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拿第一

2005年9月27日

天气:风吹得我不用扫院子了。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

简小执喜欢的《七里香》被班上男生给侮辱了。

“周杰伦唱的都啥啊,跟舌头大了盖住牙齿一样。”

“不对,我老觉得周杰伦鼻涕没擤干净,说话唱歌瓮声瓮气的,要不咱友情赞助他一箱卫生纸吧。”

“哈哈哈——”

班上男生最近见女生们都疯狂迷周杰伦,纷纷看不顺眼。简小执的男同桌——沈林——也不例外。

简小执那个气啊,就跟沈林打了一架。

简小执的武力值是从小被姥爷魏国义给培养起来的,而沈林从小学习成绩不算拔尖但也不差,一路顺遂长大,哪见过简小执这种浑起来不要命的野蛮架势,当即连惊讶都来不及,便节节败退,最后的结果就是沈林被简小执按在地上打。

姚春霞赶到现场时,看到沈林一脸委屈,再一看简小执,她的表情比沈林还委屈,说:“我都没出力呢,你怎么就这样儿了。”

姚春霞叹一口气,脑瓜子疼。

“你俩来我办公室。其他人在教室自习,不许出声儿啊,裴树生坐上面去监督,谁说话把名字记下来给我。”

戚亮能放任简小执一个人去办公室挨训而自己却看不到这种精彩场面吗?不可能!

等姚春霞和简小执、沈林一走,他立马举手说要上厕所。

裴树生头抬起来,看着戚亮,笑着说:“刚上课呢。”

“对啊,下课就十分钟,抛开预备铃、上下课铃就八分钟,多宝贵啊,怎么能拿去上厕所!”

裴树生一噎。

戚亮嘿嘿一乐,一溜烟蹿到办公室外头,猫在门口,偷摸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俩打成这样?”姚春霞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没打……我是被打……”沈林小声嘀咕。

“少来了,我都没用力气,这力道放戚亮身上跟挠痒痒似的。”简小执在一旁反驳。

办公室外头的戚亮认同地点点头——嗯,确实。他俩每天都打习惯了。

“无论如何,简小执先动手,明天把你家长叫来。”

结果,简小执理直气壮地说:“叫什么家长,我一个人也打得过。”

“我是这意思吗?”姚春霞拍了一下桌子。

声儿响亮,不仅办公室里头的简小执和沈林,连办公室外头偷听的戚亮都给吓了一跳,膝盖因此撞到了地上,发出闷响。

“嘶——”

戚亮龇牙咧嘴站起来,揉着膝盖,揉到一半发现眼前好像有团阴影。

他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姚春霞。

“怎么的,刚才不是让自习吗?你自习到这儿来了?”

戚亮咽了下口水:“姚老师,我说我上厕所,您信吗?”

“你觉得呢?”

简小执和沈林已经回班上了,戚亮也低眉耷脸地往回走,只不过,他来不及坐下,只回了座位拿起课本,然后就到教室外边站着去了。

陈刚上完体育课回来,看见戚亮在教室外边站着,他凑上去,笑戚亮:“这不是早上还领奖的冠军吗?怎么现在这么惨?”

戚亮骂一句脏话,一脚踢过去。

陈刚嘻嘻哈哈地躲开。

两人闹了一会儿。

“晚上教练请庆功宴,直接去春风大酒店集合啊。”陈刚说。

“不是庆过了吗?怎么还庆?”

“上一次是教练自掏腰包,这一次是学校发的奖励金——你管那么多呢,有吃的你还不乐意啊?”

“知道了。”

上课预备铃响了,陈刚是理科班的,在楼上,他拍了一下戚亮的肩:“我走了啊。”

姚春霞抱着一摞听写本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见着戚亮,脚步停了一下,说:“先进来听写。”

戚亮心里哀号一声——不如让我在外边罚站呢!

全班同学一看姚春霞怀里的听写本,当即哀声一片。

“啊……”

“怎么又听写啊……”

姚春霞把听写本往讲台上一摔,班上立马安静下来。

姚春霞隔空对英语课代表点点头,让她上来发听写本儿。

然后,她趁着课代表发本子的时间,继续念叨:“怎么了怎么了!没提前说听写,你们就不能听写了?那我也没提前告诉你们吃饭啊,你们怎么知道一下课就往食堂冲呢?”

