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7：探望
医疗室外。
贾正景坐了一个晚上，也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脸是因为熬夜毛孔分泌的油脂。在他身边，于瑾瑜双臂抱在胸前，斜倚在墙上。瓷砖上贴着一块警示牌，“禁止大声喧哗”。
高琛坐立不安，好像椅子上长了刺。他坐一会儿就站起来，来回走几圈又坐下，坐不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沈默一言不发地坐着，抄着手。
二人对面，狄安娜躺在长椅上睡着了。她一个晚上都情绪低落，眼睛红红的，刚刚才合眼。于瑾瑜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来，轻轻披在前者身上。
——
昨天，贾正景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他一来就直奔医疗室主任而去，抓住对方肩膀，不停摇晃：“主任，主任你告诉我！李悠怎么样了，啊？他怎么样了？！”
“阿景，你冷静一点。”高琛过来扯下贾正景的手，拽着后者试图将其拉开。“医疗室内禁止大声喧哗。”
贾正景一下给他甩到一边，怒目而视：“我兄弟现在就在里面躺着呢，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叫我冷静一点，你叫我冷静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阿琛？知不知道啊高琛？！”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情，老李头也是我兄弟。”高琛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动作。“他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见，可你呢？你在这里无能狂怒就能让他好起来吗？”
“那你是要我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贾正景揪起高琛的衣领，面目狰狞。
“我没说不闻不问，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现在老李头是病人。在治病救人这方面，难道我们还能比主任更专业吗？”高琛说。
医疗室主任抚平肩头衣服的褶皱：“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不等贾正景做出抉择，沈默抢先说：“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李悠同学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疗室主任说。“与黑色机甲一战，战斗强度超过了他精神力负荷上限，他的精神力消耗殆尽。而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那好消息呢？”狄安娜追问。
主任多看了她一眼：“好消息是，除了精神力透支以外，他并没有遭受什么严重的伤害。手腕方面，虽然有一定程度上的软组织挫伤，但静养一段时间，是可以恢复的。”
在场一众人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谁知主任又说了：“接下来四十八个小时是关键，我从医二十多年，像李悠同学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多见。精神力这东西玄之又玄，即便是以当今时代的科技，也只能勉强捕捉，无法完全将其定义。”
“精神力恢复的快慢，也是因人而异。恢复得快，他很快就会醒来。恢复得慢…你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贾正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主任，最坏情况下…李悠会怎么样？”
主任看着他的眼睛，实话从口中吐露：“长时间昏迷。甚至，再也不会醒来。”
贾正景一张脸瞬间煞白煞白，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般瘫软在地上。高琛去扶他，用尽力气竟也扶不起来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贾正景嘟囔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明明、明明假期第一天还一起参加了联谊会…不，甚至事发当天中午还在一起吃饭的人，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就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了呢？贾正景不相信，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狄安娜捏紧了衣领，骨节发白，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
方才，医疗室主任与贾正景、高琛沈默几个人的对话，她全听见了。当听到主任说，李悠可能“再也不会醒来”时，她心中就被懊悔所充斥。
如果、如果那一天她也在场，会不会、会不会李悠就不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了？
但这个“如果”，毫不客气的说，完全是狂妄自大。黑色机甲的瞬时输出当量高达5.0，五个李悠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她睁开眼睛，掀开衣服坐起来。
她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交还到于瑾瑜手中。接着她走过来，把贾正景搀扶起来。很奇怪，高琛沈默两个人都拉不动贾正景，她竟是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其扶了起来。
“主任。”狄安娜走到主任面前。“我可以进去探望他吗？”
主任气极反笑，心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一个个在医疗室内大声喧哗就算了，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也没有了：“你在开玩笑吗？重症监护室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吗？！”
“对不起，我昏头了。”狄安娜向主任鞠了一躬。“那，我可以隔着玻璃看一看他吗？”
主任扶额，轻叹一声：“…可以。”
狄安娜走到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向躺在病**的、昏迷不醒的李悠。他的心跳很平稳，像是睡着了一样，从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足足十分钟，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去。
——
贾正景拖着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回到了宿舍，他今天才第一次觉得，宿舍好大、好空。大到仿佛无边无际，他站在宿舍中央，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觉得，这并非“宿舍”，而是“囚牢”。
体育馆已经被封闭了，损坏的体验舱已经被搬走并进行了更换。在系统全方位修补完成前，体育馆都不会对外开放。
贾正景坐在自己那张床铺上，隔了一条走道，正对面就是李悠的床铺。后者有轻微强迫症，喜欢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儿。为这事，贾正景还取笑过他，说“你又不是军人，老按军队标准来要求自己干什么”。
这时候，李悠一准会说，“可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军人啊”。
想起过往，贾正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知为何，贾正景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大宇宙同盟。