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在侧

那个身穿白色制服、叫作小王的小伙子,半个身子已经探入车窗,抓住了水哥的双脚。

不过,让水哥感到慌乱的不是小王,既然他和同事Lolita是一伙的,就不会闹出多大的事,等会儿道个歉就完了,不打不相识嘛。

水哥害怕的,是另外一个妹子,刚才Lolita喊她Shirley。他想起桑塔纳的车尾厢里,那个求救之后神秘消失的女人。她留下一张纸条:

bu yao xiang xin bao an

ye bu yao xiang xin wo

Shirley

这个活的Shirley跟那个车尾厢的Shirley,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仅仅是巧合而已?

纸条上第二句话是“也不要相信我”,不论车尾厢的Shirley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用意何在,总之对这个活Shirley要加倍小心。

水哥在想这些的时候,车子外面一阵忙乱,小王终于被她们拖了出去,但他还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干啥,你们拉住我干吗,我跟他无冤无仇,被踢了一脚!你们看我的脸!”

水哥整理好差点被脱下来的裤子,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而小王看见水哥的块头,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显然是觉得自己打不过水哥,有点害怕了。但他还是保持着往前冲的姿势,估计是享受这种逞英雄未遂、被两个美女拉住的快感吧。

在地库昏暗的灯光下,水哥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伙伴?

小王二十来岁,身高跟水哥差不多,额头上都是青春痘,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制服,应该是公司食堂的师傅。

Lolita还是那么好看,穿着一双黑丝袜,套一件深色短裙,个子本来就高挑,还穿一双厚底皮鞋,看上去比小王还高几厘米。

另一个妹子,这个活生生的Shirley,脸长得也挺好看,没有Lolita那么高,但看上去更加丰满,感觉她不是用手拉着小王,而是用胸夹着他的手臂不放。

大概,这也是小王装成一副要冲上来的样子的原因。

不过,目前首先要做的是,化解这个小王的敌意,看他这四肢不发达、头脑更简单的样子,给他个台阶下就行了。

水哥双手抱拳作揖说:“对不起对不起,小王是吧,刚才我半梦半醒以为见到鬼,下意识就踢了过去。”然后又走了过去,假装盯着他的脸看,“没事啊,没什么事,还是那么帅。那个小王你别生气,等出去了,我请你吃饭。”

小王其实已经气消了,何况又打不过水哥。他自己也能想到,趴在窗口上偷偷摸摸地看,被踢了一脚也是活该,既然水哥给了台阶,他也就顺势下了,不再保持往前冲的姿势,不过嘴里还嘟囔道:“就是吃鲍鱼啊!也要能出去再说……”

水哥不理他,看了看Lolita说:“Lolita,你们……也被困在这里了是吗?”

Lolita点点头,“我加班到三点,来到地库之后,就发现出不去了,还好遇上了Shirley和小王哥。忘了介绍,这个是Water哥,我们工作室的策划老大;这个是Shirley,市场部美女同事;这是小王哥,公司食堂的大厨,来地库收食材,准备早餐的。小王哥,你跟Water哥握个手,不打不相识。”

水哥心想,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他伸出手跟小王握在一起,眼睛却朝Shirley看去。

Shirley点点头,向水哥介绍道:“我跟Lolita一样,也是加班下来,结果发现出不去,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她叹了一口气,“还想着明天,不对,现在是凌晨了,那今天是周六,一觉醒来我可以去看电影了呢。”

“周六?”

水哥和Lolita异口同声地问,小王也接着说:“佘里,你记错了吧,今天才周四呀,轮到我值班。”

水哥皱眉说:“周四?现在明明是周五,早上九点要发一个新的活动版本,我才会加班到凌晨。”他摇摇头,望向Lolita,“说吧,你又记得今天是星期几?”

Lolita看了一眼水哥说:“我跟你一样,也是周五凌晨三点多。对了,你们看我的手机显示……”她从身后的棕色皮包里摸索出自己的手机,果然上面显示的是星期五。

然后她又说:“怎么回事,我下来那么久了,现在还没到三点半?”

