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9：你是对的
那一天，贾正景想了很多很多。从以前到现在，从现在到将来。
回忆里，他对李悠说过“谢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说，“兄弟之间不谈‘谢’字”，李悠也从不与他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可贾正景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每一次需要帮助，李悠每一次都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其实，后者完全可以选择拒绝。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对你好的人只有你的父母。除此之外，没有人对你的好是理所当然。
一想到这儿，贾正景“啪”一声，抬手就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呀…？连医疗室都不敢靠近一步，我连人家女孩子都不如了吗？”
“李悠的好兄弟”，贾正景愈发觉得，这个名头是如此可笑：“呵，我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他的好兄弟？沈默说得对，我才是那个，不配自称为‘李悠的朋友’的人。”
想通了，念头通达了，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了：“嗯！去看看他吧，既然是兄弟，我怎么可以被女孩子给比下去？”
——
狄安娜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的、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悠。她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四十八小时的时限很快就要过去了。
“拜托了，李悠。”她贝齿咬着下唇。“请一定要，醒过来呀。”
狄安娜一颗心乱糟糟的，有担忧、有期盼，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贾正景小跑过来，放缓了速度，快走几步到狄安娜身边：“怎么样？他醒了吗？”
“没有。”狄安娜摇头。“四十八小时马上就要过去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别胡说！！”贾正景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她。“要对他有信心，要有信心…他会醒过来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贾正景在重症监护室外来回踱步，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焦躁不安。他死死攥紧拳头，连指甲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手心里湿漉漉的，殷红的血自指缝渗出，如红色的珍珠般一颗颗坠落。
高琛、沈默都来了，看到贾正景的时候，沈默轻轻“哼”了一声，低低的说了一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于瑾瑜是最后一个到的，她站得远远的，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她依旧是淡漠、疏离的表情，但从她捏着衣角的手骨节发白就可以看出来，她其实也在担心哩。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四十八小时的时限过去了，李悠，还是没有醒过来。
“可恶！！”贾正景一拳打在瓷砖上。“可恶可恶可恶！！”
他抬起头，虎目尽泪：“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缴械投降的对不对，你不会的，对不对？给我醒过来…快给我睁开眼睛！！”
“医疗室禁止大声喧哗。”沈默快步走过来，一把给他推开。“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会哭只会闹？”
这句话点燃了贾正景的怒火，他怒目圆睁，过来一拳狠狠就揍在沈默脸上。沈默被这一拳也挑起了火气，他把试图阻止冲突发生的高琛甩到了一边，同样的一拳，狠狠揍到贾正景脸上去。
两个人扭打、撕咬在一起，在医疗室外滚作一团。高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拉开谁才合适。
“都给我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令贾正景、沈默两个人停了下来。来人是老院长，身后跟着医疗室主任。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老院长怒不可遏，目光凶毒如镰刀。“你们以为在医疗室打架是一件很威风的事吗？！有力气留在战场上使！现在左手打右手，伤的都是自己人！”
看着互不理睬的两个人，老院长决心给他们俩一个教训：“贾正景，禁闭三天！沈默，禁闭三天！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护卫队来人把贾正景和沈默带走了。看着二人被护卫队拽走时的样子，老院长失望地摇了摇头。
老院长走到玻璃窗外，问：“他怎么样了？”
“四十八小时时限已过，只怕…”医疗室主任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个中意思，任谁都听得出来。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只管讲来，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没有。精神力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无法解构出它的成分，就无法通过科技手段来进行合成、补充。”
“…”
“就算可以进行合成、补充，我也不建议这样做。因为后果实在难以预料，更不可以赌。赌不好，前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我知道了。”
——
老院长、医疗室主任、高琛、于瑾瑜，先后都离开了。狄安娜一个人在医疗室外面坐到了晚上。
这几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加上没怎么吃东西，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
夜深了。
狄安娜强打着精神，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咬了一下舌尖，用刺痛感来保持清醒。
重症监护室内，李悠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直注意着他任何细微举动的狄安娜霍然起身，一个箭步扑到玻璃窗户前，恨不得整个人贴在窗户上。
是的，她没有看错。李悠，终于苏醒了。
开心不已的她立刻给主任打去了电话：“主任！李悠他醒了、李悠他醒了！”
“好！你就守在那儿！我马上就来！”说完主任就挂断了电话。
主任抓起白大褂就出了门，边跑边把白大褂往身上套。他火急火燎赶了过来，顺着狄安娜指的方向看过去，李悠果然是睁开了眼睛，正茫然四顾哩。
“太好了…！太好，了…”狄安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下去。
主任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一步接住她。
他觉得奇怪，于是轻轻碰了一下她额头，旋即被烫得缩回手：“天哪！这个傻孩子，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发着高烧呢，明明天天往医疗室这边跑，为什么提也不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