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守孝三年
长春宫。
太后坐在梳妆镜前,两名丫鬟仔细为其梳妆打扮。
“这里歪了些。”
太后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端庄,高雅,贵气!
一身崭新的凤袍,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银线在金牡丹中勾勒出凤凰样式,这叫做凤穿牡丹。
三千发丝娩出贵妃髻,装饰着金钗,玉饰,宝珠。
眉毛用黑笔描着,脸上涂着胭脂,嘴唇抹上朱砂,鲜红欲滴。
这一刻,太后好像年轻了几十岁,青春而美丽。
一旁的丫鬟捂着嘴巴惊叹道:
“太后,你今天也太漂亮吧!”
“是啊,太后一打扮就和十四岁小姑娘一样漂亮!”
太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此刻镜子中的她,最美丽!
而将这最美的一刻作为生命的结尾,值了。
将发簪调整一下,太后吩咐道:
“秋月,去把哀家刚做的芙蓉糕拿来。”
“奴婢这就去。”
很快,一盘精致的点心摆在了太后面前,她摆摆手,吩咐道: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遵命。”
这一刻,偌大的寝宫便只剩下太后一人,她捏起一块芙蓉糕,端详片刻,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放下芙蓉糕,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纸包,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决,太后将纸包打开,露出其中黑色的粉末。
将粉末洒在芙蓉糕上,太后眼神吐露出一丝不舍和留恋,她的目光扫过杨旭送来的麻将桌,用以解闷的小说,清晰明了的试衣镜……
“旭儿,带领我大夏国,带领我杨氏一族,千世万世,繁荣昌盛!”
说罢,太后笑着将芙蓉糕送入口中,轻轻咀嚼,咽下去。
只是还不等吃完一块点心,太后动作僵住了,一抹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
砰!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那是芙蓉糕掉落在地的声音……
河东府,帝王行宫。
巨大的阴阳图中间,夏皇盘膝而坐,面前跪着前来汇报的暗卫。
“陛下,接近六十万的援兵驰援京城,藩王大军土崩瓦解,除去几位藩王逃出生天外,其余叛贼全部伏诛。”
“另外,太子殿下下达旨意,要将籍没藩王家产的八成分给所有参与京城守卫战的将士。”
砰!
“混账!”
夏皇的五指狠狠印在案几上,面色因为暴怒而扭曲,怒吼道:
“六十万大军哪里来的!”
“他凭什么能守住京城,凭什么能有六十万大军的驰援!”
“告诉朕!”
暗卫匍匐在地,脑袋死死抵住地面,沉声回答道:
“回陛下,太子在大夏各地办报社,利用报纸招募乡勇,鼓励大夏有义之士驰援京城。”
“另外,太子殿下打造上千个热气球,派遣使者游说各地将领,许以承诺,使得各地奖励出兵相助。”
“最后一点,属下……属下不知该说不说。”
夏皇面色难看至极,冷声道:
“说!”
“最后一点,太子殿下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得民心,他的召令一出,无数百姓响应。”
“仅是山东境内,便有近二十万百姓自发参军,若不是太监刘瑾手中并未有足够数量的盔甲,否则驰援的山东军就不会只有三万人。”
“其他各地的百姓也或多或少得到太子殿下的恩惠,也是纷纷响应,多的上千人,少的三两个,但聚集在一起,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暗卫额头冷汗直流,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
沉默,偌大的宫殿中,尽是沉默。
带着疑惑,暗卫小心抬起头,想要看一下发生了什么。
可夏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魂飞丧胆。
“你觉得,朕若是大臂一挥,是否会有如此数量的百姓跟随朕?”
这是个送命题!
若是说不会,那便是瞧不起夏皇,认为夏皇的影响力还不如太子,这是身为皇帝的忌讳!
可若是说会,那便是欺君之罪,不论是暗卫还是夏皇,其实心中都明白一件事,若要论谁在民间更有影响力,必然数太子为最!
无非是夏皇不愿意面对事实罢了。
因此,不论回答会与不会,结果都会是触怒夏皇。
暗卫语气颤抖道:
“属下不知。”
“若是朕非要你说一个答案呢?”
夏皇眼神冰冷而可怕,死死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暗卫。
巨大的压力笼罩着后者,几乎使得后者濒临窒息!
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眶里,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但暗卫却丝毫不敢擦一下,只能恭维道:
“属下觉得,太子只是太子,是为儿臣,自然不能和陛下相比较。”
“现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正值壮年,不论号召力还是影响力,无人可匹敌。”
夏皇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好,你说的话让朕很高兴。”
暗卫亦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可以躲过一劫了。
“但!”
“相比于此,朕更不希望看到你欺骗朕!”
忽而,夏皇神情猛地冰冷,挥挥手,一只冷箭顿时从帐后射出,准确无误的射入暗卫的咽喉。
瞪大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暗卫抓住箭尾,嘴巴蠕动着,似乎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约莫几个呼吸后,暗卫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呼吸。
两个带着黑金面具的人从帐后走出,有条不紊的拖走尸体,清理血迹,恢复原样,流程熟练,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夏皇捏起案几上的茶杯,缓缓饮尽茶杯中的茶水。
茶叶外形两叶抱芽,扁平挺直,自然舒展,白毫隐伏。
正是绿茶中的王者,太平猴魁。
似有所思,夏皇冷声道:
“听说太子最近也在喝太平猴魁。”
面具人颔首道:
“回殿下,确实如此。”
声音似粗似细,听不出男女。
夏皇微微闭眼,冷声道:
“什么档次,也配和朕喝一样的茶。”
“听说他已经在前往河东府的路上,你去杀了他。”
“明白。”
面具人抱拳离去。
偌大的宫殿再次陷入安静,夏皇始终闭着眼睛,似冥想,也似深思。
不知多了多久,夏皇似自言自语,也似在陈述一件事情。
“萧皇贵妃觊觎卫皇后的位置,百般计谋却不可得逞,心中集聚怨气,使她误入歧途,将毒药撒入卫皇后的茶杯中,致使后者死于寝宫内。”
“朕经过调查,将凶手锁定到萧皇贵妃身上,赐其三尺白绫,萧皇贵妃悔悟,自尽于房梁。”
“我大夏讲究落叶归根,故朕决定将卫皇后的尸首葬于其故乡,山东东昌府。”
“不仅如此,我大夏亦是以孝治天下,不忠不孝者,人人得以诛之!”
“因此,身为儿臣,太子应当为卫皇后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干政,不得入朝,三年后,太子之位依旧由他来担任。”
说罢,大殿内依旧寂静无比,好似仅有夏皇一人。
只是,夏皇身后的帷幕,闪过一道黑影。
……
官道。
“太子殿下,距离河东府还有两日距离。”
吴总管将肉干递给杨旭,坐到一旁的石头上,拿出大饼啃了起来。
掰一半肉干扔到吴总管的大饼上,杨旭沉声道:
“快些吃,本宫心中有不详的预感,总感觉母后会出事。”
“殿下,奴才担心的是,你我只身前往河东府,会不会有些不稳妥。”
吴总管脸上带着担心之色,忍不住询问。
杨旭点点头,回道:
“危险在所难免,但若是因为危险而视母后于危险之中,本宫做不到。”
“再者,你我二人轻装上阵,速度会快上不少。”
“倒也不必担心,李虎和刘瑾二人就在后面,不久就可以跟上来。”
吴总管脸色轻松几分,大口大口咬着肉干。
只是二人不知道,附近的树林中,一双眼睛正窥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