“吃饭这种事用提前告诉吗?肚子在第三节课开始自动打预备铃了。”简小执在底下小声嘀咕。

“简小执。”姚春霞眼睛尖,一眼就看到简小执在那儿抱怨,“来,你上黑板来写。”

简小执凝固在座位上。

戚亮本来挺郁闷,现在一看简小执那样,当即就乐了。

“戚亮你也别乐,你也上来,来,写。”

戚亮也凝固在座位上。

伴随着戚亮和简小执沉重的步伐,姚春霞拍拍手:“其他同学把英语书收起来,桌上不要留相关的书或者资料,各自都自觉点儿,骗得了我,骗不了你们自己啊……”

简小执趁着姚春霞说这段话的时间,小声跟戚亮商量:“一会儿你写完了不要挡着,给我看看!”

戚亮正要回话,姚春霞已经转过身来了。

他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只好胡乱地点点头。

“genius.(天才)

“debate.(辩论)

“显然的,明显的。

“生物学家——词性、单词都写出来啊,别只挂个单词在那儿。”

姚春霞背过身去了!

好机会!

简小执连忙往戚亮那儿看。

一片空白。

简小执不可置信地看着戚亮。

戚亮摊摊手:“你刚才让我别挡着的时候,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简小执看看自己面前这一片只写了个“gen”和“deb”的黑板,再看看戚亮面前那一片空白黑板,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像戚亮一样,不会写就空着,坦坦****,像她这样硬憋几个字母上去,显得忒辛酸了点儿。

“在上边听写你俩还能说话——”

姚春霞话音没落地,看着黑板上两块触目惊心的空白,头一次觉得,原来教室里的黑板这么大。

她深呼吸一口气。

算了。

冷静。

“好了,就这么多,把听写本从最后一个座位往前传,英语课代表收一下放讲台来。”

简小执蔫头耷脑地把粉笔放粉笔槽里,戚亮也无声地叹口气。

“简小执和戚亮,你俩放学留一下。”姚春霞说。

“老师,我放学有事!”戚亮急了,他还要去春风大酒店吃庆功宴呢。

“什么事?”

“我们要训练。”

“少来!”简小执怎么可能放过戚亮这个难兄难弟,“姚老师,戚亮他是想放学去吃饭!”

戚亮诧异地看向简小执。

简小执扬扬下巴——小样儿,还想抛下我自己逃?

那会儿陈刚来找他的时候,她正好去接水,听见了全过程。

“你属狗啊?”戚亮瞪简小执。

“好朋友,就是要同生共死。”简小执微笑着,得体地回答道。

戚亮气得不行。

姚春霞看着这俩冤家都要给烦死了:“你俩赶紧回座位去。”

当陈刚拎着书包来三班找戚亮的时候,发现他人居然不在,就座位椅背上挂着一孤零零的书包。

“同学,请问戚亮在吗?”陈刚拦住一人,问道。

“他去姚老师办公室听写了。”

“行吧,谢谢啊。”

陈刚几步蹦下楼,对着楼底下等着的队员说:“戚亮学习呢,咱们先走吧。”

“好哦!又能多吃一个人的分量喽!”

队员们欢呼。

等听写完出了办公室,外边天都暗了。

戚亮一脸绝望。

简小执心情倒是很不错。

戚亮语气恨恨地说:“你知道因为你,我错过了一顿大餐吗?”

“你不都吃过了吗?那会儿回来跟我嘚瑟地说你们打完比赛教练就请你们吃了一顿。”

“这回不是又能吃嘛!”

“吃那么多干什么,你知道世界上有种饥饿训练法吗?就是——”

戚亮不想听简小执啰唆,他把自行车一蹬,自己先走了。

简小执连忙也坐上车,蹬着自行车去追戚亮。

“你等等我!”

简小执气喘吁吁地回到茉莉胡同,戚亮早就到家了,正闷闷不乐地蹲水池子边刷鞋。

狗脾气。

简小执好笑地踢了一下他。

“干吗?”戚亮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没好气地问。

“喏。”简小执把刚在胡同口买的蜂蜜糕凑到戚亮眼前,“大餐我请不起,蜂蜜糕聊表心意。”

“行吧……”

戚亮别别扭扭地接过蜂蜜糕。

简小执坐在门槛上,脚悬空搭在台阶上,手撑在身后,笑嘻嘻地问:“这下不生气了吧?”

戚亮走到简小执跟前,把一个蜂蜜糕塞到简小执嘴里。

简小执吃完了想起来:“你刚才手是不是刷鞋呢?”

戚亮乐半天。简小执翻了个白眼,幼稚。

结果晚饭时,戚亮就被简小执整回来了。

简小执对着魏国义表演早上升旗时戚亮孤独站台上等校长念完领奖名单的样子,戚亮被臊得满脸通红,于是有了那句“简小执,姚老师今下午跟我说让我提醒你明儿让姥爷去学校一趟”。

简小执脸上的笑一僵。

“戚亮你属狗啊!”

