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如其来的默契

说来穆松白也有些无辜。

昨夜贾铃音一言不发地回了客栈,他想破大天也不知自己哪一句话得罪了她,便想着趁着街上没人散散步,好好理清思绪。

可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巡夜的侍卫,他不想多生事端,正准备找地方避一避就看见街角传来说话声。

他循声而去,见偌大长街只有这里还开着门,侍卫越来越近,眼下也容不得他多加思索,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

进去后穆松白才知这是什么地方,再想离开,身子却不听使唤,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架进房间。

幸好房间内并无暗器机关,自己也没有受到伤害折辱。

待天亮鸡鸣声起,穆松白动了动手脚,发觉力气已经回来,这才趁人不备从二楼翻窗跳了出去。

回了客栈后猜想贾铃音还在睡,不便打扰,便折回身去了县衙,同知县交代一番复又回了客栈,安排好一切才得空休息。

这一睡便到了傍晚,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出来寻人,谁料人是寻到了,可被寻的人对他仍是爱答不理。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穆松白从前当大爷当惯了,走哪儿都被供着,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即便叫住贾铃音,拿出上司的派头,冷脸问她可曾查到什么。

贾铃音脾气虽大,却也懂得公私分明,即便对穆松白再如何不满,也不会将这怨怼带到案件上。

“我将画像拿与县衙的人看,他们认出其余三人,都是杏城人士,年纪相仿,经询问得知,这几人与家人的关系都很紧张。”

天色越来越暗,当街讨论案情属实不安全,二人决定回了客栈再继续讨论。

路过街边摊贩,穆松白想起贾铃音曾说过喜欢这种小吃,便趁她独自走在前头的功夫悄悄打包了几份。

回到客栈小厮已经将晚饭送了过来,贾铃音饿了一天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就往嘴里送。

穆松白见她吃得开心,将方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拿起贾铃音誊写的资料看了起来。

贾铃音大快朵颐地同时也没忘记正事,她腾出手将画像按顺序放好,边吃边为他解释。

“这是曹文思,比月云大一岁,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但祖孙三人关系并不好,在家中时常吵闹,失踪前曾有邻居听到她与家人争执。

张芸芸,比曹文思还要大一岁,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因此怨恨于她,续弦之后又有了个女儿,对她便不管不问,衙差大哥说,张芸芸失踪好几日她父亲才去报官,去的时候脸上并无半点伤心之色。

刘彩珠,与张芸芸一样大,家中独女,父母俱在,据邻居所言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小姐,因为宵禁后才回去,被母亲责骂几句便离家出走。

最后是芦芳菲,去年与人私奔到杏城,好了没几日便嫁作他人妇,婚后不过十天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那徐家公子遍寻不得,急的气血攻心,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唉,真是可怜了徐家老爷与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听知县老爷说,那徐老爷悬赏五千两到处寻找芦芳菲,要让她给徐公子陪葬。”

配阴婚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贾铃音虽心疼徐家老两口痛失独子,却无法理解他们这种要活人殉葬的想法。

在她看来活人远比死人要重要,活着可以有无限可能,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芦芳菲与家人关系如何?”穆松白从卷宗中抬起头,盯着贾铃音突然道。

贾铃音闻言摇摇头,道:“好像是不太好。”

“好像?”穆松白皱起眉头,“你与她不是好朋友吗?”

“哎呀,我只是同月云出去的时候在路上与她见过几次,又不熟,不过我曾听月云说起过,芦芳菲父亲脾气暴躁,每次喝多了酒便对母女二人拳脚相向。”

芦樵夫的暴脾气是整个南县出了名的,曾经他打芦芳菲的时候贾老汉送肉路过拦了一下,谁料他抄起柴刀就追着贾老汉砍。

幸好张山巡视经过,与贾老汉一齐制服了他,将他下大狱关了几天,才避免了大规模流血事件。

“之后呢?”

贾铃音不知穆松白怎会突然对芦樵夫感了兴趣,满腹疑惑却还是按下心思将所知道的说了个干干净净。

话音落下穆松白适时送上方才打包的玫瑰露。

贾铃音微微错愕,旋即又装作没事人一般接过,痛快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不用穆松白说,贾铃音也能推测到。

几个受害人与家人关系都很糟糕,失踪前又都与家人起过争执,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若这时凶手趁虚而入,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们掳走。

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个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看起来又没有攻击力的人。

可是她与穆松白只有两个人,要去哪里寻找这个在五个地方都曾出现过人呢?

若是谁能主动献身,帮他们将人引诱出来,那便容易许多。

可是这个行动太过危险,稍不留意便会丢掉性命,又有谁肯心甘情愿的做出牺牲呢?

贾铃音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敲击桌子。

她不知,坐在她对面的穆松白与她不谋而合,此刻也在思考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要不就我去吧!”

“我们去桐花坊寻人来做!”

“你去做什么?”

“你寻人做什么?”

话一出口二人皆是一愣。

两次同时发言说的却是同一件事,相识不过几日,遇事的默契却如认识多年。

穆松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贾铃音则捏起一块马蹄酥塞进嘴里,眼神慌乱,漫无目的地张望着。

“你方才说你要去做什么?”静默半晌,穆松白率先开口。

贾铃音喝了口玫瑰露,将自己想到的法子说了出来。

未等她说完就看见穆松白拍桌而起,沉声道:“不妥!”

贾铃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缓过神后忙伸手扯他衣袖,让他坐下。

“这个案子我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我们要寻找的人是谁,若真依你所言去桐花坊寻人来做,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到那时再想抓到凶手只会比登天还难。

你无所谓你可以等下一个机会,可是那些死者家人呢?他们垂垂老矣,每时每刻都盼着抓到凶手,他们等不起!

更何况,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涉险。”

贾铃音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让她担当诱饵,穆松白着实狠不下这个心。

他不是不信贾铃音。

曾经有个人也如贾铃音般对自己毫无保留,只是自己那是太过自负,负了她,也负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