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卸任太子
六月十五！天气阴。
冷雾弥漫整个京城，好似一层阴瘴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京城依旧是商户关店，百姓闭门，唯有依稀几个行人急匆匆进入太子书铺，购得一份今日报纸，随即又是急匆匆的离去。
昨夜三更之时，李虎才匆匆回到东宫复命，得到杨旭的命令后，将九皇子藏在了一个令谁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今日早朝，杨旭等人已经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心理准备。
但，相安无事。
不论是儒首，还是正在执行换防的军队，届时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至少从多达十几个眼线中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早朝毕，依旧是相安无事。
儒首，满朝文武皆是老老实实退朝，如平常那般先退出太极宫，找到各自的鞋子，然后结伴走过金水桥，再顺着午门走出皇宫，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各自道别，各回各家。
直至下午，京城依旧是安静，就连一个混混作乱都没有，静的让人心生不详，头皮发麻。
酉时，下午五点，杨旭坐在亭子中，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
阴云酝酿了一天，此刻厚的几乎压在头顶，更是洒落丝丝的雨珠，带着寒意。
他背负双手，站在栏杆前，久久不语。
而他的身旁，则站着姚天际等一众班底，这个数量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是达到了数十人，今日皆是放弃办公，聚集在此。
其中有人似乎等着急了，面露疑惑道：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京城怎的这般寂静，莫非是个太平日。”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反驳。
“你懂什么，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此时越寂静，面对的风暴就会愈发强烈！恐怕我等危矣！”
“那…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有人略有慌乱道。
姚天际接过话茬，只有一字：
“等！”
说罢，他便继续站在杨旭身旁，落后半个身位，望向低沉的天空。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不好继续谈论下去，声音渐渐消隐。
好了，这下子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安静。
杨旭似有感觉的转过身，望向了太子东宫大门的方向。
物极必反！要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所望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怒吼：
“杨旭！你给我滚出来！”
三皇子杨东升的声音，他很熟悉。
杨旭面色平淡，拍一拍肩头不存在的灰尘，抬脚朝外走去。
姚天际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的神色不言而喻，随即齐齐跟上杨旭的步伐。
来到大门处，只见其中一扇大门已然破碎，仅剩下门轴半斜半歪的靠在墙壁上，罪魁祸首是一座青铜巨鼎，正是用这座鼎撞坏的大门。
而投掷巨鼎者，自然是面前站着的杨东升，只见他双目赤红，满脸愤怒之色。
仅有他一人。
杨旭有些疑惑，淡声问道：
“三弟，你这是何意？”
杨东升看到杨旭到来，更加愤怒无比，怒吼道：
“杨旭，你这个人面兽心，毫无德行，下限的狗东西！”
“身为兄长！你囚禁自己的弟弟，将其关押于皇宫之中，残忍以待，生死不知！”
“身为太子，你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不经父皇同意竟大肆滥用宦官，排除异己，勾结朋党，建立军机处，挤兑内阁，只为满足你的欲望和膨胀心。”
“身为一个人，你更是不知荣辱，竟派遣刘瑾这般心狠手辣的阉狗，在山东为非作歹，危害我大夏的江山社稷，对山东的奏章视而不见！”
“今日，我杨东升身为大夏皇子，便要再次揭穿与你！我与你这般小人不共戴天！”
这般巨大的动静下，已然是引来许多的宫女太监探头相望，交头接耳间尽是震惊之色。
显然，杨东升一番话的杀伤力很大，直接就将大帽子扣在了杨旭头上。
然而，杨旭依旧是面色淡然，望向杨东升道：
“如果你就是来骂本宫的，本宫念在你是我弟弟，年少无知，嫉妒心强，又受到奸人蛊惑，本宫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
两三句话，杨旭完美避开了杨东升泼的脏水。
嫉妒？
听到这二字后，杨东升脸色都快要绿了，但他可忘不了这一次的目的。
他是导火索！
送杨旭下地狱的导火索！
他面色一狠，双手抓住接近千斤重的巨鼎，怒吼一声，青筋暴起，竟是将巨鼎又一次扛到了肩膀上！
他双目赤红，喘着粗气的同时怒吼道：
“哈哈哈，杨旭，你还是这般冠冕堂皇！”
“囚禁二哥，我不说什么！是他罪有应得！”