她蹦起来就要去打戚亮。

魏国义一把按住她。

“来,说说。”

简小执晚上气得在日记里骂了戚亮一整页狗。

阶级矛盾就阶级内部解决,怎么还请外援跨阶级斗争呢!把姥爷掺和进来,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戚亮忒不地道!

这回她说什么也不原谅戚亮了!

果然,《银魂》里说的一点没错——“昨天的敌人到了今天也还是敌人!”

简小执生气了,不理戚亮了。

第二天早上上学,戚亮给带的包子和糖花卷,她看也不看。

这种叛徒!不值得她的一丝丝余光!

戚亮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他跟在简小执后头赔笑脸。

“我不是被逼急了嘛,一时口不择言。”

简小执不理他。

“我错了,我错了。再生气不能饿着自己啊,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糖花卷,还有包子蒸屉里最热乎的俩猪肉葱包——”

简小执一寻思,觉得戚亮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她接过戚亮手里的早点,吃完了。

戚亮心里大喜,以为就此两人算是和好了。

结果,简小执一抹嘴:“你以为这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吗?呵!愚蠢!”

“你先把嘴角的红糖擦干净了再说这话比较硬气。”

到了学校,简小执深呼吸一口气。

来了,见证演技的时候到了。

一整天,简小执都十分乖巧,早自习姚春霞一进三班教室,就看见简小执规规矩矩地坐座位上背单词,声音响亮,昂首挺胸,坐姿标准。

这争表现也来得太“临时”了些。

姚春霞好笑地摇摇头。

这还没完,课上简小执也十分活跃,什么问题都举手回答。

“这道题选什么?”

简小执噌一下站起来。

“选C!”这题她做过!一模一样的!

姚春霞闭上眼睛,语气十分无奈:“这道题选B啊,C刚好是陷阱选项。”

全班同学没绷住都乐了。

简小执挺不好意思地坐下,挠挠头,从抽屉里翻出练习册,一看。

搞什么,答案对错位了!

她说呢,一模一样的题还能选错。

“哪位同学站起来读一下课文?”

姚春霞话没落地,简小执又噌一下站起来。

“老师我来!”

“你坐下。”

戚亮笑得快把早上喝的粥给咳出来。

简小执这人可太好玩了。

尽管十分不情愿,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远远地,简小执就在教室走廊看见魏国义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简小执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随着魏国义行进的步伐,天儿是越来越暗了。

简小执正在哀愁呢,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见是戚亮,便没好气地问:“吓死我你能得到国家补助是吗?”

戚亮推着她下楼:“别贫了,赶紧去接姥爷,说几句好听的,先哄哄。”

“我才不!活着就是要有尊严!头可断,血可流,我不可能先低头!”

也不知道是谁今天一天都在班主任姚春霞面前卑微地争表现了。

净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儿争自尊。毛病。

戚亮翻了个白眼。

见着魏国义,戚亮先笑着喊了一声:“姥爷!”然后手在背后戳了一下简小执的腰。

简小执“嗷”的一声蹦起来,转头看了戚亮一眼,低下头,手指拧着手指,不情不愿极了:“姥爷……”

“回头再跟你算。”

魏国义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简小执战战兢兢地扯了一下戚亮的校服衣角:“我完了。”

戚亮看了看天儿,又看了看身边的简小执。

想了想,他说:“得,我陪你一起等姥爷吧。”

简小执眼睛亮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姥爷特别喜欢戚亮!

有戚亮在的话,姥爷就不会骂她了!

“好好好!”简小执欣喜若狂。

她决定原谅戚亮的不厚道行为了!

准确来讲,她得感谢戚亮!因为就算戚亮不多说那一句,她还是得告诉姥爷“叫家长”的事,反正也躲不过……

“谢谢你啊。”简小执看着戚亮,认认真真地说。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泡在水里的玻璃球,水灵剔透极了。

戚亮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慌。

他别开头,含含糊糊地回:“不用。”

下了几场雨,冬天轰隆隆地就来了。

简小执起床越来越困难,魏国义得叫她三回,她才能磨磨蹭蹭地坐起来。

戚亮都顺着茉莉胡同跑完二十圈回家里洗漱了,还听见隔壁魏国义在中气十足地吼简小执起床。

“你还上不上学了?

“简小执,人家戚亮都跑完早操了,你还在**!

“简小执你起不起!迟到了又该罚抄了,这回别想着我帮你啊!”