水哥瞟了一眼,她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三点十一分。

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在这个诡异的地库里,计时仪器会停止走动。

水哥摆摆手,“Lolita,你先别管这个。Shirley、小王哥,你们也把手机拿出来,对一下日期。”

两人也分别掏出手机,果然大家都没有记错,Shirley显示的是周六凌晨三点零八分,小王的是周四的三点二十二分。

Shirley一脸害怕的表情,抓住Lolita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小王是周四凌晨来到这个地库的,水哥突然记起,昨天白天的时候听两个秘书妹子神秘兮兮地在聊天,说是有一个厨师失踪了,没到二十四小时派出所不给报案。

不知道外面时间流逝的规则是怎样的,是不是现在地库里这几个人,都变成了失踪人口?

水哥理了下思绪,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听我讲,刚才我就发现了,自从下到地库以后,手表、手机,所有机械的、电子的计时仪器都停止不动了,在同一分钟内无限循环。”

小王看起来不是很懂,“啥意思?”

水哥没理他,继续说:“现在,我们又知道了,大家来到这个地库的日期是不一致的。我大概分析一下,目前的状况是……”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身处的这个地库,不是原来的地库,而是一个异度空间。而我们之所以会掉进这里,和日期无关,只有一个关键点,一个共同的筛选条件,就是在凌晨三点到三点半这段时间搭电梯来到了地库。”

水哥看了Lolita一眼,继续分析道:“也就是说,我和Lolita在这里,遇见了昨天的小王,又遇见了明天的Shirley。对我跟Lolita来讲,你们都穿越了,一个到了未来,一个回到了过去。”他摊开了手,“现在,我们都卡在这个时间的缝隙里,出不去了。”

小王完全没弄明白这个逻辑,他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继续操着一口“四川普通话”说:“啥子穿越哦?回到明朝当王爷吗嗦?哎呀你说为啥子我们从电梯里下来就再也上不去了,是不是鬼打墙?小时候我听我嘎嘎,就是我外婆说过啊,人在山里砍柴有时就会遇见鬼打墙……”

Shirley应该是听懂了,皱着眉头问道:“Water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跟Lolita也只进来了两个小时,但是,事实上是昨天就进来了?”

水哥点点头,“如果我的分析是正确的话,对于你来讲,确实是这样。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于……”他想起来都害怕,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说不下去了。

Lolita果然是个有逻辑的妹子,她抓住了问题的所在,替水哥分析道:“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出了这个地库,又会回到哪一天呢?如果是回到了各自的时间,我和Water哥肯定会去提醒明天的你,让你不要在三点钟下来电梯,这样的话……”

水哥赞赏地看了Lolita一眼,接过话头说:“这样的话,Shirley你就不会在这地库里面了。所以,如果按照逻辑分析的话,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我们出去之后,回到了同一个日期。第二种可能,我们在出去之前达成默契,小王不来提醒我跟Lolita,我跟Lolita也不去提醒你,好达成我们都在凌晨三点多进这个地库的条件。”

这两个可能性,都存在牵强的地方,而第三种可能性,则是概率最大,但大家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而且现在说出来很残酷。

水哥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还是说道:“第三种可能性就是,小王、Shirley、Lolita、我,我们所有人……永远都不能从地库里出去。”

这下子小王可听懂了,激动地喊了起来:“啥子?你说啥子?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Lolita轻轻地捏了一下水哥,然后对小王说:“Water哥在吓唬你们呢,对吧,Water哥?”

水哥看了Lolita一眼,看来这个美术妹子不但颜值高、智商高,连情商都要比自己高一截。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宣判所有人死刑,造成恐慌,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人在极端条件下,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一个绝望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水哥干笑了一声,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假,“哈哈,小王哥你别激动,我只是开开玩笑。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凭我们四个人的聪明才智,从这地库里出去太简单了,你还是想想,出去之后我请你吃什么大餐吧。”

Shirley也附和道:“对,Water哥说得对,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出去的。出去之后回到什么日期,我才不管呢,到时再说呗。”

水哥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把我的车开走了吧?开到哪里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小王说:“什么车?我们没有啊。”

水哥带他们几个来到自己之前停车的地方,有些讪讪地说:“小王哥,刚才踢了你是我不对,可是都跟你道歉啦,就别逗我了呗。我的车就停在这里,转了一圈回来就不见了,这地库里又没别人,不是你们开跑了还有谁。”

小王有点生气地回道:“你这个人咋个回事?没有就是没有,我还骗你吗?我是这样的人吗?”