“可你不该为了稳固手中的权力，囚禁我的弟弟，囚禁一位镇守边疆十年，抵御无数次外敌入侵，守护我大夏十年安静的功勋！”
他眼睛凶狠得可怕，如同猛兽般一字一句道：
“可你知道吗？”
“他之所以选择去驻守边疆，就是为了不问世事，不想争夺所谓的权力，只想成为一个暗中守护大夏的将军！”
“可你呢！”
“先派人刺杀他！”
“刺杀不成功！”
“便连夜派人将他扣押至皇宫，现在生死不明！”
“杨旭，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随着话音落下，杨东升心中的愤怒俨然是达到了顶点，手中的巨鼎愤然掷出，直击杨旭面门。
“太子殿下小心，保护太子！”
一众侍卫急忙阻拦，却被巨鼎上传来的巨力撞飞两三米，但好歹卸下来巨鼎上的力气，使其在杨旭面前停了下来。
自此，所有东宫卫队集结在杨旭面前，拔刀警惕凝望面前的杨东升，只待杨旭一声令下，几秒钟便可将后者剁成肉酱。
但杨东升看到这种场景，不仅不害怕，反而放声大笑，大笑中带着悲凉，带着不甘！
好似忠臣赴死，好似鄙视小人当道。
与此同时，所有宫女太监望向杨旭的眼神都变了。
难以置信，厌恶，愤怒，恶心……等等！
杨东升一番话彻底改变了他们对杨旭的印象。
囚禁这等功勋之人！可恶至极！
杨旭眸子晦明不定，凝视着面前的杨东升，不曾下达丝毫指令。
这时，一名皇宫外的眼线慌忙冲入杨旭身旁，急匆匆在杨旭耳边说了几句话。
顿时杨旭脸色猛地一变！
好狠的手段！
此时的京城中，莫名出现了一批自称“夫子”的人，四处宣传杨东升方才说的一番话。
痛批杨旭囚禁功臣，号召百姓伸张正义！
正如太监宫女这般，许多百姓被蒙蔽了，他们聚集在一起，足足形成了高达数百人的队伍！
竟是直冲皇宫！
杨旭感到不寒而栗，并不是他们的手段有多么厉害，而是他们毫无底线，竟是把注意打在了老百姓的身上。
如果数百百姓在杨旭前面挡道，身后则是儒首又或者是其他的造反大军，会发生什么情况？
完全是拿老百姓开道！
杨旭最痛恨的便是这种人，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是道上的规矩。
而他杨旭的规矩便是，不得祸及老百姓！
终于，杨旭抬起脚，推开侍卫，一步步朝着杨东升走去，直至走到后者面前方才停下脚步。
杨旭面色冰冷，在其耳边低声道：
“杨东升，京城要是化为炼狱，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杨东升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同样低声回道：
“狂妄！”
“赶紧将我九弟交出来，不妨告诉你，九弟早已在京城外部署了三千死士，若是看不到他的身影，这三千死士将会直接杀入皇宫，去你首级！”
“放心，他的三千死士杀不进来！”
说罢，杨旭抬起右手，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道：
“来人！拟旨！”
秉笔太监赶忙上前一步，笔墨伺候，只听得杨旭脸上表情化为悲愤，怒斥道：
“本宫登太子之位后，整顿官场，扫清贪官，除掉祸害，为山东数万冤魂洗清冤屈！政绩斐然，成绩昭著”
“然而因此得罪之人甚多，歹人数次陷害，嫁祸，背刺，中伤，暗杀于本宫！”
“心寒至极，体累至极！”
“故今日自愿卸下太子之位，交出太子宝印，奉还太子冕服，还回太子依仗！不再染指太子之位，不再触碰尔等口中所谓的权力！”
“立刻拟旨，昭告天下！”
说罢，杨旭继续是怒吼着说完这句话！
他死死抵着杨东升的头！
其表情，其语气，其神态比杨东升更愤怒，更悲凉，更鄙夷，更似忠臣赴死，更是鄙夷小人当道！
杨东升懵逼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卧槽，学我？
姚天际等人连忙跪下，恳求道：
“请殿下三思！
您是我们见过的最有雄才伟略的太子！改良工部，惊诧诗坛，革新印刷术，独创以工代赈，救助瓦剌，议和大周帝国，换来边疆数十年安宁！”
“就算是驻守边疆近十年的九皇子，其功劳也无法与您相比，更何况是这个污蔑您的三皇子，他有什么资格再次大言不惭，更是丝毫不配使您寒心！”
“失去您，是满朝文武的损失，是天下百姓的损失！”
“请殿下三思！”
因为姚天际等人知晓今日之事的危机程度，稍有差错便是无尽深渊，因此饶是言语中多有大不敬，也要配合杨旭暂时退下这个舞台。
与此同时，一旁探头相望的太监宫女闻言，面面相觑，目光中皆是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莫非…当朝太子真的是被污蔑的？
仔细回想，如此之多的政绩，全部都是杨旭所为，一句雄才大略完全配得上。
而面前指责太子的三皇子，痴迷酒色，残暴不已，除了最初的一些军功，之后毫无作为！
相比之下，太监宫女自然把厌恶的目光齐刷刷放到了杨东升的身上。
同时眸子中带着希冀和惭愧望着杨旭，打心底希望后者能够留下来。
然而，杨旭的举止行为分明是伤透了心，落寞的转过身，吩咐秉笔太监道：
“拟旨吧，这是本宫监国以来最后一道旨意。”
“至于辜负了父皇的期望，本宫会亲自去向父皇谢罪。”
秉笔太监小声道：
“殿下……”
“拟旨吧。”杨旭打断他的话。
秉笔太监深深低下头，杨旭对太监如何？这是有目共睹的。
可以说自从有了杨旭，他们这等臭奴才，阉狗才算是有了抬起头，拾起尊严的机会。
说真的，他真的不希望杨旭离去。
他心中真的想为杨旭打抱不平！
所有的情绪化为了圣旨上的一行行字，当钦此二字落下后，秉笔太监跪在地上，高举圣旨，带着一丝哭腔大声喊道：
“请殿下加盖太子宝印！”
杨旭点点头，从掌印太监手中拿出太子宝印。
众目之下，盖在了皇太子旨意上。
至此，旨意成，无在回旋之地！
杨旭，卸任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