戚亮无奈地摇摇头。

水龙头有些冻住了,戚亮喊:“妈,有热水没!我淋一下水龙头!”

“热水在我手里啊?你自己不知道去拎啊?”魏芊芊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凝练有效。

戚亮灰溜溜地蹭到厨房去拎热水壶。

“别一次性倒完了,只要有股水能流出来就行,留点热水一会儿我烫牛奶!”

“知道了!”

与此同时,隔壁院的简小执也终于放弃挣扎,艰难地起了床,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回魏国义的话:“我不吃烧饼!”

“买都买了!给你装侧兜里了,赶紧吃!”

茉莉胡同闹哄哄的一天开始了。

简小执叼着烧饼走出院门,戚亮已经等在门口了。

“给。”

简小执把姥爷买的另一份烧饼递给戚亮,戚亮把烫好的牛奶递给简小执。

昨晚上下过雪,道上一层白,两边都被人踩结实成了冰,走起来特别滑。

戚亮、简小执早就对这种路况见怪不怪,脚不离地,一路滑着走。

“可怎么办啊,我感觉刚考试完,怎么又要考了呢?”简小执叹一口气。

“上一次是月考,这次是期中考。”说起考试,戚亮也是愁眉苦脸,“可怎么办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每次考试前,体育课就变成了一门时有时无的课,这得取决于别的科目老师有没有需求。

很明显,这一天的体育课是没有的。

下课铃一响,历史老师就抱着书来了。

“下节课上历史啊,咱们把卷子讲了。”

“啊……”

班上同学立马开始叹气。

“也不是我想上的啊,主要是咱们进度落隔壁四班两套卷子呢,这都快考试了,收收心啊。”

“是……”

这种状态延续到了课上。

历史老师顺着选择题挨个讲下去,看班上同学倒的倒,沉默的沉默。他顿了一下,开始提问:“陕西最多的是什么啊?”

班上同学上一节课刚上完地理,脑子里嗡嗡作响,闷闷地回答:“煤。”

“啊?”

“煤。”

“文物啊!”历史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讲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一下子就乐了,气氛活跃了不少。

简小执这周座位正好在暖气片旁边,温暖舒适,差点儿睡着,被这一片笑声惊醒。

她问同桌沈林:“怎么了?怎么了?”

沈林笑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话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

简小执着急得不行,这种周围人都知道的笑话,自己却置身事外的感觉让她十分孤独。

“别笑了,快说啊!”

等沈林磕磕绊绊地把事复述完,简小执也是挺无奈地沉默了三秒。

这种有关知识点的笑话,她总是笑不出来。

她都要哭了。

果然,期中考,两个学渣又一次被虐得体无完肤。

这就算了,关键是这回老师们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让大家回家把错题重新讲一遍给家长听,完事后家长得签字。

戚亮寻思拿着卷子回家就已经是在挑战极限了,还讲题,还签字,这跟拿屁股凑过去让魏芊芊打有什么区别。

简小执也觉得不行,她主要是没听懂老师讲的是啥。

老师说:“这道题就不用讲了,拿公式套一下就行。”

简小执在下面听得都怀疑起听力和理解能力了。

为什么不用讲?

什么公式?

怎么套?

这都什么啊?

她都能预料到她要是重复着老师的话跟魏国义讲一遍,魏国义也能是这仨问题朝她丢过来。

幸亏简小执最近跟着张骥合爷爷学雕刻有点模子了。

她就自己仿着魏国义的签名给做了个章。

戚亮一看。

哎,可以啊!

他也让简小执给他来一个。

简小执看了戚亮一眼。

沉思片刻,她轻启朱唇,说道:“三百。”

“多少?”

“三百五。”

“你刚才不还说三百吗?”

“所以你不是听见了吗?”

戚亮气乐了:“简小执,你可真行。”

“我每天都喝旺仔牛奶,我不行谁行?”简小执摇头晃脑,学着广告腔调说话。

“有能耐你别落我手里。”戚亮咬咬牙。

简小执比了个鬼脸,开开心心地哼着歌走了。

走到一半,被姚春霞叫住:“简小执,你过来一下。”

“啊?”

简小执脑子里迅速过一遍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什么事——没有啊!最近自己遵纪守法乖巧得不行啊!

她满脑袋问号地走过去。

姚春霞说:“这次考试,凡是和状语从句相关的题,你全写错了。”

姚春霞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卷子。

“这是专门的‘状语从句’专题卷,你拿回去写,明天给我。”

简小执五雷轰顶。

这怎么又多一张卷子啊?