Lolita帮小王解释道:“Water哥,你开的是一辆绿色的Mini Cooper吧?小王没有骗你,我们确实没看见啊。”

Shirley在一边点头,“对啊对啊,我和Lolita的车都在,偷你的车干吗?”

这下水哥有点急了,“你们没看见?那我的车哪里去了,难道这地库里还有别人?”

“我知道你的车在哪儿。”突然之间,另一个声音从小王他们背后传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小王回头就嚷:“你谁啊?”

Shirley把手电筒往那人脸上照去,见那人伸手挡着脸,水哥从那身制服,还有另一只手上鲜红的撬棍认出来——保安小陈!

Lolita也认识他,忙按住Shirley的手,“自己人,这个是我们的保安,叫……小陈,对吧?”

Shirley把电筒移开,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们又多了个同伴,保安哥哥肯定很熟悉这里的情况,你肯定有办法的,快带我们出去吧。”

水哥心说好个鬼,你和小陈都奇奇怪怪的,敌友难分,说不定就是你们勾结起来,给我们三个人挖坑。

小陈放下手,点点头说:“对,我是小陈。看见你们太好了。我刚才还以为……”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霍先生,我看见你的车了,在负三层。不过……”

水哥刚刚有点开心,又被小陈这个“不过”弄得紧张起来。毕竟是开了两三年的车,还是很有感情的,便着急地问:“不过怎样?你倒是说啊。”

小陈挠着头说:“有点像那辆桑……这样,你们跟我来吧,看看就知道了。”

除了小王,其他几个人点点头,表示愿意跟小陈下去看看。

小王站在坡道上,指着连接地库入口的那团浓重的黑雾,很得意地对水哥说:“嘿嘿,你们不知道吧,这里面有个大秘密哦。”

两个妹子看着那团望不透的黑暗,表情既害怕又好奇。

水哥以为小王要说的是,负三层和负一层是相连的,所以根本没心思了解。后来,他为此感到深深的后悔,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听小王好好说,就能早点找到逃出地库的线索,也不会付出惨痛的、无法弥补的代价。

小陈好像要隐藏什么似的,急忙催促道:“水哥走吧,我带你去找车。”

水哥没搭理小王,跟着小陈向负三层车库里面走去。

小王的话没人接,不由得发了句牢骚:“啥子嘛。”

Lolita安慰道:“没事,我们先跟小陈进去看看,等会儿你再说。”

于是在小陈的带领下,几人一起通过坡道,向负三层走去。

路上,大家互相介绍了自己。水哥、Lolita、Shirley是公司同事,小陈是物业公司的保安,小王是食堂承包方的厨师。

当然,这只是大家表面上的身份。这样的五个人,本来都有自己的生活轨道,不会发生太多的交集,但在这样一个时空之间的缝隙,一个不知道怎样才能逃出去的地库里,五个人的命运高度地交织在一起,共同走向一个不可知的结果。

水哥甚至想,可惜这边没有阳光,也没有种子,不能耕种,不然的话,三男两女五个人可以在这里繁衍生息,也是一个世外桃源呢。

好吧,这大概是地球上环境最恶劣的世外桃源了——他随即又恶趣味地想。

说话间,一群人走下了螺旋的坡道,走到负三层停车场,跟着小陈来到了一个车位上,那是水哥熟悉的车位。原本在“昨天”中午,水哥就是把他开了两三年的墨绿色Mini Cooper停在这里的。

在三个多小时前,他在Mini Cooper旁边的车位,发现一辆报废的桑塔纳,车尾厢里传来女人的呼救,打开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而眼前的情况,让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在相邻的两个车位上,停着一辆残破的桑塔纳,还有另一辆,也是同样残破不堪的墨绿色Mini Cooper。

这辆Mini Cooper和旁边的桑塔纳一样,都处于快要报废的状况,车身上盖满了灰尘,四个轮胎全部瘪掉,漆皮翘起,许多钢部件都已经生锈。

水哥退后两步,看了看那个蓝漆都快掉光、锈得不像话的车牌,号码确实是自己的那个。他又蒙了,自己就睡了一会儿觉,再跟新朋友聊个天的工夫,爱车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Lolita也觉得很奇怪,“水哥,这是你的车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Shirley在一旁说:“对啊,这车起码放了有两三年了。”

