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给程弈一点诚意
程弈低头看去，并没有立刻认出照片里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
夜烬笑了一声，解释说：“工厂门口的访客记录表。”他指着其中一行潦草的记录，那是程弈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到访理由。
程弈当时就是随手一写，不仔细辨认的话，根本看不出那是他的名字，不过电话号写的比较清晰，想查到并不难。
夜烬的手指缓缓向后移动，后面还有工厂门卫填上去的车牌号和来访时间。最后还有一处空格。
原来是这个，程弈明白了夜烬的意思。登记表上没有离开时间，门卫没有记录，也就是说程弈的车离开时，门卫已经不在了。换而言之，是在赤环降临之后。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那哥们忘了写呢，谁知道。”程弈仍旧镇定，这又说明不了什么。
夜烬将手机收起，接着说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寒城的两次赤环都和你有关，破毁赤环可是世界瞩目的荣耀，你还破毁了两次。难道不想得到属于你的荣誉吗？”
“该是我的迟早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必争抢。为此撒谎没有任何意义。”程弈继续讲似是而非的话。
“只要你将破毁赤环的方法告诉我，我会帮你摆平今天的事。将来我还会在职权之内帮你征求更多利益。你不想追名，总想逐利吧？”
“即便追名逐利，我也只会用我配得上的方式。需要通过欺骗得到的利益，我不屑于去逐。”
夜烬用食指敲击桌面，一下一下，桌面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夜烬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咱们还是聊聊你吧。”
“聊我？”
“对。你是华国人吗？”
“当然了。”
“资料显示，你出生在不列颠的伦敦。”
“我母亲是华国人，听说我的生父也是华国人，出生地只是他们相遇的地方而已。”
“听说？你没见过你的生父吗？”夜烬皱起眉头，似乎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些都重要。
“不光没见过，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和母亲两个人生活的。后来母亲再婚，我才改了名字。”
“嗯，你的继父名叫程伟中，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工程学专家，发表过大量论著，不过很多理论过于超前，在他生前都没怎么受重视。你的母亲名叫澹台冉，据说是春秋时期澹台灭明直系后代的最后一人，不过这份族谱过于久远，真实性有待斟酌。他们于2009年在寒城市登记结婚。在此之前，程伟中结过一次婚，丧偶，育有一女。澹台冉没有过婚姻记录。你原本名叫澹台宸，父母再婚后改名为程弈。你妹妹名叫程歆，诚心诚意，你们的名字大概是取了这个谐音吧。”
夜烬慢慢地读出手机上的信息，程弈默默地听着。直到夜烬停顿下来，方才问道：“探长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夜烬说：“别着急，重点在后面。”
“澹台冉16岁前往伦敦求学，22岁发表过一篇当时在学界很轰动的论文，内容似乎与化学和材料学有关。那篇论文据说是被不列颠皇家学会秘密收录了，通常渠道连片段都找不到。澹台冉随即加入了不列颠皇家科研院，此后十年全无消息。直到她32岁回国，身边已经有了9岁的你。次年她便和程博士结婚，过起了家庭主妇的生活，专心养育你们兄妹。”
“直到2020年，我父母在南方旅行期间遭遇意外，双双亡故。”程弈接过话头：“我还是没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确定自己是华国人吗？”夜烬的表情格外严肃，是这次谈话里最严肃的时刻。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程弈同样严肃地回应道：“我是华国人，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通通都是华国人。”
夜烬的方法其实很冒险。
此前的对话里，程弈明显隐瞒了什么。夜烬看得出他没有经过测谎训练，如果戴上测谎仪，基本一大半都是谎话。
但夜烬的确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
程弈不愿承认，也不愿告知破毁赤环的方法。夜烬不确定他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夜烬更在意的是程弈到底为谁而战。
于是说起程弈的家庭背景。
程弈的继父一家完全没有问题，程伟中博士是华国学界的知名人物，程家往上几代人都为华国的崛起贡献过力量。
程弈的母亲也是名门之后。事实上，程弈的姥爷曾有过大笔财富，澹台冉出国求学那年，她父母以女儿的名义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捐出了价值将近两个亿的财物用来援助贫困儿童。当时是1992年，那时的两个亿放到今天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不过程弈并不知道这个慈善基金，他母亲没有对他讲过。
问题在于程弈不是出生在华国的，而是他人生的前九年完全没有记录。之后的人生便再无特别之处，就和任何一个华国中产家庭的孩子一样接受教育，按部就班的考大学，毕业，工作。
如果说程弈是国外势力派来的间谍之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从小就被渗透了。
另外就是程弈那个神秘的生父了。
夜烬凭借管理局的手段，居然都没查出来。不止是程弈生父的身份，澹台冉加入不列颠皇家科研院之后的十年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查不到任何消息。程弈的姥爷就是在那十年间离世，老人家去世时，女儿和外孙都没出现。
现在的程弈更是根本不知道母亲家族的情况，反而对继父一家感情颇深。
“我再多问一句，你回国时已经九岁了，九岁之前的生活，还记得吗？”夜烬问。
程弈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而且他没想到夜烬作为管理局探长会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到。于是便坦率地说：“有点印象，记忆里出现最多的是一处，嗯，应该说的庭院吧。院子里有一个人工湖，母亲经常坐在湖边的凉亭下给我讲故事。母亲讲过最多的就是华国的历史故事，尤其是庄子的逍遥游，印象里讲过许多次。其他的，记不太清了。对了，小时候我好像和一个小女孩玩的很好，但是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也可能是六七岁，她就突然不再来找我玩了。印象很模糊，我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你没有外出上学之类的吗？”
程弈缓缓摇头，说：“不记得了。在和母亲回华国之前，我应该没有出过那个庭院。多数时间都有人陪着我，或者是母亲，或者是一个，嗯，大概是女仆之类的人吧。印象都很模糊了。”
稍作停顿，程弈补充道：“那时我对数学很有兴趣，母亲专门找了一位老人来教我数学，不过没学出什么名堂。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九岁之前应该就接触到这么几个人。”
“所以小时候你也没有和生父一起生活过？”
“对，绝对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人的记忆，母亲曾经说过一次，我的生父也是位华国人，仅此而已。或许她说过别的，但我不记得了。”
这番对话时，夜烬并没有看出程弈有说谎的迹象。
“谢谢你的配合。”夜烬站起身来：“假如我能帮你查出你生父的情报，是否可以和你交换破毁赤环的方法？”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破毁赤环。”程弈不耐烦地回应。真是的，说了这么半天又扯回来了。
“不要急着拒绝，程弈先生。我临时决定先帮你一个忙，解决今天的事。我希望这能让你看到我们管理局的诚意。”夜烬特别在程弈和诚意两个词上咬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