“都是选择题,写起来很快的。”姚春霞指了指杯子,“帮我接杯水来。”

“好。”简小执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姚春霞这是要干什么,乖乖去接了杯水过来,双手递给姚春霞。

紧接着,姚春霞就把状语从句的知识点、考点重新给简小执讲了一遍。

“看起来复杂,其实历年来考试考的点就这么几个。”姚春霞喝了一口水,“你回去把这张卷子一做,立马就有感觉了。”

简小执抿着嘴,心里千言万语。

“谢谢姚老师!”

姚春霞笑了笑,摆了摆手:“得,赶紧回去吧。外边天黑路滑,你小心点儿。”

简小执点点头。

她觉得鼻子有些酸。

今晚上回去一定要重新做人!要好好学习!要把作业全部自己完成!这次期中考算是败了!下一次月考看我荣耀归来!

简小执一边斗志满满,一边谨慎小心地往前走。

她夜晚视觉一般,现在冬天天黑得早,其实姚春霞没留她多久,但外边天儿已经全黑了。当下她就跟半个瞎子似的,走路上生怕摔跤,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到了车站。

她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等车就好了。

简小执跟平常一样打算靠着广告牌等车,一看左边的靠满了,右边的还空着,她就顺理成章去了右边,一靠——

是空的!广告牌是个光架子!难怪没人靠!

简小执当众表演一句流畅的脏话和一个完美的下腰身体折叠。

这还不是最糟的,简小执打算直起身子,却发现起不来。

腰痛。

不是吧!我简小执年纪轻轻腰断了?

简小执手伸在半空扑腾,挣扎。

那一刻,她心里盛满了绝望困顿。

这时候,后腰突然覆上一只温暖的手。

简小执转头。

是戚亮。

“你还没走?”

“乒乓球队训练。”戚亮顿了一下,挑眉,问简小执,“你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简小执嘿嘿一乐,连忙感激涕零:“哇!没有木头支不起房子,没有邻居过不好日子!邻居好!无价宝!”

戚亮笑呵呵地说:“想让我扶你起来啊?”

“嗯嗯嗯!”

“刻名字这事打个折呗。”

“打什么折!救腰之恩,免费!”

戚亮把简小执扶起来了。

简小执揉揉腰:“刻名字免费,但是手工费得付一下。”

“你信不信我再让你躺下去?”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开个小小的玩笑啦!”

公交车来了,两人上车。

只有一个空位置了,戚亮让简小执去坐,简小执说腰痛,站会儿。

“那行。”戚亮今天练习也很累,于是不客气地坐下了。

他坐下之后,看简小执在旁边站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想起来早上魏芊芊装的牛奶还没喝,于是,他把牛奶从书包里掏出来:“饿了吗?”

简小执不饿,但是有吃的她怎么能放过。

“饿了。”

把牛奶给了简小执之后,戚亮心里舒服不少,总算没有自己欺负她的感觉了,于是心安理得地坐着,欣赏窗外一闪而过的冬日街景。

其实看不太清楚,天黑,路灯照亮的只有一小部分,残雪一堆堆,路人们也都捂得严严实实,下雪时候的城市特别美,但是雪化时候的城市就显得又脏又乱。

戚亮正在寻思晚上回去吃什么。

公交车司机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惯性之下,简小执的手不自觉地用劲儿,手里的牛奶完完整整地挤戚亮头上了,一滴没落地,全在戚亮头上,然后滑到了脖子里。

戚亮一脸无语。

“对不起!”

简小执手忙脚乱地要去拿纸巾擦拭,结果翻遍口袋也没摸着一张。

她正慌乱手足无措之时,旁边伸出一只好看的手。

是裴树生。

“给,纸。”

简小执两眼开始冒泡泡。

“嗯嗯,好的,谢谢。”

声音那叫一个甜。

头顶牛奶的戚亮:“我呢?”

“喏,纸,你自己擦。”

简小执把纸给了戚亮,与此同时,眼睛不离裴树生,看着裴树生完美流畅的下颌线。

斯文。

干净。

还戴着眼镜呢。

身上还随身带纸呢。

哇。

简小执嘴角带着傻笑:“裴……裴同学也在啊。”

戚亮翻了个白眼。

裴树生笑容不变:“嗯,刚补完课。你叫我树生就好。”

“你的名字好好听啊。”简小执继续傻笑。

“小执你的名字也好听哦。”裴树生笑着说,“感觉很可爱。”

于是,直到下车,直到回到茉莉胡同,直到两人快各进各门,简小执脸上都挂着**漾的笑容。

戚亮一路翻白眼快把自己眼球翻折过去。

裴树生这人说话也太假了吧?那是什么鬼腔调啊!还“哦”,大老爷们儿谁用这语气词?

