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困父权下的女子极为痛苦

义庄没有冰室,但好在雨水的温度与冰块差不多,穆松白将麻布用雨水浸湿,小心敷在贾铃音越发肿胀的脚踝。

“昨日我言语冒犯了你,今日你给我吃下死人的饼,咱们也算扯平了。”

贾铃音着实感到冤枉,那梅饼本就是他问也不问就拿起来吃,怎的成了她刻意为之?

不过看在穆松白冒死救了自己的份儿上,扯平便扯平吧。

说起那道黑影,贾铃音心里也直犯嘀咕。

穆松白洗完手回来见她仍窝在角落似有所思,便认真道:“放心吧,我会抓到刺客的。”

贾铃音点点头,越过他径直看向平**的林月云。

林月云幼时与她同在学堂念书,再大一些后林员外做生意发家成为南县首富,为了防止家中钱财招贼人惦记,便不再让林月云上学堂,而是请了先生回家一对一教学。

每次出门也都有护卫丫鬟跟着,贾铃音若是想见她一面,还得先求得林员外允准,在他的安排下于特定地点相聚。

相比于谋杀,贾铃音认为林月云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穆松白听她如此分析,仍是不理解:“女子未嫁从父,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若一味随性自由做出伤害他人之事,才悔之晚矣,况且林员外只是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并未干涉她的交友,这样的日子许多人求也求不来,何至于林月云就要自杀?”

“月云是否自杀目前尚无定论,倒是你,自由惯了不晓得被困在父权之下的女子过的有多痛苦,算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去看看梅饼好了没。”

贾铃音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向平床。

她算是瞧明白了,这穆松白表面上看去一副饱读圣贤书,文武兼得的模样,骨子里却认为女子毫无用处,只是个附属品。

当真迂腐的很。

穆松白自少年离家后便很少与女子相处,他也不知自己哪句话又得罪贾铃音。

原地思索片刻也未想明白,索性将之抛出脑后,预备侦破林月云案之后再多加询问。

雨天温度骤降,梅饼冷的也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彻底凉透。

贾铃音单脚站立,在忠伯的帮助下将梅饼尽数从林月云身上挪开。

义庄偏僻阴暗又不透风,穆松白便举着蜡烛跟随贾铃音,很快二人便在林月云腰侧发现几枚指尖大小的印记。

贾铃音好奇的伸出手比划一番,疑惑道:“双手扣在腰间?这是什么行凶姿势?”

穆松白毕竟是个男人,一眼便认出这是林月云与情郎情到浓时留下的印记。

他想一笔带过,偏贾铃音执拗的想要知道原因,无奈之下,只好反问她:“你可知女子是如何怀孕的?”

贾铃音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是与男子同房之后才会怀孕啊。”

话音落下贾铃音再愚钝也明白了,当即便羞红了脸,恼怒地瞪了穆松白一眼。

梅饼也未能找出林月云的致死原因。

穆松白掀开麻布看了眼尸体,忍住恶心道:“腹部不是致命伤吗?”

贾铃音摇摇头,回道:“她是死后才被剖开的。”

“何以见得?”

“活着的时候若是受了伤,皮肤会因为肌肉收缩而向外翻,月云的皮肤切口平整并无外翻的迹象。

我去林家的时候发现她只有双腿间有血污,身上倒是没有多少,这说明她在被剖开之前已经死了有些时间,血液已经不流通了。”

贾铃音说着举起林月云手臂,示意穆松白看她手臂下那紫红斑点。

“这是尸斑,一般在死亡一到两个时辰之后会出现,形成的原因是死后血液失去动力,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由此可见月云就是死在她自己的卧**,死后也没有被移动过。”

“那有没有可能是吃了毒药呢?”

贾铃音用尽办法也没能在外表上查到任何致命伤,穆松白思来想去便只有服毒这个死因。

“若想知道是不是服毒,只需将月云的胃部剖开一查便知,只是这是有损遗体之事,日后若林员外追究下来,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贾铃音说完抬眼看向穆松白。

这个念头从在林家检查完尸体后便一直萦绕在贾铃音心头,但是没有穆松白的允准,她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她现在只是被请来帮忙,尚未完全担当仵作一职,更何况那要被解剖的是她的堂妹,若是有错漏之处,延误案情不说,还会玷污了林月云。

“若是对案情有帮助,你只管做便是,他日若林员外追究,你让他来找我,我同他说。”

穆松白的话无疑是给贾铃音吃了一剂定心丸,她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解剖刀,稳准狠地将林月云的胃剖开。

胃里空****的,似是许久没有进食。

就在贾铃音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之时,穆松白眼尖地看见胃部下方冒出一片纸状的东西。

紧接着贾铃音也看到了,她用镊子将那张纸夹出来,小心摊平放在干净的纸上。

“这是...花瓣?”穆松白狐疑地看向贾铃音。

贾铃音将花瓣夹起,凑过去仔细端详片刻,立即惊讶道:“这是葫蔓藤!”

“葫蔓藤?”

贾铃音点头,补充道:“也叫断肠草,毒性来的极快,若是误食,转瞬便可要人性命。”

断肠草又称葫蔓藤,一片叶子便能要人命,相传尝遍百草的神农就因断肠草而亡。

南县多水,鲜少有花卉能生存下去,况且这断肠草早已被归类为禁药,有钱也买不到。

而林月云却死在这上头,还丢了心脏。

贾铃音与穆松白互视一眼,瞬间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少女偷心案,而是有人精心策划而为之!

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怕也是为了防止断肠草被发现,前来毁尸的!

贾铃音想到这里,顿觉寒意四起。

“你这几日随我一同办案,哪儿也不许去!”

外头的雨仍下个不停,似乎比来时还要密集。

贾铃音透过狭小的窗望出去,窗外黑压压的,宛如灾难临头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