时候斩首，晦气。
公孙肃话锋一转，道：
“殿下，听说您为工部献出了两项法宝？”
杨旭明白他指的是灌钢法和自动化流水线构想。
点点头，道：
“没错，可以大大提高匠人的工作效率。”
闻言，公孙肃提醒道：
“殿下，经此一事，您的名声要在京城一炮打响。”
“届时，您头上不学无术，窝囊的帽子要被彻底摘除，您将无法继续藏拙。”
杨旭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确实不能一直藏拙下去，便问道：
“公孙先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抚须片刻，公孙肃说道：
“其实，殿下已经具备拉拢人心，构建班底的条件。”
“内有皇帝，太后的认可，外有民心所向。”
“三皇子虽然颓势，但仍虎视眈眈，二皇子虽然表面无心皇位，但他的所作所为都体现出对皇位的觊觎。”
“因此，该为您的未来布局了。”
不得不说，公孙肃对于大局的认识很清晰，建议也非常中肯。
“公孙先生，我会考虑的。”
杨旭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是因为夏皇。
他在大夏待了四个多月，虽说对夏皇有所了解，但还远远没有看透。
相比于杨紫气的隐忍，这位夏皇的城府显然让杨旭更为担心。
一但他稍有不慎，手中的势力跨越了夏皇心中的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肃知道杨旭心中在想什么，点点头，不再多说。
“算了，先把工部派发的任务解决完。”
“咱们过年，边疆的战事可不会过年。”
片刻后，杨旭回过神来，和公孙肃招呼一声，便带着人手去了工部。
即使年关将至，可遇到军械告急，工部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暂代工部尚书林平出来迎接，他满脸敬佩道：
“殿下，您所献的灌钢法和自动化流水线构想真是太厉害了。”
“现在，匠人的效率足足提高了两倍，如果熟练的话，三倍也不是不可以。”
杨旭脸上露出笑意，竟然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好。
这时，林平接着汇报道：
“这样看的话，边疆战事的军械很快就能打造完成。”
杨旭点点头，提醒他不要把灌钢法和流水线构想泄露出去，后者连连点头。
随后，二人抬脚进入工部。
相比于之前，此时的工部焕然一新，匠人们不再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是穿上崭新厚实的棉衣，眼睛里也有了光亮。
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匠头，也就是以陈涛为首的利益链中的一员，自然被处理掉了。
看到杨旭巡视，匠人们皆是面露感激，给杨旭打招呼。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早！”
“给太子殿下请安！”
……
杨旭一一笑着回应，随后叫来一名老工匠，询问道：
“老先生，年关将至，您想家吗？”
不成想，老工匠听到“家”这个字，顿时老泪纵横：
“回殿下，小人想家啊，每日每夜的想，想的睡不着觉，我的老伴身体不好，家里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儿。”
“现在，小人不知道…家还有没有了。”
杨旭赶忙问道：
“老先生，您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吗？”
老工匠点点头，哭诉道：
“回殿下，小人已经六年没回家了。”
“虽然小人每月都有假期，一年也有轮班的机会。”
“但…但…唉～”
老工匠说不出来话，但杨旭已经明白了。
原因很简单。
之前他们连穿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凑够回家的银子。
银子呢？都被陈涛贪了！
看着老泪纵横的工匠，杨旭很难设身处地的去理解他心中的思乡，思家之苦。
他唯一可以做的是，给路费，批假！
杨旭沉默片刻，对着林平吩咐道：
“让所有匠人停工，本宫要开个临时会议，所有人都要参与。”
林平点点头，立马去安排。
不一会，匠人聚在在工部的空地，皆是面露担忧。
毕竟，工部遭受大理寺的审查，大半的官员都进了诏狱。
匠人都是老百姓，哪里见到过这种情况，害怕也很正常。
这时，一条断了腿的工匠，是被匠头踹骨折，长时间没有医治，这条腿就废了。
他小心道：
“太子殿下，我们都是普通匠人，我们真的没有贪污银子啊。”
杨旭摆摆手，示意他放心，随后大声道：
“诸位，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只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首先，本宫上奏朝廷，为你们补发被克扣的月俸。”
“虽然不一定全部讨要回来，本宫会尽全力帮助你们。”
“如果朝廷不拨款，本宫就自掏腰包，也要补偿你们！”
他的声音落下，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工匠面面相觑，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不是气愤，也不是愤懑！
而是心酸！激动！
终…终于有人为他们伸张正义，终于有人为他们出头了！
自从他们被打上匠籍的时候，他们就被别人低看一眼，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那些冠冕堂皇的读书人更是疯狂压榨他们，要吸干他们的血，吃净他们的肉！
他们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现在，终于有希望了。
断腿的匠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由分说就给杨旭磕头，悲声道：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张三虎感谢太子殿下！”
随着他的带头，剩下的匠人也纷纷跪地谢恩，哭声一片。
当然，是高兴的哭声。
杨旭忍不住有些泪目。
有些东西是他们应得的，却搞的是自己赏赐给他们的一样。
可能，这就是底层人的可悲之处吧。
杨旭亲自俯身，扶起一名工匠，对众人道：
“大家快快请起，本宫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一众工匠赶忙起身，抹着眼泪等杨旭的话。
“距离春节已经不足十天，但边疆战事要紧，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因此，这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加紧制造军械，赶在春节前完成任务。”
不等杨旭继续说，激动万分的匠人们纷纷喊道：
“太子殿下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完成任务！”
“太子殿下真心对我们，我们自然不能让太子殿下失望，大家说对吧？”
“对！兄弟们，我们这就去加紧干活！”
……
杨旭看着一众匠人们恨不得立刻转身去工作，苦笑不得道：
“想必诸位中，很多人多年没有归家了。”
“本宫的意思是，早点结束任务，我给你们半个月的假期，准许你们归家探望！”
工匠们又是鸦雀无声，全都楞在了原地。
原本，他们以为杨旭让他们加紧完成任务，是为了边疆战事！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为了他们！
片刻后，匠人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