简小执也是脑子有问题,这么假惺惺的话都听不出来,还乐呢,还乐这么久!

戚亮撇撇嘴。

他实在气不过,拉过还在笑着的简小执:“你知道吗,我不喜欢我的粉丝朝三暮四。”

简小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我明天跟你粉丝团报备一下?”

“我说你!你!”

“说我干吗?我又不是你粉丝。”

戚亮五雷轰顶。

简小执才不管那么多呢。

她拍拍戚亮的肩:“你在做什么梦呢,居然以为我是你粉丝?赶紧回去吃饭吧,一会儿魏婶该急了。”说完,哼着歌进院门了。

她掀开门帘,见魏国义正弯着腰看桌上什么东西。

“姥爷,您干吗呢?”

“咱家这蝈蝈,上次脱壳的时候背上没脱好,算起来也是有点小残疾。这又快脱了,我怕它挺不过去啊。”

“啊!”

简小执放下书包,也凑过去看。

这蝈蝈头大,身条好,肚子也漂亮,魏国义宝贝得不行。

“所以一开始您买脱好的蝈蝈不得了吗,非得买回来自己看着。这下心疼了吧?”

魏国义叹口气。

要不是不可能,他恨不得自己能亲手帮蝈蝈。

“姥爷,您得学会放手,让它自己长大。疼了也是必须得疼,您除了在外边儿看着没别的招儿。”简小执瘫倒在沙发上,掰开一块冻柿子,一边吃,一边煞有介事地说。

魏国义回过头,手背在身后:“饭菜在锅里焖着呢,先吃饭去!”

赶着简小执去了厨房,魏国义收起桌上她吃了一半的冻柿子,一边嘴里念叨:“一回来就吃冰的,一会儿半夜又该闹肚子,啥时候才能长大……”

吃完了饭,简小执深呼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认真学习的时刻了!

她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找出作业和姚春霞给的卷子。

尤其是那张卷子,她的手在上面摩挲几下,珍重地展开。

她发现姚春霞在上面拿铅笔写了一行字:知道最近你学习挺用功,暂时没有成绩也不要灰心,要坚持下去,学习的效果得用时间来检验。

简小执眼眶一下就热了。

这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

那天晚上,简小执奋战到了半夜。

魏国义都睡了一觉了,起来一看简小执屋里灯还亮着的。

“干吗呢,还不睡?”

“学习呢!”

“明天白天再学!现在先睡觉去!”

“不行!今晚上不学完我誓不为人!”

“白天不努力,晚上干着急,什么毛病……”

魏国义摇摇头,背过手,回自己屋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出来,去厨房炒了盘蛋炒饭,烧水,烫了盒牛奶。

他走到简小执门前,敲了敲门。

“先吃点儿,吃完再学。”

没动静。

魏国义打开门,简小执趴在桌上睡着了。

刚才不还“不学完誓不为人”吗?

魏国义气乐了,食指点了点简小执的额头,有些冰。

魏国义把简小执抱到**去,给她盖好被子。

都这样了还不醒,跟猪一样。

魏国义摸了摸暖气片,还挺热的。他关上门,原样端着蛋炒饭和牛奶回了厨房,把蛋炒饭放进冰箱。牛奶都烫过了,不得已,他自己把牛奶给喝了。

这祖宗,她学个习,自己累得够呛。

魏国义摇摇头,背着手,回自己房间继续睡觉。

“咱班里今天新转来一同学啊,是我以前班上的,班里可能有同学认识——段多多,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简小执瞪大双眼。

还以为那时候分科之后就是永别,没想到又重逢了!

这人瞒得也太好了,一点儿风没给她透!

简小执向段多多激动地招手。

段多多好歹在讲台上,顾及着自己的形象,强忍激动,手捏着校服衣摆,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段多多。段是段落句子的段,多多就是那个多多。以后咱都是同学了,有事吱声,能帮的我肯定帮。”

姚春霞看了一眼此时此刻都快站起来欢呼的简小执,再次确定自己把段多多的位置安排在简小执的对角线是个正确的决定。

“得,你坐戚亮旁边那位置去吧。”

下课铃声都没有完全落地,简小执就窜到段多多那儿去了,先来了个**的拥抱。

“姐妹!你这不是选理科了吗,怎么又来文科了?”