小陈抱着双手站在车前,小王绕着车子乱转,又趴在残破的车窗上往里面看。这家伙看来缺乏学习能力,不会吸取教训,如果里面还有人在睡觉,估计又要挨上一脚。

当然了,会在这样残破肮脏的车上睡觉的,估计只有死人。

水哥脑海里在急速地分析,试图结合目前得到的信息,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把好端端的车停在负一层停车场出口的坡道上,没有熄火,没有拔钥匙,然后他跟着小陈,从楼梯走到了理论上是地面一层的消防门后,听到了一个男人用奇怪的方言作诗朗诵,还有编钟和埙的乐曲声。

然后,等他们回到坡道,那辆Mini Cooper就不见了。再然后,当它再次出现时,就像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快速衰老到了八十岁,变成了眼前的鬼样子。

水哥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是自己和小陈在不知不觉间,又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现在他们身处的地下车库,虽然看起来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但其实是另外一个,在这一个空间里,因为某种原因,水哥从来没有搭电梯来地库,所以这辆Mini Cooper一直摆在车位上,变成了这个报废的模样。

水哥觉得自己很接近真相了,突然之间,小王大叫一声:“你们看,这是啥子东西!”

水哥吓了一跳,想起了桑塔纳车尾厢里的呼救!不会是这辆mini copper的后厢里也藏着一个女人或者一具女尸吧?

小王这么一喊,大家纷纷围了过去,Lolita、Shirley、小陈一人一把手电筒,从后座车窗还有后挡风玻璃分别往里面照个不停。

Shirley好像觉得很好玩的样子,“哎呀,这是什么呀?大石头?”

水哥也赶紧挤到Shirley和Lolita中间,朝车里面看去。只见在Mini Cooper后厢的位置,除了水哥印象中的矿泉水纸箱,一些杂物,占据主要空间的是一大截灰黄色的水泥柱子,有半人高。

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棋盘一样的方格,均匀分布在水泥柱上。

这是个啥玩意儿?水哥心想,他可从来没把这样的东西搬上车啊。

“弄出来看看。”小陈在一旁说。

这辆Mini Cooper的后厢门不是掀背式的,而是像衣柜一样左右打开。这次倒没用上撬棍,水哥随便在把手上一掰,车门就“咿呀”一声打开了。

三个男人上半身探入后车厢,两个女的用电筒往里面照,这才发现里面除了一根大的水泥柱,还有另外一些小的、散乱的块状水泥,仔细摸的话,质地还不是水泥,而像是什么黏土烧制而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你们看这是啥子!”小王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兴奋地大喊着。

水哥看过去,那竟然是一只人的右手,手指头残缺得只剩下三根。当然了,是黏土烧成的人手。

小陈摸着那水泥柱上的“棋盘格”,小声说:“这是个兵马俑啊。”

“兵马俑?”水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的车上怎么会有兵马俑?这玩意跟编钟啊,埙啊什么的,好像都是秦朝时期的产品,难道说,这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Lolita在后面站着看不清楚,建议道:“Water哥,你们看看能抬得动吗?抬下车来大家一起研究。”

小王很兴奋地说:“这东西我见过,我知道哪里有!”

水哥白了他一眼,兵马俑谁没见过,小学生都知道在陕西临潼的坑里有,还用得着他说。后来水哥才知道,小王这时所说的“见过”,跟坡道尽头的“秘密”一样,都不是水哥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为了这两次后知后觉,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小陈终于舍得把撬棍放下,搓了搓手,对水哥和小王说:“来,我们试试。”

于是,小陈在右,水哥居中,小王在左,用手抬起“水泥柱”,也就是疑似兵马俑的躯干部分,一起用力,稳稳地把它抬出了后车厢,然后弯腰放到了地上。

五个人围着这截东西左看右看,正如小陈所说,这确实是个兵马俑,不过不知道是秦朝的正品还是后世的山寨版。

可惜国宝不能买卖,不然要是能顺利把这个带出地库,那可就发财了。

水哥摇摇头,自己有点想太多了。

Shirley建议说:“好奇怪,怎么会有这个……对了,你们看,车里还有些手啊脚啊,要不,我们一起把它拼起来吧?”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纷纷搜集车上的残肢,在地上拼出了个大概的人形。一个标准的兵马俑像,逐渐躺在了眼前的地上——除了怎么也找不到的头。