“这次期中考,让我彻底明白,理科班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我错了,别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这还没走天下呢,先被数理化打趴下。”段多多心有余悸。

“我懂我懂!我懂这种感受!”简小执拍桌子表示赞同。

戚亮接完水回来,看简小执坐在他位置上跟段多多叙旧。

“我这中途转文科班的,除了姚老师谁也不要我。我爸都做好准备给姚老师塞红包了,结果她提前就说:不搞那一套,段多多本来就是我学生。我爸都被她的师德光辉给照耀到了。”

“对,我最近也发现了,姚老师其实人挺好。”简小执想起姚春霞给她的英语卷子。

“姚老师说下午放学之后先别走,留下来做张卷子先。”戚亮把杯子放在桌上,对着简小执和段多多说道。

“姚老师哪儿都好,就是爱拖堂,动不动就考试。”简小执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她扭头一看,发现戚亮挺逍遥自在的。

她纳闷地问:“怎么的,你这是胸有成竹?”

戚亮邪魅一笑。

“今天下午乒乓球队要训练,我不用参加考试。”

简小执愣了半秒,然后就开始鬼叫:“不公平!凭什么!运动健儿也得注重文化修养啊!”

年级主任正好巡视,走过三班走廊,听到简小执的鬼叫声。

他伸出个脑袋:“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喧哗吵闹去菜市场去!”

简小执脑袋一缩。

年级主任一眼就看到她:“简小执,又是你!”

段多多和戚亮闷着偷乐。

“还有戚亮是不是!我就知道!每回哪儿闹准有你俩!”

戚亮不乐了。

他冤得不行,小声嘀咕:“我可啥也没说……”

下午放学之后,还真如戚亮所说,姚春霞抱着一摞卷子就来了。

“要上厕所的快去,回来之后咱们做个小测试——来,裴树生发一下卷子。”

班里一片唉声叹气。

简小执早知道了,现下她平静了不少,于是专心欣赏裴树生低头数卷子的斯文模样。

真好看呀。

这不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吗?

温柔、白净,有文化。

简小执嘿嘿乐。

考完试之后,段多多拉着简小执往体育场走。

“干吗啊?我得快点儿回去。”简小执不太愿意出去。

“你回去干吗?你又不写作业。”

“谁说我不写了,你怎么造谣呢。”简小执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戴手套,“我家里养的蝈蝈该第七次脱壳了,我得回去看着点儿。”

“你还能帮着脱啊?”

“我能中途在它没体力的时候,喂个胡萝卜。”

“哎呀,不行,今天你必须陪我去看戚亮!”段多多拽着简小执的手,不让她走。

“不是,为什么啊?你想看戚亮,你看就行了呗,拉上我干吗啊?我每天都见他,要烦死了。”

“你不是跟戚亮关系好吗,我跟着你一起去的话,显得我有面儿。单我一个人去,我跟戚亮一点都不熟,跟别的女同学都没什么差别。”

简小执叹一口气,到底没赖过段多多,一起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上人山人海的。

“拉倒吧,咱又不是重点高中,就指着乒乓球队争面子呢。这回又拿了第一,市里有记者来采访。”

简小执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儿非得来。噢——难怪!我说呢!戚亮今天比谁都先知道要考试!他先去找姚老师请了假!”

段多多没管这些,她推着简小执:“快,快,往前冲。”

简小执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一路被段多多给推到了人群最前面。

戚亮正在回答记者问题,一看简小执来了,特别自然地对她招了招手。

段多多见了这个招手,还以为戚亮找简小执有事,立马拉着简小执就去了。

戚亮一脸蒙:“干吗啊?”

简小执也一脸蒙,她回头看段多多。

段多多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也挺尴尬。

记者朋友也蒙了,她把话筒往简小执的方向偏了一下,看样子是打算随机应变,来访问访问这俩突然冲进场的女生。

这还得了!

简小执连忙把自己手里的水双手送到戚亮面前,装作小粉丝的样子:“学长!请您喝水!”

戚亮没料到简小执来这一出,嘴角已经开始上扬要笑场了。简小执对着戚亮拼命使眼色,让他配合自己。

戚亮憋着笑,接过简小执手里的水。

简小执还在那儿演:“哇!学长喝了我的水,我好快乐哟!”说完拉着段多多就溜。

段多多已经笑得快抽过去了。简小执拍拍胸脯:“幸亏平时我爱看电视,旺仔牛奶广告信手拈来,不然刚才我可真是下不来台。”

戚亮看着简小执匆忙逃窜的背影,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记者觉得整个采访过程都十分僵硬,戚亮一直不太自在,也就这个冒冒失失的女生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了一点。摄影师也有同感,与此同时,他手指也下意识按了快门,留下了这一个瞬间:戚亮嘴角含着笑,盯着远方,眼神明亮,目光温柔。

后来报纸选了这张照片作为封面,标题是“天才乒乓球少年戚亮:确定了目标,那就奔着它努力”。

这张戚亮看着简小执笑的照片,被很多女孩剪下来,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简小执这边回到家之后,看见自己院里多了个乒乓球台。

她觉得头都大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是。

“这是干吗啊,备战奥运也忒早了一点儿吧?”简小执问。

“还说呢,能不能跟戚亮学学,人家这回比赛又得了第一。”魏国义说。

“我走文化路线的。”

“你文化倒数第二,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简小执哑口无言。

“所以说为什么非得让我读高中呢?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你早点让我出去工作不成吗?”

“少找借口,高中都不读,你还想干吗?出去捡垃圾都不认识字儿。”

简小执气得不行。

她之前没安心学过,所以考得不行,她认了。

现在她认真学了,还是不行,姚春霞单独给她的那套卷子,两面的选择题,她就做对了7道,阅卷的时候,她都不敢看姚春霞的脸色——她都来不及确认自己到底难不难过,最先想的就是自己肯定让姚春霞失望了。

不是学习的料,努力了成绩却还是这么差,她就搞不懂为什么姥爷非得执着于让她读书,明明高中没考上,都硬出钱把她塞进了现在这个学校。

爷孙俩陷入冷战。

简小执天天跑戚亮家蹭饭,魏国义就每天去冰湖上溜冰,老头儿们笑他说照这么滑下去,冰刀都快磨平了。

最后还是戚亮一句话点醒简小执:“可能是姥爷不想让你那么早离开家,想让你多陪陪他。”

简小执一下子就没理了。

魏芊芊也跟着搭茬儿。

“是啊,我现在都不乐意戚亮出去,比赛还好,要是有点别的事,再被坑几下……何必呢,现在还这么小,能在学校里多待一点时间是一点啊。再说了,大家都读过高中,要是就我儿子没读过——老怕他以后怨我。”

简小执撇撇嘴。

行吧。

下午,简小执去菜市场买了好些菜,又买了袋火锅底料。

简小执在魏芊芊的帮助下做了顿火锅。

魏国义老远在胡同口看见自己家院里灯是亮着的,想着那丫头总算服软了,这才哼一声,别扭地回家。

他一推开门,满院子的火锅香气。

简小执由戚亮推着,送到魏国义面前。

“姥爷,大冬天的,咱们吃个火锅。”简小执别扭地转过头,哼哼唧唧地说。

“吃什么火锅,该喝羊肉汤。”魏国义也别扭,转过头,哼哼唧唧地说。

简小执一听这话,怒火噌一下就起来了。

“那别吃!”

“不吃就不吃!”

魏国义转身就走。

戚亮连忙一手拉住魏国义,一手拽着简小执,无奈极了:“都知道对方不是话里那意思,较个什么劲儿呢。”

魏芊芊从厨房出来,看这“三足鼎立”的架势,头都疼了。

“大冬天站风里不冷啊,赶紧进屋吃饭!”

热气腾腾的火锅,烟雾在上空氤氲着。

戚亮胳膊肘推了一下简小执。

简小执看向戚亮,最后一遍用眼神问:“确定吗?”

“快点!”戚亮也用眼神回答。

简小执耸耸鼻子。

行吧!

她站起来,夹了片毛肚,放到魏国义碗里。

魏国义抬头看她。

简小执抿着嘴,顿了一下,小声说:“姥爷,吃片毛肚。”

戚亮都快被简小执给气死!

毛肚那么难嚼!姥爷能吃才有鬼!

结果一看魏国义,他笑得脸都快烂了。

那片毛肚确实难嚼,但魏国义还是笑着吃下去了。

他也站起来,给魏国义夹了块豆腐。

“姥爷,吃块豆腐。”

“好,好,好!”

“姥爷,谁才是您亲生的啊?我给您夹菜的时候您怎么不连说三个好呢?偏心被我看见了啊!”

“哈哈哈……”

冬夜寒凉,可屋里却暖烘烘的。

补充日记——

2005年9月27日

天气:风吹得我不用扫院子了。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戚亮是狗。

……

戚亮其实挺好的。会唱周杰伦的新歌哄我,在公交车上我站着他还于心不忍,给我牛奶。我把牛奶挤他头上了也不生气。最重要的是,我跟姥爷吵架,他能劝和。

“都知道对方不是话里那意思,较个什么劲儿呢。”

这话说得太好了。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