拼好之后,大家正围着这兵马俑研究,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出现在现代写字楼的地库里,到底代表着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闷,Lolita开玩笑说:“哎呀,你们看,这个兵马俑的身材,跟Water哥一模一样。”

水哥嘴一咧,“Lolita,别说笑。”

Shirley抬头看了下水哥,又低头看兵马俑,“咦,还别说,真的很像嘛。”

小王也在一边大笑:“哈哈哈好好笑哟,不会是照着你做的吧?可惜头不见了哟。”

被他们这么一说,水哥认真打量起地上的兵马俑,确实从身高、胖瘦,到肩膀的宽窄、腿长的比例、手臂粗细,跟健身的时候镜子里自己的身材一模一样。

关于兵马俑,水哥也曾经了解过一些。他依稀记得,在陕西临潼出土的兵马俑,每一个的样貌都是不同的。有外国科学家分析了一批兵马俑的耳朵轮廓,得出结论,每一个兵马俑都是按照秦朝士兵的真人复制而成。

不过也有人质疑,说兵马俑身高都在一百七十五厘米到一百八十五厘米之间,而古代农业不发达,饮食跟不上,秦朝人的身材不可能这么高大,所以兵马俑是放大了当时士兵的身材,塑造成他们理想中的高大魁梧的样子。

不过,根据大量出土的秦汉时期的尸骸、骨骼分析,当时的古人确实普遍身材高大。曹操的身高,换算成现代单位,大概是一百六十五厘米,跟当时的普遍身高对比,他觉得自己太矮,所以才会羞于见人。

也有人问,为什么古人的身材那么高大,到了物质丰富的现代,反而差别不大甚至变矮了?

有理论认为,秦汉时期的中国,崇尚武力,身材高大、能打仗的人很受欢迎,也是个优势基因,所以在结婚生子上都有优势,更容易遗传下来。而后来外族入侵,把高大、体壮、容易造成威胁的男人都杀了,身材矮小反而变成了优势基因,所以才越变越矮。当然这种说法不一定有依据,但现代人身高确实是不怎么好看的数据。

总之,眼前地上的这一具兵马俑,如果真的和水哥身材差不多,也就是一百七十五厘米,在众多兵马俑之中,是接近了身高下限的,概率比较小。

怎么就那么巧呢?兵马俑本来就是稀罕的东西,这么高的兵马俑更是少见,却刚好出现在了这个诡异的地库,并且放在水哥消失了一两个小时就突然变得破旧的Mini Cooper上?

“Water哥,要不然你躺下来,比一比看看嘛。”

Shirley发嗲的声音,打断了水哥的思考。她走到水哥身边,脸离得还很远,但胸已经跟水哥的手碰在一起了。

Shirley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似乎很想要水哥躺下去,继续撒娇说:“Water哥你就试试嘛,会不会真的是照着你的样子来做的呀?”

只要是正常男人,都很难抵挡这样大胸妹子的发嗲攻势。反正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库里,也没什么事情做,那就当消磨下时间吧。

水哥说:“好吧,那我就给人民群众提供点娱乐。来来,你们让让。”

大家听他这么说,都往外走了两步,让出一个空地来。

水哥蹲下去,在兵马俑左边的空地上,随便拍了拍土,就躺了下去。

小王哈哈大笑:“躺下去点,下去,喔上一点,好了。”

Shirley嗲嗲地说:“真的一模一样吔。”

Lolita在一边点头,小陈抱着手,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好像,快哭起来了。

水哥躺在地板上,先看看自己的脚,又把头向右转,盯着右边的那个兵马俑。确实,从脚底到肩膀,这兵马俑做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可惜没有了头,不然就能证实,这个俑是不是照着自己做的了。

这么想着,水哥突然觉得好困,眼睛不知道怎么就要闭上,四张俯视着他的脸,像摄像镜头拉长般,正在快速地远离。他们所说的话,叽叽喳喳的,也变成了催眠曲,似乎在诱导他睡过去。

他手撑着地板,脖子也往上用力,努力想要坐起来,突然咚的一声,头往后一仰就睡了下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地板却不是地库里的绿色地坪漆,而是一张黄色的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